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生存危机
茈草氏住在一处山坳里，那里连着部分黎河山山体，其下方有着很多天然形成的山洞。
山洞正前方就是一处宽阔的低谷，其他三面高耸，将这个低谷围了起来。
低谷地势很低，所以这里天然形成了一汪活泉，汩汩水流涌出，在周围形成了一口不大不小的湖。
湖前方晾晒着数也数不清的植物，颜色各异，味道更是千奇百怪。
在旁边几处低矮的树皮帐篷之下，还有着一些特别的矿石，有人正在里面缓慢锤打，将其磨成石粉。
茈蠃和几个茈草氏的人从一缓坡上下来。
知道她们要去哪的族人赶紧围了上来，脸上带着急切地询问。
“怎么样？那个赤乌氏好说话吗？”
“是啊，他们就住在我们附近，要是好说话，就能在我们进山的时候庇护我们。”
“我们也就不用去往更远方寻找庇护了。”
茈草氏虽然没有巫，但是智者不少。
她们没有想过寻求冉遗氏的庇护理由也很简单。
就是他们人口太多，而且附庸他们的部族更多，她们茈草氏这一手本事在冉遗氏看来也不是厉害的本事。
好看的兽皮又当不了饭吃。
暂时还不是冉遗氏他们考虑的地方。
所以茈草氏放弃了依附冉遗氏，而在东泽附近，比较强大的部族少之又少。
而至于那些人口不过百的部族就更不用考虑了。
自家只有一个图腾战士，保护自家部族还来不及。
怎么可能抽出时间保护茈草氏？
除非茈草氏带人带地全部归顺这些部族，不然谁会这么好心地保护她们？
她们当然更不想。
因此茈草氏时常去往更南方，寻找强族。
好在有一些以女性为首的氏族，愿意看在染色的兽皮上给予她们一次两次庇护。
不过地区遥远，总归很危险。
再多的兽皮和粮食花费在路上，也是不够用的。
普通人要想在大荒行走，怎么可能没有战士在旁？
没有战士，那也得有足够的人拖延野兽才行啊。
可事实上她们不仅没有图腾战士，也没有足够的族人。
所以每一次出行，都是花费粮食和兽皮“买”来的。
人口不过百数的茈草氏，一年之内所种的粮食除去族人种子和口粮，基本上全部花在这上面了。
她们过得实在艰难。
所以当茈草氏族人知道邻居赤乌氏居然这么强大的时候，能不心动吗？
她们常去的那一侧山口，山路硬生生被踏平了。
那些全是猎物踩踏形成的。
能将这么多野兽活着带回，赤乌氏一定是强族没错了！
她们一合计，第二天就带着粮食和兽皮上门来了。
茈蠃将手里的盐交给一旁的族人，她们打开一看，灰色的。
再一尝，呀，好咸。
“这竟然是盐！”
“茈蠃，它哪来的啊？还有这么多，够我们族人吃上好久了。”
茈草氏女性族人们七嘴八舌地问道。
茈蠃随口回道：“这些是赤乌氏给的，对了，我阿母呢？”
族人指着最左侧的山洞说：“族长因为今天有两个族人生了娃崽就死了，所以很伤心，现在在洞里发呆呢。”
茈蠃闭了闭眼睛，吐了一口气。
“她们为部族留下了希望，茈草氏会永远记住她们的。”
“娃崽呢？带我去看看。”
几个族人带她进了旁边的一个山洞，里面有些阴暗，但对她们来说还能看见。
茈蠃一看，两个、哦，不止两个，三四个还只会吐泡泡的幼崽排排躺在一起。
旁边还有两个女性族人正在照看他们。
“茈蠃，这两个娃崽是雄性，长得可结实了，你们看他们多大啊。”
两个还是红紫色的幼崽长得比旁边已经出生三四旬的幼崽还要大，本该高兴的。
茈蠃却忍不住叹了口气。
要是再小点，是不是他们的阿母就不会死了……
“这两个娃崽就交给你们俩养了，要是不够的话，我们就拿兽皮去其他部族换一些羊奶。”
两个女性族人点头。
茈蠃进了最左侧的山洞。
里面有一个大约三十多岁的女人站在洞壁前看着一把极大的石斧，石斧斧口微弧锋利。
把手足有半人高，观体量就知道不轻。
“阿母，我从赤乌氏回来了。”
“嗯。”
女人一动不动，就站在石斧前，仿佛化作了一尊雕像。
茈蠃小心翼翼地开口：“阿母，您没事吧？”
女人终于动了，转过身，露出一张饱经风霜的脸。
她眼神温和又有力量，眼周有一条细细的皱纹，反而增添了一丝威仪。
“我没事，你这次去赤乌氏感觉怎么样？”
茈蠃终于放心了。
开始跟她阿母讲述这次去赤乌氏见到的一切。
新奇的泥屋，高大的木屋，随处可见的人口，望也望不到边的田野，小孩们放着成群成群的牛羊在溪边喝水吃草。
说到这些的时候，茈蠃的眼神全是赤裸裸的羡慕。
讲到最后，她看着母亲的脸庞顿了顿还是说了出来。
“但是他们有一种石头，能够将我们的染料洗去……”
茈蠃将手里的一块兽皮交给女人，女人的瞳孔颤抖了一瞬。
她摸上这块掉色的鵷扶皮，终于动容了。
“我们茈草氏终于到了这一刻。”
这种石头一出现，她们茈草氏以此为生的手段就变成了一场笑话。
生死存亡的危机就在眼前。
她们没有图腾战士，所以绞尽脑汁想尽各种办法，好不容易靠着兽皮染色让一些强族能够庇护茈草氏。
但现在，全完了。
女人身体一软，终于倒下了。
茈蠃眼里冒出泪花，“阿母，你怎么了？”
“你今天到底怎么了？”
难道是因为那两个死去的族人？
女人手脚发软，靠在女儿身上起也起不来。
“茈蠃，你说茈草氏的坚持还有没有意义？”
“自从你阿父死去之后，整个茈草氏都交给了我，族内所有事情都让我来扛，粮食、兽皮、土地都被我们险之又险地保住了。
但是现在族人仍然越来越少，进山死去不少，老死不少，行走大荒死去不少，生崽死去不少，其中死去的男性族人占大部分，所以茈草氏女多男少，而没有男人的部族迟早也会灭亡。”
女人声音越来越低。
“但是现在就连兽皮染色都没用了，茈草氏未来何去何从啊？”
大滴大滴眼泪从茈蠃眼里掉出，落在了女人面上。
她抱紧了阿母，“阿母，您辛苦了！”
“您这些年过得很累，所有族人都看在眼里，但是我们现在还没有到最后关头，我们还有一条路可以走。”
女人看着高挂的那柄石斧，也流下了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