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噩梦
易涵抚摸着她的额头，他对她的了解很片面，很局限，此时他真希望自己是齐灼，参与她的过去，看到她在把自己封闭前的喜怒哀乐。
他收回手，打算去跟那个叫李栋的人要点热水，丛灵这发着烧呢，发烧最需要补水了，提前准备点，免得丛灵醒来后没有水喝。
就在这时，丛灵皱了下眉。
不一会儿，丛灵紧紧地皱起眉头，嘴唇紧闭，两只手的手指蜷缩着。
难道她在做齐灼口中的那个噩梦了？
丛灵额头上已经沁出了密密麻麻的汗珠，看起来很难受，易涵抽出一张纸巾帮她擦掉汗。
嘴唇已经被她自己咬的没一丝血色，渐渐地，她开始摇头，嘴里在不停地念叨着，“妈妈”
一旁的易涵急得手足无措，该怎样把她从噩梦里拉出来呢？
只见丛灵死死地抓住被子，嘴里仍然在不停地说着，“妈妈，妈妈，我不想再往前走了”
易涵坐到床边抓住她的手紧紧握着，压低身体在她耳边叫她的名字，“丛灵，丛灵，我是易涵，快醒醒啊！”
他也不知道这样叫她有没有用，但总比只是看着强。
“妈妈，带我回去吧，妈妈”丛灵哭了，大颗大颗滚烫的泪珠顺着眼角流到枕头上，易涵没能把她叫醒，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被噩梦侵蚀。
“妈妈，我呼吸呼吸不了了”丛灵呼吸变得急促起来，抓着被子，面目痛苦不堪，“水都是水妈妈，我要回去”
丛灵大哭起来，像是被什么东西束缚住极力要摆脱掉一样，歇斯底里地哭喊着，“妈妈，对不起，妈妈”
她的手死死攥着易涵的手，指甲掐进他的肉里，渗出血丝。
那种歇斯底里地哭喊，无助地痛苦径直钻进易涵的心里，揪的他生疼。
她到底梦到了什么？
从她断断续续的梦话里，难道是她妈妈拉着她去哪？都是水？难道在水里？
丛灵的身体开始轻微颤抖着，看她的表情更痛苦了，这个噩梦就像泥沼一样正在吞噬着她，不能自拔。
“我该怎么办？谁能告诉我该怎么办？”易涵心急如焚但又无能为力，此时除了攥紧她的手，束手无策。
“丛灵，丛灵你醒醒啊，丛灵！”
“是我，我是易涵，你睁开眼睛看看我，不要再睡了！”
易涵挣脱开丛灵的手，不顾手上渗出的血去握住丛灵颤抖的肩膀，“丛灵，你在做梦，这只是梦，你快醒醒！”
丛灵依旧在噩梦里挣扎，没有半分要醒的意思。
易涵急得都快哭出来了，他把她扶起来，让她尽可能地坐着，认为这样可以让她醒过来，可是坐起来后的丛灵依旧紧闭着眼，眼泪还是不停地往下掉，嘴里也还在断断续续地说：“妈妈带我回去吧我错了”
“丛灵醒醒啊，丛灵，我是易涵”
易涵红了眼眶，他不禁想：这得有多深的负罪感才能使一个人连做梦都在不停地道歉，竟然还是向自己的妈妈道歉！
最终易涵放弃了，不再去叫醒她，恐怕也叫不醒了，那个噩梦太可怕了，彻底把她吞噬了。
于是他抱住了她。
他把她紧紧地搂在怀里，她灼热的体温向他袭来，滚烫的泪水打湿了他的肩膀，哽咽的声音在耳边起伏。
他抱着她，红着眼眶在她耳边不停地说：“丛灵，没事的，我在呢，没事了，我在呢”
暖黄色的睡眠灯把卧室里许多的物体都照出了影子，影影绰绰的，墙上挂着的白色欧式大钟在左右不定的摇摆中发出声音。
“我在呢，没事了，我在呢”易涵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从最初两个人的声音逐渐到只有他自己的声音，丛灵渐渐安静了下来，最后说了句，“妈妈，你回来看看我吧”
整个卧室静了下来。
怀里的女生头歪靠在他肩上，肩膀已经被眼泪打湿了一片。女生的胳膊环抱着他的腰身，她似乎把身体所有的重力都放到了他的身上，由他承载着她。渐渐的，丛灵整个人柔软起来，均匀地吐着呼吸，只是时不时地还抽泣着。
易涵动也不敢动，甚至连松口气也不敢，生怕惊扰到好不容易才安静下来的丛灵。
房间里静极了，只有钟表在走。
不知过了多久，丛灵似乎睡沉了，连抽泣声也轻多了，直到此刻易涵才放下心来。缓缓地把丛灵放到床上平躺后，再盖好被子，坐在床边望着那个满脸泪痕的女孩。
回想着刚刚做噩梦的她，易涵的心揪成一团，没想到一个女孩的心里竟然藏了那么多事情，没人可以分享，没处可去诉说，而且这些事情包含着自责和懊悔，竟然还是对自己妈妈的。这让易涵猜测，难道她妈妈的去世跟她有关系？如果真是这样，心里装着这么沉重的压力怎么能快乐的起来呢？
她是怎么长大的啊？
她到底经历了些什么？
这一切易涵不得而知，她更像一个谜了。
正当易涵出神时，丛灵轻轻抬起眼皮，唤了声，“易涵？”
眼睛无力地睁开又闭上，眼神涣散，声音虚弱。
“嗯，是我。”
易涵摸摸她的额头，凉凉的潮潮的，看来刚刚的那阵燥热已经褪去了。
他轻声说：“什么都别想，睡吧，我陪着你。”
“睡吧睡吧，我陪着你。”
渐渐地，丛灵闭上了眼睛，呼吸越来越平稳，睡着了。
又过了许久，见丛灵睡得很安稳，易涵才缓缓地站起来，一条腿因为长期保持着一个姿势血液凝固了一样的僵直地杵在地上，他现在支配不了那条腿，因为完全没了知觉，不是他的一样。
站了许久，感受着血液不通带给来的刺痛感，这种刺痛感犹如针扎，疼的他咬紧了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