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有一种天荒地老的感觉
丛灵扶着一瘸一拐的易涵走到大石的另一边，再扶着他坐下，即使是初秋，易涵也能清晰地感觉到石头传来的凉意，不禁纳闷丛灵刚刚是怎么坐在上面的？不觉得凉吗？
丛灵绕着石头半圈回到自己的位置，想到易涵坐在石头的那一半，自己即将要坐在石头的这一半，怎么有种怪怪的感觉，就好像这块大石头是一张床，而自己将要和易涵躺在同一张床上一样。
刚这样想完，易涵就自顾自地躺下了，头枕在充气枕头上，“哇哦，舒服！”然后转头瞅瞅丛灵，她还愣在那里，便拍拍垫子，“快躺下，趁现在还没觉得冷多看会儿星星，一会儿下露水了就得回去了。”
可能认为易涵说的有道理，丛灵“哦”了一声，随后躺在垫子上。
感觉更怪了！
浑身的不自然，别扭，难道是很久没离人这么近了？
丛灵强迫自己放松，把手垫在自己脑后，尽量把注意力放在看星星上，不去想别的。
易涵把手电筒关了，瞬间一片漆黑，只能隐约地看到山脚下路灯发出的一点点的光。
丛灵立即坐起来，“把手电筒打开。”
易涵愣了愣，随即打开手电筒，问：“你是怕黑吗？”
丛灵没回他什么，躺下了。
“原来你怕黑啊？”易涵同时琢磨着，既然怕黑还敢一个人上山？
“那我能把光调到最暗那档吗？”
“可以。”
易涵把手电筒的光调到最弱的那档，放在两个人头顶上方，夜空里的星星虽然模糊了，但丛灵的侧脸却清晰了。
又躺回到石头上，易涵左右摇着脚说：“简直太美了，这山林里的星星和海边的很不一样。”
提到大海，丛灵问：“怎么不一样？”
“可能因为大海是由水构成的原因吧，就觉得海面上的星星会温柔一些，山里的星星要硬朗许多。”
“夜里的大海是不是很恐怖？”
“嗯，就像黑洞一样，能吞噬掉一切。”
“那白天的大海呢？”丛灵想知道真实的大海是不是和自己记忆里的大海一样。
易涵想想，“白天的大海多姿多彩，颜色会随着天气变化而变化的，”他扭头看丛灵，此时他与她之间的距离也就是半个手臂长，只要把胳膊伸出去就能触碰到她，“你好像对大海很感兴趣？”
丛灵马上不问了，只是看星星。
易涵偷偷地把充气枕头向她那边神不知鬼不觉地挪了挪，自己身体也蠕动了一下，调整好位置后，别提多欢快了，腿也不疼了，脚丫依旧有节奏地左右摇晃着。
“你看过银河吗？”易涵侧过脸看去，朦胧的光映亮了她的半边脸，褪去了平日里的清冷，此刻看上去竟然有些温柔。
“没有。”
“那个就是银河，”易涵手指向头顶上方，“一条银白色环带，虽然不是很清晰，但也很美，对不对？”易涵又侧过脸看丛灵，丛灵眨着眼睛在看银河，她看上去是那么专注，或者说她根本就不会留意身边人的目光，即使别人在看她，她也不会发现或者说不会在意。
这样挺好。
无数繁星在闪烁着，就像被人随手撒在朗朗夜空中的钻石。有几颗叫不出名字的星星大的出奇，一闪一闪地挂在夜空，仿佛伸手可触。
静谧的山林，璀璨的繁星，温柔可人的眼前人，易涵挪不开眼睛，他想让这里的氧气充满全身的血液，想让大脑里的每个细胞都记住此时的感觉，想让身体里所有的感官都敏锐起来，听她的声音，看她的脸，闻她身上的烟草香……
想到这里，易涵在心里偷偷地感慨，视觉，嗅觉，听觉都有了，就差触觉和味觉了
易涵“啧啧”两声，哎呀呀，自己在想些什么啊！
“喝酒吗？”丛灵点着一根烟。
易涵才想起来刚刚的“小红点”，惊讶地简直要直挺挺地坐起来，“你会抽烟？”
“嗯，但是不常抽，想抽了才会抽一根。”
丛灵又问了一遍，“喝酒吗？”
“你有？”
丛灵从身下的石头旁拿起两罐啤酒，一罐递给他。
易涵接过来，“也对，这个时候怎么能缺少酒呢！”
打开后又递回给丛灵，把她手里的那罐拿过来打开仰头喝了几口，随即全身打了个冷颤，“冰镇的？不怕感冒吗？”
“喝啤酒哪有喝常温的啊！”
“哦。”
易涵极少喝酒，不过在这良辰美景下不知不觉就把一罐都喝完了。
“有点冷。”易涵躺下了。
“那回去吧！”
“不要！还有吗？”
“有。”
“等我缓缓哈！”
随后两个人无话，但氛围却一点儿也不尴尬。丛灵坐在垫子上仰头看星星，时不时地喝口啤酒。易涵躺在石头上看天上的星星，时不时看看身旁的她。
“再给我一罐。”
丛灵又从身旁拿过一罐给他。
“你备了几罐？”
“五罐，还剩下一个。”
“我要是不来，你打算都喝了吗？”
“不一定，看心情。”
说话和回答总是这样干脆，干脆的就像她清冷的性格，一点也不拖泥带水。
易涵突然想：一向特立独行的她会感觉到孤独吗？
她手腕上依旧带着黑色腕带，他知道那个腕带下藏着一个秘密，藏着一个不为人知的过去。
那会是一个怎样的过去呢？
一罐啤酒不知不觉中又被灌下，“把最后那罐给我吧！”
丛灵递给他最后一罐。
“我给你讲个冷笑话吧！”易涵一边拉开拉环一边说。
此时丛灵看向他，整张脸都被照亮了，明亮的眸子里映着柔和的光。
“飞机飞的很高，为什么却撞不到星星呢？”
丛灵立刻很笃定地回答：“因为飞机飞不出大气层。”
“哎呀，我都说了是个冷笑话，不能以正常思维去思考的。”
丛灵索性直接回答：“不知道。”
易涵默默叹口气，她的干脆弄得这个冷笑话冷的就像被打进十八层冰洞一样，只剩下冷了，笑话全无。
“你再想想，别马上回答‘不知道’啊！”
丛灵眨着细长的眼睛，依旧是回答：“不知道。”
“唉”易涵长叹一声，尽管这个冷笑话现在已经没什么意思了，但他还是调整好情绪，嬉皮笑脸地解释说：“因为星星会闪啊！一闪一闪亮晶晶，满天都是小星星。哈哈……”
果然，丛灵没有笑，不光没有笑，还像看傻子一样地看着他。
“喂，不要这么严肃嘛，给个反应啊！”
丛灵勾了勾嘴角，像是在敷衍，随即躺下了，眨着眼继续看星星。
易涵撇撇嘴也躺下了，眨着眼继续看她。
“怎么办冰激灵，我头有点晕，我好像喝多了。”
丛灵没回应。
过了一会儿，不知道是不是夜空中的星星变多了，还是自己的视线模糊了，总之天上的星星似乎出现了很多影子，每一颗从晶亮变得难以辨清，随后就像被人拿什么东西胡乱搅了一番变成混沌一片。
恍惚中，丛灵的侧脸也出现了重影。易涵伸出手向她的脸摸去，就在快要碰触到她的那颗泪痣时，说：“冰激灵，躺在这块大石头上，守着漫天繁星，不知为什么，我有一种地老天荒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