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无妄之灾，意外真凶
少年姗姗来迟。
随之便是联袂齐至的凌家姐妹花。
人群中一长髯中年男子眉头微皱，轻声呵斥了句昨夜不知踪迹的两个小侄女，将她们二人护至身后，看向那个信报中勾走自家小公主心魂的小白脸，脸黑如炭。
“昨夜有大事发生，你二人切勿再胡闹，时刻待在我身边！”
凌侃摆开长辈架子严肃叮嘱，二女只得点点头，尚且满头雾水。
这边李希夷也不知昨夜境况，正想找个人问问，见华思东和宗泽离他不远，便走过去。
没想到有人拦在他身前，双目通红质问。
“你昨晚在哪？做了什么！”
李希夷一拢袖，看着这个神情几近癫狂的干瘦灰衣老者，不明所以，皱眉道：“老前辈此问可是怀疑在下做了什么不法之事？”
“何止不法，简直无法无天！无法无天！”
干瘦灰衣老者嘶声大喊，面目逐渐扭曲，竟不管不顾直接出手，猛地一踏地面，灰衣猎猎，整个人如同雄鹰般扑杀李希夷，枯槁似树枝的双手上根根青筋清晰可见，握手成爪时却陡然锋芒毕露。
“是你，是你杀了他！我要你偿命！”
动手速度之快，令在场其余诸人一时都没反应过来。
李希夷本来心情大好，此时陡然遭受无妄之灾，不得不出手防守，提膝顿肘，体表流转如玉光泽，出手并未现杀招，而是硬接干瘦灰衣老者一爪，身形倏地后退，拉开距离，两只大袖盈满清风。
“我只说一遍，我没有杀人，阁下若不依不饶，仍旧发疯胡乱指责，那就莫要怪我不客气！”
双眼微眯，李希夷一扫衣袖，声带寒意。
他环顾四周，自知昨夜有大事发生。
但不敢说那事是否与他毫无干系。
尤其眼角余光瞥见受伤的谢初夏，心虚不已。
‘昨日借初夏姑娘之手给峨眉大师兄游惊鸿下了温香散，不是就让唐明煌那厮晚上偷偷补上一味碧莹草嘛！怎么会闹出这般大的动静！’
‘莫非与我二人无关，是山上另起变故？’
‘如此一来，会武之事不会泡汤吧？’
龙台上会武夺魁是堂皇正途，可以把一切摆上明面，借势以小博大。
李希夷和唐明煌本来的打算就是采用局内局外任何手段，帮李希夷除去夺魁路上所有障碍，其中游惊鸿乃头号大敌，自然是第一个针对的。
现在……
那干瘦灰袍老者形似疯兽，还欲出手。
百里青锋横跨一步，拦在两人中间，呵斥道：“够了！”
“没证据的事就不要胡乱攀咬！”
“端木乾之死尚未有明确线索，山上所有人都有嫌疑，包括你我在内！”
“赵子翁，我念你是端木乾经年老友，一时悲痛做出无礼之事，可以理解。”
百里青锋踱步向前，锐利目光直击干瘦灰袍老者赵子翁双眼，侯门贵子威压毕露，一字一句道：“但你若不依不饶，干扰本公子彻查真凶。”
“我废了你！”
留情面？什么狗屁情面！他赵子翁算个什么东西？
蜀州神捕司的紫衣捕头死个爹又算什么，又不是他百里青锋死了爹！
但朝廷若是借机大肆搜查龙台山，他们三家合力谋划这么多年，暗中收集那么多问道碑碎片，岂不是白白为大周做嫁衣？
这些年龙台山上藏有问道碑碎片的消息早有流传，朝廷之所以一直没有动作，不就是因为碍于三家面子功夫上做得好，朝廷又不愿撕破脸皮，索性听之任之。
而百里山庄甲子年来于朝廷交好是真，但谁人又敢说自己没有私心呢？
当然，众人沉默，并无人觉得百里小侯爷做得有问题，这阴山老鬼赵子翁确实疯了些。
赵子翁脸色几度变化，最后低着头一拱手，退了下去。
“人来齐了吗？”
百里青锋问道。
身边随从恭敬道：“回禀小侯爷，上山宾客除剑雨楼那两位外均已到齐。”
“诸位莫急，在下与师妹这不就来了吗？”
人未至，声先到。
他二人闲庭信步，飘然而至。
轻风剑卓一舟自是风度翩翩，如玉面庞上带着暖阳笑容，轻功飘逸，当真如一缕无形轻风一般。细雨剑岳紫珠更加年轻活泼些，雪白脸颊上泛着淡淡潮红，眼神清澈，今日却似乎带着一丝羞涩。
许多人见此情形不由得心中暗骂，这两人莫不是昨夜风流快活去了。江湖上早有传言，卓一舟这厮跟妙音宗凰琴仙子不清不楚，没想到连自家师妹都不放过。
真是该死。
卓一舟自然没有该死的觉悟，而是到百里青锋面前致歉，解释道：“在下与师妹头一回来龙台山，曾在琅琊阁的江湖栈报上得知无风谷赏月观日，乃人间美景，我师妹素来喜欢这些，昨夜饮酒错过夜景，今日大早便去了无风谷观赏日出。”
三两句话，便将自身行踪解释干净。
“敢问百里小侯爷，你将我等召集起来，可是发生了什么大事？”卓一舟接着问道。
“不急。”有人搬来太师椅，百里青锋独自坐下，面无表情地摆摆手，“卓少侠既然来了，就先随意找个地方歇着，不用等太久。”
卓一航微笑颌首，领着师妹往僻静处走去。
好巧不巧恰好从李希夷身前路过，李希夷略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
此人面不红心不跳，却是开口便撒了好大一个谎。
无风谷屁大点地方，有没有其他人来，他李希夷能不知道！
揭穿？
不，没这个必要。
此时开口反而会把众人视线引到自己身上。
安安静静做个透明人就好。
无论死的是谁，反正不是他李希夷杀的。
小侯爷百里青锋靠着椅背，修长手指轻轻敲打扶手，明明是坐着，却像是居高临下俯视众生，目光无比淡漠。
“你们中的大部分应该知道昨夜到底发生了什么，蜀州端木乾，端木老英雄，被人残忍杀害，甚至分尸。”
“至于凶手，自然是山上的人，我百里山庄的人，唐门的人，峨眉剑宗的人，以及，你们，我自会一一探查。”
“而要想查明真相，不难。”
百里青锋嘴角勾起一抹讥诮，淡漠目光扫视全场，“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听说过苗疆的血肉蛊，它没什么特殊的，既没有剧毒，也不能操纵人心。哪怕以血肉为名，实际上也就是只手指粗的小虫子，吃二两猪肉能三十天不进食，一点也不可怕，所以并不广为人知。”
有人问道：“小侯爷此时提及这蛊，可是有什么深意？”
“是啊！”百里青锋悠悠补充道：“它最大的作用，就是用来追捕猎物，只要喂它一点该猎物的血肉，六十里内，任何猎物无所遁形。”
“所以，它也被称之为追魂蛊。”
“恰巧，本公子手里，有一只极品血肉蛊。”
阳光下，一只白里透红的小肥虫爬上百里青锋手背，看着乖巧可爱，张开嘴，却露出满口锋利碎牙。
“而这，是端木老英雄的一点肉末。”
下属用小碟子乘好端到小肥虫面前。
“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那个凶手，愚蠢，狂妄，又或者是个疯子？”
小肥虫缓缓蠕动，爬上小瓷碟。
“竟然徒手将端木老英雄分尸。”
张嘴，一口吞下。
百里青锋伸手捻起小肥虫放在掌心，大步走到众人面前，笑如恶鬼，令人不寒而栗。
“如果凶手就在你们之中。”
“那么，你现在可以跪下求饶了！”
小肥虫细细品味，猛地一摆头，指向某个方向，众人避之如蛇蝎，纷纷闪开。
小肥虫没有动，直直指向最后那一动不动之人。
少年李希夷张了张嘴，伸出一根手指头指向自己，满脸不可思议。
“我？”
奶奶的，我竟然成真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