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给你多1℃温暖
“我们会一直这样，一直到老的吧？”
“会的。我们会在彼此不远不近的距离里，就这样陪伴彼此走完不咸不淡的一生。”
“亲爱的《这个冬天，因你而暖》节目组，你们好。我是林梦儿，23岁，一个喜欢做梦的女孩子。两年前，大学毕业后，我来到了这个小小的村庄支教。这里有我喜欢的漫山遍野的竹子，也有我喜欢的天真无邪的孩子们。所以，我留了下来，想和这里的孩子们一起做梦。只是，可能我的好运气都在过去的20年里用光了。我成为了一个渐冻人。我不想离开我的三尺讲台，更放不下讲台下的那群孩子们。他们的梦，我已经没有办法再陪他们一起编造了。而我最后的梦，是希望他们不要受我的影响，好好学习，好好成长，展翅飞翔去看看竹林外的世界，追寻属于他们各自的五彩斑斓的梦。听说《这个冬天，因你而暖》可以帮渐冻人圆梦，那么，我可以相信你们吗？”
这是我们收到的第一封渐冻人的来信。通过了暖炉的三天特训，我们开始启程前往林梦儿所在的村庄。出发前，我们每个人都写了一封信留在了暖炉的信箱里。暖炉的音乐喷泉前留下了《这个冬天，因你而暖》节目组的第一张大合照。照片上，有一束从右上角打下来的光晕，把每一个人的笑脸都染多了一度温暖。
车队缓缓往山上行驶，蜿蜒而上的道路两旁是连绵不断的竹子，风把竹叶当琴，弹奏着村庄的故事，林间潺潺流动的溪流唱着最美和音。
中间唯一一辆超大房车里，挤了满满8个人，两两为一组，在飞行棋上用尽心机生杀掠夺。在西西辰星那一组掷骰子掷了三次都没有掷到6没法把小飞机起飞的时候，我和小雨得瑟地把我们的飞机从她们的阵地前飞过了。
“不好意思咯，6，刚好可以吃掉你们。”江以轩和许逸一组，后来居上。
“啊，别啊，给次机会嘛。”小雨捂着胸口，表示心很痛的样子向江以轩求放过。
“好吧，行行行，就一次啊，”江以轩说完，看了看许逸鄙视他见色轻友的眼神，伸手蒙住了他的眼睛，说，“别急嘛，我们起飞飞机不也很好吗？你看西西她们想起飞都起飞不了呢，多可怜。”
“去你的。”西西辰星在骂人这件事上一贯默契。
“哈哈哈，出来混是要狠一点的，回去吧啊。”江以佑和andy姐一组，刚好追上了许逸他们，毫不客气地把他们的飞机送回了家。
“啊，心好痛！”江以轩学着小雨的样子鬼叫着，引得我们哄堂大笑。小雨那么不要脸的人居然涨红了脸。
……
在接下来的100天里，江以轩总是变着花样想各种各样的心理游戏，带着我们玩，以此冲淡我们接收到的负能量，给我们充电，保证我们在渐冻人面前，时刻朝气蓬勃充满活力。
村庄位于山腰，房子都是当地人用竹子搭的竹楼，山上有放养的鸡鸭悠闲地踱着步。提前到的工作人员，在村口迎接我们，帮我们把行李搬到住的地方。来不及好好休息整顿一番，我们就一行人往竹林深处走，来到了这里唯一的一所学校。
在我们的想象里，林梦儿应该是个穿着碎花裙子的小清新大学毕业生。我们都以为她的健康状况还比较乐观。却没有想到，我们见到她的时候，她只能躺在床上了。所幸地是，她还能比较流畅地说话。与她短短的交谈里，她始终眼含担忧，只有在说到她的学生时，眼里会闪着光。
江以轩查看了林梦儿的情况，给她做了按摩。
在夜幕降临的时候，林梦儿的爸爸妈妈也抵达了学校。由于夜色已晚，我们只能先返回住所，商量接下来的行动。
竹楼。
江以轩和andy姐在房间里商量着大致方案，两个人你一句我一句地讨论着，认真起来的他们说话总是能一针见血踩在点上，提出来的意见都很有建设性，策划起来特别高效。
江以佑在房间里帮许逸做着全身按摩，帮他放松肌肉，带着他一项一项做复健。短短时间的相处，他们已经培养了一定的默契和感情。
西西辰星小雨和我在工作人员地指导下，在厨房里忙活着晚餐。
吃完饭后，我们在客厅开了会，就轮流去洗漱了，因为这里只有一个洗浴间。什么都以许逸优先，是我们自然而然形成的默契。许逸为了不让我们担心不拖我们后腿，也只能欣然接受，然后把感动默默藏在心底。
“这里好安静啊。”小雨捧着杯热茶，看着窗外一片漆黑的竹林，轻轻说着。
“别怕，姐在这呢。”西西回完男朋友消息后，放下手机，走过来坐在我们身边。
“在这里就感觉，我只有你们。但好像，有你们在身边，我就无畏了。”辰星张开双臂，抱住了我们。
“还好有你们。”我靠着西西的肩膀，看着黄色灯光下愈发温暖的她们。
江以轩停下翻阅文件的手，抬头瞄了我们一眼，扭头看向andy姐，问：“这里很冷吗？”
andy姐头也不抬，回了一句：“人间冷暖，你是感受不到的。”
江以佑插了一句：“他没有女朋友，当然不懂为什么要拥抱。”
“江以佑，你个小蹄子又要抱谁？”许逸刚好洗完澡出来，经过的时候向江以佑投去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咦，有故事的样子！”小雨眼睛闪着光坐直了身子。
“快说，你们两个晚上是不是抱着睡的？”我迅速和小雨站到了统一战线。
“怪不得看你们两个总感觉有猫腻！”西西一脸坏笑。
“我也觉得他俩关系特好。”辰星早就想说了。
“哎哟喂~”江以轩翘起个兰花指怪笑着来回指了指许逸和江以佑。
许逸：……
江以佑：……
andy姐：“摄像机拍着呢。”
众人：……
第二天。
我们去到学校的时候，林梦儿的房间外聚集了好多人。有孩子们，也有一些长者。孩子们个个红着眼眶，老人们时不时地叹气。房间里，林梦儿的爸妈，校长和林梦儿也在争执着。
“梦儿啊，跟妈回去吧。妈带你去最好的医院，一定会把你治好的。”林妈妈眼睛肿肿的。
“妈，你就让我在这里多待几天吧。你看看外面的孩子们，我走了，他们就没有老师了。”梦儿不忍心看着自己的妈妈哭红的眼眶，却固执地不肯妥协离开。
“林老师，这不还有校长吗。别担心了，跟你爸妈回去好好治病吧，孩子们等你回来。”五十多岁早已两鬓斑白的校长老泪纵横。
“梦儿啊，你就听爸妈一次劝吧。”林爸爸看着躺在病床上依旧倔强的女儿，丝毫没有办法。
……
我们敲门进来，打断了他们的话。校长跟梦儿爸妈简单介绍了我们。
“林爸爸林妈妈，您们好。我是江医生，是专门研究脊髓小脑变性症的医学博士。请相信我，我会尽我最大的能力控制梦儿的病情，帮助她尽可能地恢复。”江以轩给林爸爸林妈妈看手上连夜整理出来的林梦儿的病情以及相应的治疗方法，包括具体的复健治疗心理治疗。
“林爸爸林妈妈，梦儿最放不下的也就是外面的这群孩子了。如果非要勉强她离开，怕是会成为她一生的遗憾，就让我们帮她做完想做的事情再带她离开吧。”我说这番话的时候，梦儿也一直用渴望的眼神看着自己的妈妈。
“林爸爸林妈妈，我也是一个渐冻人。我非常明白，梦儿现在的感受。身为渐冻人的我们，没有太多时间。能做想做的事，对我们来说真的很奢侈，但真的很重要。我们比任何人都珍惜自己的生命，也清楚自己的情况。所以，就让梦儿寻找属于她自己追求的生命价值吧。”许逸说的时候，梦儿哭了。
……
最后，我们终于说服了林爸爸林妈妈，让梦儿留下来最后8天，再给孩子们上最后一课。
课室里，六七岁到十二三岁左右的孩子们耷拉着脑袋，在校长带着我们走进去的时候，立刻一窝蜂涌过来围着校长。
“校长校长，林老师怎么了？”
“林老师的病很严重吗？之前不是说很快好的吗？”
“林老师要走了吗？”
“林老师还回来吗？”
……
孩子们仰起脸，问着一连串的问题。校长却早已哽咽，不忍心告诉孩子们梦儿的真实情况。
许逸弯下腰，在同一水平线上直视着孩子们的眼睛，柔声说：“孩子们，别担心，你们林老师没事，就是生了很小的病，但需要好好静心休养。这段时间，你们要乖乖地，不能让她操心，知道吗？”
校长摸了摸孩子们的头，说：“对啊，别担心。先回位置上坐着。这些哥哥姐姐们都是林老师的朋友，他们是过来帮助林老师帮助你们的。你们要好好听他们的话，知道吗？”
孩子们都点着头，回到了位置上端端正正坐好，目光灼灼地看着我们，轻而易举地就给了我们所有信任，只因为我们是平时宠爱他们的林老师的朋友。
站在讲台上，看着那二十张纯粹的脸庞，我突然理解了梦儿甘愿花费大好青春被这三尺讲台禁锢也要陪着他们一起做梦的情感。
“孩子们，我知道你们一定很舍不得，但是林老师生病了，她必须要去大城市的医院治疗。她很努力，才争取了最后8天的时间留在你们身边，给你们上最后一课。你们也要好好表现，告诉她，你们已经长大了，好吗？”
竹林间的空地上，江以佑弹着吉他，许逸坐在他旁边的秋千上，一遍遍和他合唱着《如果遇见你》。他们的眼光都紧紧锁住微笑着做着手语，眼波流转格外安静的匣子。孩子们都一起跟着，双手略显笨拙，表情却格外认真地学着这首歌的手语。
“诚诚，‘哭红眼睛，纯净了宇宙’是这样子的噢，跟着姐姐慢动作来一遍。”辰星走进孩子们的队列，一个一个耐心地纠正着孩子们的动作。
西西走过去拉起不小心摔倒的一个小男孩，帮他拍了拍衣服，然后格外温柔地说：“手都弄脏了，姐姐带你到小溪那里洗洗。”被衣服裹成企鹅的小男孩乖乖站在小溪旁，伸着胖嘟嘟的小手，傻笑着看着西西。西西用手捧起水，细致地帮小男孩洗着手，查看他的手有没有擦伤。
“哇，你们好棒啊，太厉害了。怪不得林老师那么喜欢你们！我们再一起跟着前面的匣子姐姐来一遍，好不好”小雨鼓励着孩子们，也维护着秩序。
与此同时，江以轩帮着梦儿一项一项做着复健，鼓励着她一点一点站起来。
而andy姐忙着联系资源，给我们提供接下来可能需要的所有人力物力。
接下来的几天里，江以轩都在帮着梦儿与病魔做对抗。小雨偶尔会过去帮忙，在江以轩累的时候，帮他照顾梦儿，帮他整理资料。而大多数时间，我们都在带着孩子们准备最后的表演，以及他们各自要完成的梦儿交给他们的关于“成长”的作业。
最后一天刚好是平安夜。
无所不能的女超人andy姐给我们弄来了一棵漂亮的圣诞树，以及各种各样的小礼物。幽静竹林里的小村庄，变得格外热闹喜庆。
“你扶稳了啊。”江以佑站在梯子上要把最漂亮的那颗星星，挂到圣诞树顶端。
“你行不行啊，手不够长，就换哥来。”江以轩扶着梯子，紧紧盯着江以佑，生怕他摔下来。
“搞定！”江以佑得意地在梯子上摆pose，围在圣诞树下的孩子们高兴地拍掌蹦蹦跳跳。
“小心点啊，臭小子！”江以轩赶紧加大扶着梯子的力度，“你掉下来倒是没事，砸着孩子们怎么办”
“姐姐姐姐，我要粉色的卡片。”
“我要蓝色的笔。”
“姐姐，我要写什么好呢”
……
西西和辰星带着孩子们在院子里把他们的心愿写在卡片上，然后让他们拿过去给江以佑他们挂到圣诞树上。五颜六色的心愿卡歪歪扭扭地写着同一个心愿：希望林老师早日康复。
“我们在这里挂银白色的小彩灯吧，怎么样？”
“行啊，然后把这些五彩的挂到外面的竹子上。”
……
我和小雨屋拿着小彩灯四处跑，装饰着屋里屋外。
许逸坐在二楼的窗户前，把所有这一切纳入眼底，然后一笔一画地描绘在他的画板上。我中途怕他着凉拿披肩过去给他的时候，发现他那里有江以佑拿过来放在他旁边的小暖炉。
“你小心点，忙里忙外的，别受伤了。”许逸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关心着我。
我笑，说了句“我可是女超人，不会受伤的”就继续去忙活了。
下午六点的时候，夜幕就降临了。挂满小礼物和心愿卡的圣诞树下，小彩灯圈出了一方梦境，篝火的火苗摇曳在孩子们澄澈的眼底。江以轩推着坐在轮椅上的林梦儿出现在了孩子们面前。
江以佑坐在篝火旁，拿着吉他，弹了几个音符，前奏开始响起。孩子们按照彩排了无数遍的队形站好，开始认真地做着手语。
许逸唱着：“你还有没有力气，穿过孤单的四季，一起等雪后天晴……”
江以佑唱：“有的时候世界热情不够，天使也会在云端难受……”
我们跟着一起哼：“人生的长路，让我带你走。回家的灯火，伴飞鸟温柔。”
表演完手语后，孩子们一个个拿着自己这几天亲手编织的围巾，走到了梦儿身前，帮她围上了围巾，说着自己的成长。
“林老师，你之前发给我的练习题，我都做完了。做错的也都全部重做了。现在，整本练习册，我都已经弄懂了。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学习，一定会努力去实现自己的梦想。”
“林老师，我还是很胆小很怕黑，可是我最近几天都是自己一个人睡的呢。变勇敢，算是一种成长吗？”
“林老师，我给爸爸妈妈写信了，我告诉他们，我会把爷爷奶奶照顾好等他们回来。我不会再哭闹着让爸爸妈妈回来了。我做得好吗？”
“林老师，我昨天帮姐姐洗衣服了，我是一个大人了，可以照顾好自己，也可以照顾姐姐。”
“林老师，我会很想很想你，会努力变得更懂事的，你一定要回来看我们噢。”
“林老师，你要好好吃药，好好听医生的话。我会变得更优秀，会去找你的。”
……
从“我会变成一个跟林老师一样优秀的人”到“我敢一个人晚上起来上厕所了”，孩子们用稚嫩的语言说着自己的成长。当最后一个孩子说完的时候，林梦儿已经抱着满满一怀整整二十条围巾。她的眼泪一刻都没有停过，笑容却一直很动人。
林梦儿说，这是她这一辈子感受到的最大的温暖。围巾再多，并不能减缓她渐冻症的病情，但却实实在在地融化了她心底所有冰块。她原本想用最后一课，教给孩子们成长。却没有想到，孩子们教给了她勇敢。孩子们真的长大了，她可以放心地离开了，也突然有了勇气去对抗病魔。
这个时候，andy姐带来了两个二十多岁的青年。那是一对情侣，也是晴天基金会培养的一对精英教师。未来的日子里，他们会留在学校里教育孩子们。晴天基金会也会持续给学校提供各种物力资金支持。
“这个晴天基金会怎么那么好啊？”西西她们感叹着。
“你们不知道何晴天女士是我婶婶吗？”江以轩说得一脸骄傲。
“那是我妈好吧？”江以佑翻了个白眼。
夜色渐深，孩子们都回去了。我们却围着篝火，久久不愿散场。竹叶在晚风吹动下，层层翻滚着。彩灯依旧不知疲倦地闪烁着，抬头亦可见漫天星光。
“这里那么美，有四季可见的绿色，有可爱的孩子们，有和蔼的老爷爷老奶奶。那些在外面世界打拼的人，难道一点都不挂念吗？”辰星看着跳跃着的小小火苗。
“不是不挂念，只是更好奇外面的五光十色吧。没有打拼过，谁又愿意一辈子在这竹林里庸庸碌碌过一生呢？”许逸环视四周，同样的若有所思。
“可我觉得重要的不是在哪里，而是跟谁在一起。”西西这么说的时候，目光有雾。
“我们会一直这样，一直到老的吧？”小雨看着我们，目光有意无意地扫过在火堆旁烤着火的江以轩。
“会的。我们会在彼此不远不近的距离里，就这样陪伴彼此走完不咸不淡的一生。”我淡淡说着，语气却那么坚定。
江以佑坐在秋千上，自顾自地弹唱着周杰伦的《时光机》。
“我用铅笔 画得很仔细
素描那年 天气
蝉鸣的夏季 我想遇见你
那童年的希望是
一台 时光机
我可以一路开心到底
都不换气
戴竹蜻蜓 穿过那森林
打开了任意门找到你
一起旅行……”
十天一晃而过，每天都累并充实着。下一个露水洒满枝叶的清晨，林梦儿就要离开这群孩子们了。我们也要和十天的竹林生活say bye，前往未知的下一站了。
第一站《这个冬天，因你而暖》电台。
江以佑：这里好安静，安静到有时候我会忘记了自己是谁。我以前从来都不会失眠的，可是最近一段时间，我每天晚上都会醒好几次。帮许逸盖盖被子或者换换姿势，已经成为我的习惯。其实不想承认，他每次怼我，我都蛮开心的。因为只有那个时候，我会觉得他和我们没有什么不同。我们一样地健康，一样地可以开着无关痛痒的玩笑，一样地不用数着日子过。
许逸：我不知道还能走多久，所以每分每秒，你们的每个表情说的每一句话，对我来说都很重要。
匣子：和你们在一起，是我最美的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