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请君附耳，平凉四策
皇甫谧默然不语，不得不承认，曹魏对于凉州，本质上充满了卑劣。
“凉州位置特殊，不仅有我汉人居住，还有羌、氐、鲜卑。”
“想要凉州不乱，就要安抚好这些异族。”
“无论文帝（曹丕）时期还是曹叡登基，对于凉州羌人部落，采取的策略无非暗杀其头领，离间其部落，内迁其百姓。”
姜维侃侃而谈道：“只是这种治标不治本的方法，并没有使得凉州恢复生产，反而汉羌矛盾愈演愈烈！”
皇甫谧点了点头，他也发现了曹魏统治凉州的弊端。
所以才想问问姜维，大汉又会如何治理凉州。
“伯约，我知你心中已有对策，何不说来听听？”
皇甫谧把玩着手中酒樽，身为凉州人，他真的太想让家乡归于和平。
可惜，无论是东汉，还是曹魏，都没有办法让凉州安宁。
“请君附耳，听某平凉四策！”
姜维为皇甫谧斟酒一杯，随后笑道：“其一，平定叛乱，修缮武威，恢复耕种。”
“凉州反复叛乱，归根结底是吃不上饭。百姓很容易被有心之人蛊惑，加入叛军，反叛朝廷。”
“若想恢复耕种，就务必要让凉州有一个安宁的环境。”
皇甫谧点了点头，姜维则真诚道：“士安，你这样的望族，尚有家族保护。而我这样的贫民，晚上睡觉都要抱着柴刀！”
“你永远不知道，羌人什么时候作乱！我姜维不才，只想让凉州人抱着心爱之人睡下，而并非怀抱武器！”
皇甫谧闻言，更是心有感触，举杯相邀。
“伯约，有你这句话，当浮一大白！”
姜维举杯饮酒，随后道：“酒泉盐池，制盐自用，开凿水渠，招募流民耕种土地，便可使得家家丰足，仓库盈满！”
“凉州特产之物，则可贩卖至中原，令府库充盈。”
皇甫谧点了点头，对于姜维的《平凉策》表示认可。
“伯约，第一策虽好，却并不能改变凉州人的地位。”
“倘若士族豪族的地位，得不到提升，还是会有身怀野心之人祸乱凉州！”
皇甫谧的担心，绝非无稽之谈。
无论是边章，北宫伯玉，还是董卓，韩遂之流，都是不满地位低下，满足不了他们的野心。
“其二，依靠豪族，扶持寒门，不问出身降人才，让凉州人才物尽其用。”
“选举原则上，志向、才学、忠诚、孝敬、节操、道义为先，为官经历次之，门第最末！”
“至少在我心中的凉州，绝非沿袭曹魏的九品中正！人并非生来一品，而是要看才华！”
姜维淡然道：“曹魏的九品中正，使得绝大部分寒门与平民子弟看不到希望。这种制度之下，只会令衮衮诸公，骄奢淫逸！”
“国家，迟早要亡于他们手中。”
皇甫谧认真道：“伯约所言极是，魏武杀伐过重，但对于人才的招募，却令人心悦诚服！”
“魏武帝耗尽心思，想要让朝廷脱离士族的掌控！”
“可惜，他的子孙后代，却又跟士族同流合污。”
曹丕成功上位，靠的是颍川派帮衬。
曹植即便失败，身后也有弘农杨氏，太原王氏的影子。
更别说，现在的曹叡，虽然意图再次遏制士族，却已有心无力。
“其三，西和诸戎, 南抚夷越。此乃丞相于《隆中对》，便提出的策略。”
“一和一抚，足以胜过曹魏的暗杀，离间和内迁。”
“士安应该清楚，南中四郡如今归心大汉！日后凉州也是一样。”
皇甫谧拿起酒杯，随即问道：“伯约，你可知这些羌人极度护短？若是他们的人犯了过错，你又当如何惩罚？”
羌人野蛮无礼，不识礼教，这也是历届凉州刺史头疼的地方。
总而言之，很难与这些羌人正常沟通。
“我不会过问他们小的过失，但如果犯了大罪，先通报其部落头领，让他们知道此事。”
“然后斩首以示众，令百姓信服敬畏。”
姜维眼中闪过一丝杀伐之气，“想要让他们学习礼数，就先打疼他们！”
“当然，我会兴办学校，以重修凉州风气。”
皇甫谧点头笑道：“此举，倒是能令羌胡信服！”
“说说你这平凉第四策吧！”
姜维拿起酒杯，皇甫谧大笑为其满上。
“倒是我疏忽了，伯约杯中已无酒！”
姜维轻抿一口，随即道：“其四，威仪西域，万国来朝！”
“我当主动上奏于陛下，与西域诸国做生意，增加府库收入，吸纳西域能征善战之士，增强自身实力。”
“让汉人，羌人，氐人，鲜卑人都过上好日子，即便有野心不轨者，谁又想冒着杀头的风险去盲从呢？”
此言一出，皇甫谧心悦诚服，随后则是叹气一声。
“伯约，你可知这前路凶险？”
“每一条《平凉策》，都会让你寸步难行！”
姜维眼中充满坚毅之色，淡然道：“士安！若大汉占据凉州，以此为后方，尚可拥有一线生机！”
“倘若仅凭益州之地，迟早会被曹魏吞并！”
唉……
皇甫谧叹气道：“伯约，你既然已知道前路难行，又何必如此？”
“你救我一命，我又岂能看你身陷囫囵？”
见姜维要开口，皇甫谧摆了摆手。
“我自知劝你不得，身为好友，便只能与你并肩作战。”
“凉州皇甫谧不才，愿加入常败军，不知伯约可愿接纳？”
皇甫谧起身行礼，姜维赶紧拦住对方。
“伯约，我非战场杀敌之人，不过却能治病医人。”
“若伯约信我，大可让我挑选人马，训练成专门治病救人的医师！”
“至少，能够挽救更多士兵的性命！”
皇甫谧愿意加入常败军，那是再好不过。
姜维心中大喜，紧握皇甫谧双手。
“士安愿意加入，大汉复兴有望矣！”
皇甫谧此时已经喝了不少酒，向来沉默寡欲的神医，此时却引吭高歌！
“凉州大马，横行天下！凉州鸱苕（chi tiao猛禽），寇贼消！鸱苕翩翩，怖杀人！”
听闻《凉州大马歌》，姜维当即随即跟随吟唱。
“烈士武臣，多出凉州，士风壮猛，便习兵事！”
“父死于前，子战于后，无反顾之心者，为臣属于汉故也！”
（《凉州大马歌》晋朝歌谣，并非雪刀悍刀行，这里觉得比较合适，便超前出现。）
（姜维回唱，则是《资治通鉴：汉纪四十一》对凉州的描述，此处借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