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易涵的爸爸
易涵又喝了口酒，脸色有些泛红了。
“我是很有把握考上的，可以说非常有把握，而且除了那所学校其他的我连考虑都没考虑过。从上初中起我的目标就很明确，一定要上全国最好的美术院校，也从来没想过万一失败了会怎样，因为我知道我不会失败。可是”易涵目光落在自己那双柔软修长的手指上，说：“在艺考的前一天，我爸我妈还有舒舒子一起送我去艺考地点，当晚我们住在了酒店里。晚上，我本来是想去他们房间叫大家出去吃夜宵，刚到门口就碰到舒舒子开门，她告诉我他们两个在吵架。我当时还挺诧异的，因为在我印象里，我爸我妈很少吵架，在我的印象里真的是屈指可数，或者说不会在我和舒舒子面前吵架。可就在我诧异时，他们的吵架声也传了出来，我就靠在门口听。我听到我爸爸大声喊‘他不会像我似的’的话，然后我妈就开始质问他一些问题，语气也很不好。其实那些问题已经存在几年了，可是他们从来没有当过我的面因为那个去吵架，不过可能是私下吵的，怕影响到我和舒舒子。最后，我爸爸没了声音，我也就出去了，并且告诉舒舒子，不要告诉他们我去过。”
易涵叹口气，又喝了几口，继续说：“当晚我满脑子都是我妈质问我爸的那些话，其实，那个问题在我脑子里也装了好几年了，但从来没有认真地仔细地去思考过。所以呀，就没睡好喽，再加上我不想因为我的事情让他们感情不好，所以第二天考试我也就没考好，一个是状态很不好，一个是经过一夜我也想通了，不去我理想的大学了，因为我也害怕，害怕我会像我爸爸那样。”
丛灵小心翼翼地问：“我能问一下你爸爸怎么了吗？”
“他啊！”易涵手指一边无聊地敲着自己的腿一边说：“先说说我爸爸吧，他是个画家，成就就不说了，已经‘金盆洗手’了。他一直对作画非常着迷，可以说是痴迷，只要拿起画笔就停不来，仿佛整个世界消失了或者说他消失在这个世界里一样。起初我们都没太在意，以为就是太专注了，直到舒舒子出事我们才有所意识，但是那时就已经晚了，而且，越来越严重。”
“在舒舒子一岁多的时候，有一天我和我妈妈外出，留下我爸在家里照看她。那时候舒舒子还小嘛，所以她和我爸我妈住在一起，是二楼的卧室，我爸的画室也在二楼。那天他陪舒舒子玩了会儿，舒舒子睡着了，他看到外面下雨了，想起画室的窗户还开着就起身去了画室。他关完窗户后目光就落在前一天晚上画完的画上，觉得有些地方不是很满意，就起了想要修改的念头，便拿起了笔，随后整个世界就消失在他身后了，所谓的消失，就是此时除了他眼前的画和手中的画笔以外，其他就什么都不存在了。”
“不知过了多久，等他对着改完的画满意地点点头后意识才回到现实世界里，听觉恢复后才听到舒舒子在哭。他马上扔下画笔跑出画室就看到舒舒子倒在一层的楼梯口哭得撕心裂肺，我爸他自己都不知道舒舒子躺在那里多久了。舒舒子是从二层的楼梯上滚下去的，她的脸上和身上磕破了几处，在流血，但那不是最严重的，严重的是耳朵也出血了，我爸赶紧抱起她送医院。”
易涵又是一阵叹气，道：“舒舒子因为强烈撞击导致左耳神经性耳聋，情况严重，也就是从那次以后她的左耳就再也听不到任何声音了。”
丛灵轻叹一声，挺惋惜的，问：“你爸爸肯定很自责吧？”
“嗯，非常自责，我妈妈看他痛苦悔恨的样子也没责怪他，但每次提起或哪怕映射到这件事，我妈妈的脸色就会变得难看。也就是那次以后，我们才意识到我爸画画时太过专注是个问题。可没想到的是舒舒子只是开始，后来我们也才知道最严重的不是他的专注，而是在于他在画画时被打断的后果上。”
“被打断的后果？”
易涵看着地板，目光落在某个虚无的地方，说：“有一次，我妈妈洗了一盘水果端进画室让他吃，那时我爸坐在椅子上已经连续画了几个小时但依然没有要停笔的意思。我妈妈叫了他几声但都没有得到回应，就上前去拍拍他的肩膀，我爸还是没理会，依旧在画，我妈便把他眼前的画架移开了。刚移走画架时，我爸还没什么异样，只是还保留着画画的姿势，但过了几秒后，他就像变了一个人，凶狠地瞪着我妈，就像跟她有仇，要杀掉她一样。随后整个人从椅子上跳起，近乎狂躁地对着我妈破口大骂，就像野兽在嘶吼。我妈被我爸这突如其来的变化吓懵了，马上退到门口，要不是她立刻关上了门，把我爸锁在画室里，我爸爸的那一巴掌就落到她脸上了。”
丛灵难以置信的“啊？”了一声。
“是啊，让我妈想不通的是，平日里温和的老公为什么突然变成了另外一个人，这让我妈又害怕又不解。可即使门关上了，我爸在画室里依旧在嘶吼和叫骂，那种狂躁的状态持续了半个多小时才逐渐平息下来。平息后理智也跟着回来了，然后就是不断地向我妈妈道歉。”
易涵把啤酒罐里的酒都喝了，说：“其实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那样。”
丛灵说：“这有些奇怪啊！”
“嗯，我妈说，其实那一次她还不确定我爸爸是不是因为被打扰了才变成那样的，直到有一次邻居家的小孩跑去我家玩她才确定下来。平时我爸爸脾气是很好的，周围的孩子都喜欢他。那次那个小孩看他在画室里画画，就好奇地跑进去跟他说话。我爸太过专注，自然是没有理会他，那个小孩见他对自己不理不睬，就去碰他的胳膊，这就导致我爸手里的画笔在画布上不听使唤地抹了一笔。结果就是，如果我妈妈不及时赶到的话，那个孩子就被我爸爸从二层扔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