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没错，找的就是你
回到家后，丛灵坐在沙发上，空荡荡的家里除了她坐下时沙发发出的闷声，就再也没一点其他的声音了。
沙发靠背上搭着易涵的那件白色衬衫，之前白的没一点瑕疵，此时已经成了斑驳的灰白色。
丛灵拿过衬衫出神地看着。
他好像很喜欢穿白色，t恤是白的，衬衫是白的，背包是白的，皮肤是白皙的，连眼睛都是黑白分明的，整个人在柔和的秋阳下白的熠熠生辉。
而自己……
丛灵看向阳台上晾晒着的一排衣服，t恤、裤子连同袜子和鞋都是黑色的，还极少带有图案。
她点燃一根烟，看着粉色桃心的烟嘴，回想着下午的那场篮球训练。
她有看，有用心地看。
易涵在篮球场上挥洒着帅气，举手投足间充斥着少年的气息，就像早上刚升起的太阳，朝气蓬勃。
那样的生命是鲜活的，是新鲜的，有着永远也用不完的精力。
而自己呢，这些是她奢望的，从来没有过的。
她的世界就犹如自己的穿着一样，一片灰暗。
易涵抢过她的包带去球场，起初她在找包时是很气愤的，认为他在无理取闹，像小孩子那样幼稚，但坐下看比赛后，球场上的热血和激情感染到了她，尤其是易涵的一举一动她都看在眼里，那股愤怒便不知不觉消散了。看着他带球突破一层层重围，球从他手上传出来又传回来，以及进球后骄傲地扬起下巴，丛灵突然察觉到自己长久以来平静如水的心竟然有了一丝波动，那颗心会因为他的投篮而紧张，也会因为球进了而开心。
不过，有这些变化的同时她竟然感到了害怕，她害怕打破现状，之所以选择这所学校就是为了稳定和保持她一直以来生活的一个状态。
所以她对他说，请不要招惹我。
请不要让我感受到，我有变化。
想到这些丛灵哼笑一声，自己在这矫情什么，只是看了场篮球训练而已，有什么可去琢磨的。
烟抽完了，掐灭在烟灰缸里。看看时间，还早，她想先睡一觉晚点儿再去娱乐城，便走进卧室躺到床上。
十五分钟后没睡着，突然想起前几天吴姨给她打电话时带着的鼻音，吴姨肯定是感冒了。
丛灵坐起来拿过手机拨出吴姨的号码。
“喂，灵儿。”
“你感冒好些了没？”
“好多了，就是换季干燥上火，没大碍。”
“不行的话去医院看看，别硬撑着。”
“没事儿。明天十一了，你是不是该放假了？”
“嗯，明天开始放假，我和齐灼过两天去看你。”
很明显，吴姨那边的声音立即有些慌乱，“不用，你们不用来看我，我挺好的。十一期间小灼应该也很忙，你们就别过来了。”
从吴姨的口吻中丛灵听出了推脱而不是客气。
她想再确认一下，“没事的，只是去一天而已。”
“灵儿，你们真的不用来看我，开车过来也要将近两个小时，太远了，不方便的。”
丛灵确定了，她这就是在推脱，她不想让他们去。丛灵不理解，难道吴姨不想她吗？
“吴姨，你……不想见我吗？”
那边顿了顿，“灵儿，这不是想不想见你的问题，这……你们过来一趟实在是很麻烦，你……”
“你就是不想见到我。”丛灵的声音因为吴姨的推脱，或者说因为她不想见她而变得冰冷刺骨。
吴姨不说话了，电话那边沉默了。
很多事情明知道是不能一探究竟的，是要难得糊涂的，但人有时就是非要去印证什么，尽管明知道结果是两败俱伤，但也要听对方亲口说出来，听到了，才算心满意足。
“吴姨，你当初为什么要搬走？”
兜兜转转，最后还是回到这个她一直问但从来都没有得到过答案的问题上。
“我……我不是说了嘛，我就是想回老家了。”
“你不是说要一直陪伴我吗？陪到我不再需要你为止，”丛灵抹掉眼角的泪，“你怎么能说话不算数呢？”
吴姨那边又沉默了，隐约地听到一声叹气，“灵儿，对不起，我感觉到我力不从心了，我老了。你要明白，人最终都是要分开的，不管以何种形式，只是早晚的问题。有时，早分开比晚分开要好，不会那么痛苦。”
“可是我不要，我不要早分开。”
“灵儿你长大了，很多事情都要学着自己去面对，不要去依赖谁。”
丛灵心里瞬间升起一股委屈，“从小到大我还不够独立吗？我除了你和齐灼我还有谁？我还有谁？我还能依赖谁？”
吴姨再次沉默，片刻后说：“对不起灵儿，我说错话了，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你不能再依赖我了，我迟早是要离开的。”
丛灵的心开始抽搐，生离死别，死别她已经经历过了，她不想再经历生离了，而今天吴姨说的却都是分离，这让她异常难过。
此刻，心情低落到了极点。
越是想要抓住的东西，越是不属于你。
那好吧，那就这样吧。
她对吴姨说：“好，以后我再也不依赖你了。”
挂掉电话后，丛灵坐在床上把头埋在膝盖里失声痛哭。
她是矛盾的，一边埋怨吴姨的离开，一边又责备自己的自私，她应该用什么身份去要求吴姨呢？又有什么资格从她那里一直汲取温暖和爱。
哭够了，她看眼窗外，天色已暗，打开卧室的灯，再次躺倒在床上，拉过被子蒙住头，一直哭到渐渐睡着。
再次醒来是被短信吵醒的，丛灵睁开眼睛，外面的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照在床上，屋顶的灯还亮着，看了眼时间，已经上午九点了。也不知昨晚是几点才入睡的，反正是哭到没了气力。
——起床没？
丛灵以为谁发错信息了，没理，拉过被子蒙住头，眼睛异常酸胀。
——没起床？
丛灵拿过手机眯着眼睛看了一遍电话号码，确认是个陌生的号，继续不理。
——床起没，哈哈……
烦躁！丛灵坐起来，揉揉眼睛回复：
——你发错信息了。
——没发错，找的就是你。
——哪位？
——你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