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先帝信迷信
云太妃纤瘦的手指蜷缩了下，她拿起桌上刻画着凤翔云纹的瓷杯喝了口水。
这是紧张的表现。
顾夜澜将一切看在眼里，这意味着等会母妃要讲的事情是她恐惧的。
他的母妃年轻时便得宠，因为得宠时也从不冒犯太后，如今在宫中算不得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但地位也并不低，能让她恐惧的事情，基本上都是涉及到……
帝王家的秘辛。
妄议天子，是死罪。
“母妃，你这宫里……应该干净吧？”顾夜澜提醒母亲说话之前，先看看周围环境有没有人偷听。
要是有一些心怀不轨的人偷听到一些皇室秘密，不管是把这消息传播出去，还是说给一些立场不一致的人告状，他们母子两人都可能因此遭遇灭顶之灾。
云太妃虽然神情忧虑，但还是很坚定的点点头：“母妃这里还是干净的，你且放心。”
顾夜澜屏息凝神，也没觉得周围有什么人在偷听。
随后就是母子二人之间的沉默。
顾夜澜安静的等待云太妃要说的话，但云太妃总是欲言又止，仿佛每次张口的时候就丧失了勇气。
重复几次之后，云太妃还是缓缓开口，只是声音抖如筛糠。
“近日，本宫听说皇上暗自招了些不着调的人进宫……”
云太妃说话的时候，都觉得喉咙干渴，心跳如擂。
顾夜澜温暖干燥的手覆盖在云太妃冰冷的手上：“母妃，深呼吸。”
云太妃感受到自己儿子身上传来的温度，心安了不少，深呼吸后，她声音已经没有刚刚那么颤抖。
先皇虽然并不算上完人，但是总归在朝堂上做的还是大差不差的。
但最大的缺点就是迷信。
当初顾夜澜风头正盛，德才兼备，不管是民间还是朝堂上，支持者众多，本能顺利继任皇位，但是国师一纸批命，那似是而非的“命中带煞”，直接葬送了他的皇位。
新皇上位后，对顾夜澜曾经“差一点就继承了皇位”一事更是忌惮无比，虽不曾当面苛待他，却一封诏书，直接将顾夜澜的封地定在那蛇虫遍布的岭南。
那里瘴气颇多，百姓因穷而恶，难以教化，甚至周遭还不断有山贼匪宼作祟。
是在无穷无尽的厮杀，屡次和死亡擦肩而过才夺回来的赫赫战功，才让顾夜澜重新站在盛京城这片土地上。
一想到这番过往，云太妃总是不可抑制的为自己的孩子感到痛心。
明明比谁都要优秀，却因为那国师的胡言乱语到这番地步。
云太妃咽了下口水，把心中的不甘和畏惧悉数咽下。
“先帝迷信……”
顾夜澜点点头，这点他比谁都清楚。
“有其父必有其子，当今圣上也……最近我安插在陛下那的探子说，陛下近日来经常秘密宣些不三不四的巫医进宫。”
顾夜澜眯了眯眼：“不三不四……？”
“对，就是一些上不得台面的巫医。我打听过了，那些巫医都是在民间空有名声的，但实际有几分能耐，那就不确定了。”
顾夜澜心里清楚，如果母亲说一个事情“不确定”，那她大概已经有了查事情的眉目，不然她不会贸然提起疑问。
“母妃的意思是，那些巫医一般是民间招摇撞骗之辈？”
云太妃点了点头，她从自己床头柜里拿出一叠薄薄的纸张：“你看这上面说的事情。”
顾夜澜拿过纸张，一目十行。
上面的事情记录可能不完全真实，但是肯定不是空穴来风。
云太妃在这宫内多年经营势力，她是个稳妥的人，如果要查一个事情，必然是多次派些彼此没关联的人出去查，等那些人回报后再把每个人的证据过目，看看能不能互相映照得上。
“你看这个巫医，对外宣称能够让女子肚子里的孩子都变成男婴……”云太妃提到这种事情的时候都微微皱眉。
她也觉得女子在这世上立世比男子是艰难了点，因此她也会希望自己孩子是男儿，不是因为更喜欢男儿，而是因为希望自己孩子能够在这世上轻松点，但是如果她真的怀了个女孩，必然不会找些古怪的法子来“转胎”。
“事实上她只说自己能够保证女人肚子里一半可能是男婴，如果那些花了高价找她的人最后还是生出了女婴，她会说这个女婴是来讨债的，吩咐整个村子乃至女孩这个做母亲的都虐待这个女婴，这样才能让下一胎不会再有女婴敢投生到他们村……”
上面还有些血腥的记载，比如一些女孩子刚出生就被活生生剖开喂狗或投海献祭，顾夜澜看了有些不适。
“诸如此类的手法还有很多，我们的人还查到有个巫医曾经说能够给村落的人带来福运，强迫所在地的百姓每年向他供奉金钱或者是童男童女，实际上他是联络了一帮人，若是村子不给他供奉，就故意雇人在当地搞点破坏，假装是天灾。至于那些童男童女，基本上都是给人牙子卖了去。”
“这已经算是一些应当被铲除的民间势力了吧？”顾夜澜皱眉。
云太妃无奈的苦笑：“天高地远，总是有些一心为民的朝廷官员想要管教，又要如何管呢，何况这上面不少巫医已经和当地官员联结，官员为巫医造势背书，巫医把收敛来的钱又分给官员很大一部分，如此官商相护，我们的人很难在当地查到端倪，百姓愚昧，求救无门，不知道可以在哪里为自己伸冤。”
顾夜澜明白，皇帝秘密宣诏巫医进宫这事想必发生了有一段时间了，不然母妃不可能查的这么仔细。
“陛下那边已经发了狠话，他要所有泄露这件事情的人死。”
云太妃做了个斩首的手势，“前不久有个宫人因为家里老人病重，想回家探望老人，却被陛下误认为是想要传递信息，杀鸡儆猴。还有另一个御膳房的厨子只不过不小心撞见那些巫医进宫，就被陛下的暗卫抓去砍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