第2章 被骗
我不知道那一晚我是怎么睡着的，有好几次在梦中觉得这是梦里输掉的，不是在现实中吧。
但是一觉醒来才发现，原来这都是真的，这不是梦境，这是现实！
到了第二天，我很迷茫，从早上一直躺到了下午，一口水都没有喝，一粒米都没有吃。
我不知道这一切该怎么跟爸妈说，也不知道这钱怎么才能还上。
我妈以为我哪里不舒服，见我药不吃，还一整天嘴里日里哇啦说着胡话，便断定是中邪了，在碗里立了三根柱子为我驱鬼驱邪。
就这样，在浑浑噩噩中度过了三四天，天昏地暗，啥也不想，啥也不干，像行尸走肉一般被人抽了魂。
但是，人只要一有退路，就会变得肆无忌惮，除非走无可走，彻底暴露出底裤才会最终消停下来。
又过了几天，那股复仇心理时不时地涌上心头，百爪挠心般让人寝食难安。
再玩最后一次，绝对最后一次，把本赢回来就不玩了
整日里心里就像有个小人一样絮絮叨叨，反复动员自己，尤其在无聊时候最为强烈。
人啊，当下限一再被突破，等待自己的只有毁灭！
人在倒霉的时候，真的连放屁都能蹦出屎来。
我再次将目光瞄准了那两万块钱助学贷款。
复仇！复仇！
我就像打不死的小强，心里只有一个信念，“杀不死我的，终将使我强大！”
那平台就像会“读心术”一般，能够时刻洞悉我的心理变化，我在它面前，分明就是个透明人。
我像中了魔怔一样，再次下载了app，精准地跳进了平台早已为我挖的坑。
此时，估计背后的操盘手早已经手舞足蹈，笑出了猪叫，但我还一无所知
和上次经历很像，先小赢了几把，然后就是江河日下，小的偶尔才中，大的100输。
那时候我已经上头了，眼里都冒着血丝，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只要回本，老子就再也不玩了，后会无期。
我跟个傻子一样一步一步往坑里走，一边下注一边骂庄，明明知道庄家在故意杀我，还一直送钱进去。
于是，不到一个小时，两万元就全部送了进去。
输光了钱，我整个人反而清醒了，好像没有输完之前那个人都不是我，只有输光了，才是真实的自己一样。
我一边狂扇耳光，一面责骂自己，就像自虐能带来快感一样。
当时整个人犹如一头发了疯的狮子，狠狠地将手机砸了个稀碎，恨不得把骗我钱的人咬骨吸髓，碎尸万段。
我一个人踉踉跄跄地来到院子，直接一头扎进了水瓮里。
顿时，一股窒息感涌上心头，如果当时直接过去了该多好
夜已深，月如钩。
我呆呆地坐在院子里的青石上，看着地上斑驳的树影，圆圆圈圈，圈圈圆圆，是眼睛，是嘴巴，那是魔鬼的凝视，更是龇牙咧嘴的嘲笑。
真正冷静下来，我知道傻疯是没有用的，只要活着就要面对现实，正视当下才是唯一的出路。
我越想越害怕，十天不到，三万多元打了水漂，这可是家里两年的收入呀，父母省吃俭用攒的钱，让我一夜之间给造光了，这不是败家子是什么？！
人可以装糊涂，但是账单不会陪你玩，该是银行的，你一分钱也少不了，一天也迟不了！
眼看着账单日越来越近，我的内心也变得越来越害怕。
我不敢跟父母说，我怕他们受不了。
自己造的孽，自己负责！
自己选的路，跪着也要走完！
于是，我就陆续办了五张信用卡和一个pos机，从此过上了“拆东墙补西墙”的日子。
还账的日子痛苦而煎熬，没有源头活水，这样倒腾下去何时是个头，想想都头大。
事实证明，以贷养贷的方式到头来，没还多少，只会越欠越多，直到全面逾期。
其实，后来我爸发现了端倪，我当时都想实话告诉他，但我矢口否认了，把话给咽下去了。
男人的尊严不允许我认错！
毕竟，我还年轻，敢拼搏，肯吃苦，如果能找个工作，再不行送外卖跑快递，这点钱我估摸着没几年就能还完。
更何况，如果告诉他，万一有个三长两短咋办？
时间如同指缝流沙，白驹过隙，转眼到了年关，村里出门在外的人陆续返乡，沉寂一年的小山村又变得热闹起来了。
杀猪的、宰鸡的、磨豆腐的、蒸年糕的、打麻将的、诈金花的、呼唤喝酒的、到处串门的
人气越来越旺，年味越来越浓。
这天，我正在院子外面砍柏树枝准备熏腊肉，这时一个人从背后捂住了我的眼睛。
“猜猜我是谁？”
声音是那么的熟悉，朝夕相处多年，我怎么能不知道她是谁呢？！
“小薇妹子”
我用手捂在她的手上，十分惊讶，又非常开心。
她从身后环抱着我，将凹凸有致的身体紧紧贴在我的背上，透过两层衣服，我都能感受到她的心跳。
林薇是林家埠村的，我是秦家河村的，同镇不同村，相隔不到三公里。
我们初中就认识，只是以前关系一般。
缘分使然，我们同一年考进了省城同一所学校，随着日常联系增多，关系由量变悄然间发生了质变，高一下学期就确定了恋爱关系。
我感到离不开她，每时每刻都想知道她在干啥，见不到她的时候，总是茶饭不思。
在一起的日子，是开心快乐的。
我捉虫子逗她，骑自行车颠她，她陪我放牛，我陪她捉鱼
她觉得我人不错，老实、开朗、爱吹牛、会逗人。
能得到她的评价，坏的都是好的！
为此我高兴了整个夏天，觉得蝉鸣都在为我歌唱。
哪知道出了社会，三观一下子被颠覆的底朝天。
在这个浮躁的社会，“老实”二字哪里是在夸人，这简直就是瓷怂、二楞、瓜皮、傻蛋、接盘侠的代名词。
当然，这不是她的本意，只是社会赋予了它别的含义而已。
大学课不多，时间充裕，精力旺盛。
终于，在一个月明星稀的夜晚，校园的草丛中，我们腻味在了一起，融进了夜色里
有了第一次，便有了第二次。
从此，便一发不可收拾，小湖边、树丛中、露台上，都响起了我们爱的狂想曲。
我们两个家境差不多，勉强算得上门当户对，但是女人还有第二次改变命运的机会，那就是婚姻。
她父母怎么可能浪费那样的好机会，做梦都想把女儿嫁给富裕人家，攀个高枝，还能赚回一笔彩礼钱。
林薇在父母的灌输下，自然也
“涌哥，这几天已经有好几波人上门提亲了，门槛都被踩烂了，我妈对县城王老二家的傻儿子很满意，明年五一，我可能就”
林薇咬着嘴唇，慢吞吞地往外挤着字，脸上充满了不安和局促。
我知道她爱我秦涌，可是我没有本事，毕业在家窝了半年了，连个像样的工作都没有，三万的彩礼也拿不出，换做哪个家长会愿意，除非眼瞎。
当初的山盟海誓在现实面前一文不值！
都说钱是男人的胆，财大才会气粗。
经济的拮据抹杀了我的尊严，阻碍了我的勇气，甚至使我变得抑郁惶恐，茫然无措。
我拉着她的手，亲吻了一下额头，不知道听到这个消息是该为她高兴呢？还是为我难过？
一个人追求幸福生活有错吗？
难道让人家嫁给一个穷光蛋跟着吃苦受罪吗？
没有钱的男人有啥底气爱别人，难道靠死皮赖脸吗？！
那天，我们聊了很久，直到被她妈一阵嘈杂的电话铃声打断。
看着她渐渐远去的背影消失在路的尽头，我知道，这一切已经结束了。
送别林薇后，我垂头丧气地瘫坐在门口的石板上，像泄了气的皮球。
为什么相爱的人不能够在一起？
这时，从心底直勾勾冒出来两个字：搞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