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相逢何必曾相识
负责输血的大夫对中年女人说道：
“你应该好好感谢一下这个年轻人，要不是他慷慨献血，你的女儿就非常危险，知道吗？”
“知道知道，我一定好好感谢他！也非常感谢您，大夫。”中年女人满脸激动，不停地向我和大夫鞠躬行礼。
我摆了摆手，示意她不用客气，刚抽掉那么多血，感觉有些困倦和眩晕。
大夫起身：“你们家属留意着点，过一会差不多快输完的时候，按一下床头呼叫，护士会过来处理的。”
中年女人连连答应着，目送大夫离开。
此刻，担架车上的年轻女子微微动了动眼皮，继而又睡了过去。
我扔掉按过胳膊的药棉，准备起身。
中年女人一下拦住我说道：“年轻人，你叫什么名字？真的太感谢你了 ，你就是我女儿的救命恩人啊！”
看到她眼神里的急切，我知道这个时候她会缠问个不休，索性直接告诉她：
“我叫张涛，举手之劳，你不必放在心上。”
“张涛，好好好，我知道了，年轻人，我女儿叫陈晓阳，我叫解芸萍，那以后我们就是朋友了，你在呼和浩特不管遇见什么麻烦，都可以来找我……”
解芸萍说话间从一小挎包里取出了一张名片，递了过来。
“阳光绿色食品开发有限公司总经理 解芸萍电话”
我扫了一眼名片，不禁有点被惊到。
阳光绿色食品开发公司是本地知名企业，属于九鼎集团的子公司。
九鼎集团则是内蒙古自治区最具实力的企业，其旗下子公司多达二十几家，产业囊括房地产、金融、商贸、酒店餐饮、休闲娱乐、物流运输等等，总之，在本地是首屈一指的企业。
我们骏颖广告公司曾经和阳光有过合作，做过好几种袋装食品的全国推广业务，那期间我刚好被派往乌鲁木齐、石河子、昌吉等地扩展业务，所以我对他们公司印象也比较深刻。
职业道德此时不允许我摆出傲慢的姿态，我欠身向解芸萍鞠躬，遂颇有礼貌的说道：
“原来是解经理，我久仰您大名，您不用这么客气！”
解芸萍点了点头，露出了些许笑容，一边轻轻擦拭着女儿陈晓阳的脸，宠溺之情不经意间已流露出来。
陈晓阳输血完毕后，脸上气色也已恢复正常，脸颊两边也有了一些红润色，长长的眼睫毛和嘴唇显得格外醒目，依然在半昏迷状态。
不知为什么，我心里突然有一种自豪感，这个与我素昧平生的漂亮女人，她此刻血脉中有我的血液在流淌，在感知着她的喜怒哀乐，这是一件多么神奇的事情。
我目不转睛的凝视着陈晓阳……
但短暂的自我麻痹后，我重新被现实拉了回来，夏雨已经出现在我眼前，手里拿着好几张取药单和各种检测报告单。
我向解芸萍打了个招呼后，和夏雨一起往住院楼走去。
“又怎么了，钱也缴过了，剩下的事就该你了，毕竟你和他关系在这摆着呢，对吧？你就在医院好好用心伺候他，争取你们早日修成正果！”
我一番冷嘲热讽，还觉得不够解气。
夏雨抬头看了我一眼，随即垂下眼皮说道：“你也别太生气了，对身体不好，你一生气晚上就会胃疼，你难道忘了！”
“胃疼，哼！疼点好，疼死才一了百了，像我这样的人，活着就是多余。我万一有个意外，你不就能和他正大光明了吗！”
“涛哥，我……我其实、你别这么说自己，行吗？是我对不起你，但是我刚才突然改变主意了，我不想离开你，你原谅我好吗？就给一次机会？哪怕是……我也要待在你身边，我不想和你分开，你那么爱我，一定会答应的，对吗？”
夏雨的这番话，让我更加对她反感。
我搞不明白这个与我心心相印的女人，现在究竟是怎么了，为什么会突然变得这么陌生，变得这么让人心生厌恶？
是时间改变了一切，还是我太粗心，根本就没留意到她的变化。
这两年时间，我们曾无数次依偎在一起构想着我们共同的未来，计划存钱买房买车，计划以后经济自由了环游世界，计划生两个孩子，一个随她姓，一个随我姓 ，计划等一起老去了以后 ，在草原上扎个蒙古包放牧，岁月不老，我们不散。
而时至今天，这一切似乎都遥不可及，我对明天所有的美好向往，都被她彻底粉碎碾压，只剩下满目疮痍。
“给一次机会！呵呵呵 ，说得真轻挑，你说这话的时候，我都为你害燥，你知道吗，夏大小姐！”
“我再也不会了，真的，是杨勃勾引的我，我没有经得起诱惑，你打我一顿也行，只要你让我留在你身边，我再也不会了……真的，再也不会了！”
我余光扫视到夏雨的眼泪不停地滚落向地面，那耸动着的柔弱肩膀却再也不是我想拥抱的。
没错，我们结束了，是她用一种特别的方式扼杀了我们的爱情！
天终于亮了。
医院大门外面，车水马龙，这座城市的喧闹丝毫没有因为我一个人而改变，我的渺小就如一粒尘埃，渡不过江河，也跃不过云海，就连那仅有的一点快乐，都会随时被一场意外带走，不给我商量的余地。
我甚至在想，这座城市里，有多少像我一样的碌碌无为的人？有多少像我一样没房没车没事业的人？有多少像我一样被爱情背叛过的人？有多少像我一样心里被撕开一条口子的人？
雨，也终于在清晨挥挥洒洒了起来。
我和夏雨各自站于玻璃窗的左右，凝望着外面的世界，我们彼此都知道，这将是我们最后一次站在一起看雨，以后再也不会，永远不会！
天空中倾盆而下的似乎不止是雨，还有眼泪，混合在一起，咸咸的滋味。
这多像一场隆重的祭奠，对过去、对我们。
过了许久，我对她说道：
“那个房子我也不会再回去住了，你，可以继续住，刚交过一年的房租，如果你也不想住了，就从房东哪里把钱退回来，再找一个你喜欢的住所，就这样，祝你好运！”
夏雨没有回答，也没有扭头看我，依旧看着玻璃窗外。
我努力不让自己显得太狼狈，等大雨停下的时候，才朝医院外走去，我大概能感觉到夏雨的抽泣声和无助。
但现在，我不想回头，不想为别人的错误埋单来惩罚自己！
只是，这样我就会放下和她的一切，会很快好起来吗？
我不知道！
我不知道从现在开始，我的感情该何去何从，仿佛刚才这场大雨，冲刷掉的只是我身体上的灰尘，而我心里的伤痕，却越来越清晰，和时间纠缠在一起，一分一秒都在刺探我的承受力，试图刺探我情绪的极限。
出了医院，我在幸福街里面的祥瑞宾馆开了间房，一夜无眠的困倦，让我迷迷糊糊就睡了过去。
………
再醒来，已经是下午快四点多。
我给林凯拨通了电话。
“凯子，在哪里，我想喝酒？”
林凯笑道：“难得呀，主动邀我喝酒。你赶快过来吧，老地方，星际空间，刚好我也谈完了一笔业务，和王娜娜还有一个朋友，快点啊，等你！”
“还有一个朋友？”我不知道他所说的是谁。
“别问了，过来不就知道了，先挂了，速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