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巫医，灵魂的洗涤
皇宫中。
一列宫女眼观鼻，鼻观心的弓腰前行，长廊遍布名贵花草，花萼洁白，泛出半透明的光，花瓣顶端是一圈深浅不一的淡紫色，似染似天成。
正前方那一堵筑在水上的白墙，约两米高，上覆金瓦，墙头砌成高低起伏的波浪状。
正中一月洞红漆大门虚掩着，有琴音和着钟鼓声隐约传来，门上黑色匾额上书“泰坤殿”三个烫金大字。
宫女们逐一入殿，将手中捧着的器物小心摆放好后，得到高位的人恩准，便再次眼观鼻，鼻观心的弓腰退下。
全程没人敢抬一下眼睛。
泰坤殿中，烟雾缭绕，香炉里升腾的烟多数都被躺在龙床上的皇帝给吸进身体里了。
吸入，吐出。
皇帝原本清明的表情渐渐变得迷幻，眼中甚至带了些沉溺欲望的难以自拔，手脚也开始因为莫名的激动微微颤抖。
他闭上眼睛，享受着烟雾带来的奇妙感觉，仿佛身体漂浮在无边无际的云端之上。
在他的幻觉中，他看到了一个美丽的仙境。那里有他从未亲眼见过，也未曾在先人遗作中听闻过的山峦和湖泊，还有绚丽多彩的花朵。
在仙境中，他感受到了一种从未有过的轻盈和自由，仿佛可以飞翔于天际。
就当他以为他已经到达了他苦苦追求的长生彼岸时，他的思绪又渐渐飘远，回到了他年少时的记忆。
他想起了那个曾经让他心动的女子，当年她的美貌惊艳盛京，眉目间透着一股出尘的气息，所谓一家有女百家求，盛京无数世家子弟托媒人踏破她的门槛，他是幸运的，与她相识于一场才子佳人的诗会，也由此得到她的倾慕。
可他毕竟是皇族子弟，自古无情帝王家，空有美貌的平民女子若将一颗真心交予皇族，最后得到的，往往只有破碎。
命运将他们分开。
先皇因忌惮国师对顾夜澜的命中带煞的预言，病逝前匆促修改遗诏，他得到了皇位，代价是娶了现在的皇后。
多年来，他一直将她深深地埋藏在心底，无法忘怀。
烟雾渐渐散去，皇帝重新回到了现实中。
他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躺在龙床上，身边是一片寂静。
他感到一阵孤独和空虚，仿佛失去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侍立在一旁的巫医没说话，只是沉静的瞧着那躺在龙床上形象全无的老皇帝，顺带站的离那正泛着袅袅香气的炉子远了些。
半晌过后，炉子里的烟雾渐渐熄灭了，巫医转而换了另一个香炉，这个香炉里出的烟比较少，是皇帝平时用来清香宁神的。
皇帝像是刚从一场大梦中缓过神来，他筋疲力竭的扶着额头，转动着自己眼珠，身边的高公公见状立刻上前搀扶。
皇帝慢慢坐起身后，放开了高公公的手，高公公恭敬站在一旁。
皇帝看向巫医，眼底划过一抹狐疑：“为何你站得那么远？”
巫医立刻弯腰行礼，回答道：“陛下，这是用沾了仙缘的昂贵草木制成的香炉，故而每一缕香气都弥足珍贵，小人不敢僭越，享用圣上享用的东西。”
皇上只觉得自己脑子里一片混乱，下意识笑道：“你倒是知趣。”
“为陛下分忧，将最好的东西悉数献给陛下，本来就是小人的责任。”
皇上很满意巫医的态度，这次诊疗后，他仿佛在烟雾缭绕中看见那仙境正在向自己缓缓靠拢。
毫无疑问，这是自己即将登仙的前兆。
就在皇上打算挥退巫医的时候，他想起自己最近的一丝不适，随口问道：“说起来，为何最近朕总觉得越来越力不从心？很多时候，朕想要同后宫的嫔妃亲近，也觉得疲惫，每日上朝也觉得精神头大不如前。”
刚刚要退下的巫医之首下意识绷直了脊背，紧张让他后背顿时渗出细密的汗珠。
巫医知道，自己这个问题必须得回答好，要不然之前的布局会尽数失效，自己被凌迟都是小事。
他不能在这里出纰漏。
巫医尽可能装的云淡风轻：“陛下近来是否经常有灵魂抽离感，甚至晚上入梦的时候也觉得不踏实，偶尔会惊醒过来？”
这些都是身体不好的常见症状，何况他们给陛下吸入的毒烟本来就有不少致幻症状。
皇上立马目光中露出赞赏，心想不愧是他找来的神医，他还没说自己症状，对方就已经先一步说出来，简直是料事如神。
“正是。”
巫医微微一笑：“陛下如此，是因为灵魂正在被洗涤。”
皇帝微微皱眉：“洗涤？
巫医道：“正是。要想成功得道成仙，获得长生，必须得洗净灵魂，洗去那些尘世中污浊的欲望，如此方能修得长生之术。”
皇帝还想追问，巫医假装没看见皇帝欲言又止，继续说道：“陛下，长生的彼岸并不容易达到，即使有我们呕心沥血的制药辅佐，也得您平日里用意志力忍受这中间的苦难。小人知道这是个相当辛苦的过程，令陛下受苦了，我们会继续想办法减轻陛下的症状的。”
皇帝被说服了，他若有所思的点头：“好吧，看来长生的确不好追求。”
巫医生怕皇帝中途放弃，连忙补充：“陛下，您既然能有这种感觉，说明您离真正达到长生彼岸不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