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山谷，茅屋
当李霄戴上面具的时候，他感到被一股神秘的力量所淹没，身体也不再受自己掌控，整个身心处在一种半梦半醒的状态。
仿佛置身于一片广袤的沙漠，天空猩红的弯月，让这片空间显得暗哑阴沉，毫无生机。沙漠中心，一座巨大的黑色石碑笔直的立在那里。本命元神碑五个遒劲大字赫然其上，而在其右下角，又有“永镇幽冥”几个小字。
而石碑一旁，更是盘膝坐着一道身影。那人背向碑体，低垂脑袋按指膝前。他好像发现有人在观察他，于是抬起头来。
李霄定睛一看，竟是头戴天鬼面具的自己。
就在此时，沙漠刮起一阵狂风，李霄感觉天旋地转，清醒的时候，已和那人融为一体。
而睁眼的刹那，黑色石碑猛然震动，无数碎石自动剥离，一行行如刀刻般的字体轰然出现。
地府：幽冥神殿
殿主：李霄
寿元：一十有九
命格：桃花，劫
辖域：诸天万界
这是什么？我到底在什么地方。
随着脑袋一阵胀痛，石碑再次震动，又是一行小字出现在碑体之上：
开启幽冥洞天，赐灵泉一眼，寿元一年。
当碎石停止掉落，寿元一栏变成了二十，而不远处的黄沙也鼓动翻涌，不多时，甘洌的清泉便从沙漠喷涌而出。
当看到幽冥洞天的字样，他的大脑飞速运转，立即便与天鬼面具联系了起来。
李自道临终时说的很明确，若是以自身血气蓄养面具，必遭幽冥反噬，命不过三年。李霄今年十六岁，加上石碑所赐的一年寿元，他将在二十岁寿终。
望着巨大的石碑，李霄感到一股悲戚袭上心头。“本命元神碑”，他咀嚼着这个名字。难道这里便是幽冥地狱，而我已经死了吗？
这个问题刚一出现，便被李霄否定，因为本命元神碑上明确显示着他还有四年的寿命。那么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而石碑上的幽冥神殿又是什么意思，这些都是困扰他的问题。
抱着这些疑问，李霄来到灵泉所在之处。泉水仅有一口井的大小，映照天空的血月，泛着暗红涟漪，煞是诡异。
为谨慎起见，他抓起一把沙子抛入灵泉之中。见无任何异常，这才放心大胆将手伸进泉水。
一股令人神清气爽的冰凉之感，自手掌传递到大脑。这一瞬间他感觉精神倍增，眼中划过一抹神光，甚至有种性命相连的错觉。
李霄再无犹豫，捧起灵泉一饮而尽。
灵泉入口，化作精纯能量散布他的四肢百骸，与此同时丹田一股温暖的气流按照某种特定的规律开始游走奇经八脉，每过一处大穴便在身体表面释放一道灵光，穴与穴之间又有细小的白色能量相连，直至眉心泥丸宫，这种连接方才被阻断。
灵泉洗经伐髓，寿元增加一年。
当李霄身体的灵光消散，石碑上的寿元已经变成了二十一。
“这灵泉竟然还能增加寿元。”感受到精神百倍于从前，李霄欣喜若狂，就要俯身痛饮，不料沙漠扬起阵阵黄沙，无数通体黝黑的巨蝎，突然钻出沙漠，挥舞着锋利的钳形螯肢，朝他所在的方向疾驰而来。
其中一只更是猛然跃起将他扑倒在地，巨螯无情地穿透他的胸膛。
然而令李霄惊愕的是他的身体竟无丝毫鲜血流出，而是如同聚集的光团一般溃散，闲散的光晕释放出让人舒适的热量，暖洋洋的如同置身于温泉一般。弥留之际，他看到蝎群密密麻麻爬满石碑，如饥似渴疯狂啃食，顷刻间本命元神碑便已残破不堪。
简陋的茅屋内，李霄浑身赤裸倚靠在浴桶之中，热水将他的皮肤泡得通红。他一头短发，浓眉星目。这眉也有趣，因眉梢浅淡，远看时是剑眉，近看却如两柄橫卧的刀。他还有一梁高挺的鼻，鼻尖浑圆，两翼微阔。嘴唇比其鼻稍宽些，紧闭着，等闲不会开口。此刻浴桶热气蒸腾，他脸上的层层细汗，却也清晰可见。
原本紧闭双眼的他突然双目圆睁，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劫后余生一般惊魂甫定。
“原来是个梦！”
长出了口气，李霄这才发现自己身处的环境。茅屋不大，有一张床，土墙上挂着弓箭，而身下的浴桶让原本就狭窄的空间更加紧张，淡淡的药香随着蒸汽在屋里飘荡，而屋外的鸟鸣和习习的微风让一切显得那么恬静。
李霄捧起澡水中的药材残渣，心中猜测万千。就在这时，丫鬟刘玲兴奋地冲进屋内，喜出望外道：“你醒啦！”
刘玲俏脸微红，有些不知所措，她眉眼低垂：“我听见动静，就知道你醒了，”她声如蚊蝇，看到李霄冰冷的目光后，扶着门框的小手微微颤抖，忐忑不安。
李霄心脏猛然一紧，似曾相识的场景让他震怒，让他不安。
“你们又打什么主意？故技重施吗？”李霄指着刘玲的鼻子大骂。“贱人！刘丰在哪里，刘丰！刘丰你给我滚出来，连死了的人都不放过，还有萧腾，梁山派长老，你们不得好死！”
李霄咬牙切齿的咒骂，由于情绪过于激动，苍白的脸色更加面如金纸。过了半晌，他像是耗尽了最后一丝气力，瘫软在浴桶之中。
见李霄如此歇斯底里，刘玲哽咽道：“他们都死了，少爷死了，老爷也死了，梁山派长老也死了，整个屏锦的人都死了。”
她抽泣着，眼神充满恐惧。
“只剩下我们了，全都死了。”
“你说什么？”李霄不敢置信的追问，一个可怕的猜想在他脑海生成。
那日他化身天鬼，号令阴魂血洗屏锦，若不是出云界弟子将其击退，刘玲也将惨遭毒手。
听了刘玲的述说，事情的经过果然和他的猜想吻合，只不过他在带上面具之后便没有了记忆。他已经满头大汗，又是害怕又是兴奋又是深深的自责。
那么多无辜的生命被他残忍杀害。
不！是天鬼，不是我干的。
他在内心大吼。
可天鬼是我放出来的啊。
他阴恻恻地低笑，悔恨的泪水划过痛苦到扭曲的面容。
过了许久，他终于平静下来。
“你没事吧？”刘玲小心翼翼地询问。
李霄摇头。
“感觉怎样？能站起来吗？”
他明白刘玲的意思，扶着浴桶尝试起身，确定身体能够行动。
“没有什么大碍。”
说完，他的肚子一阵翻滚，发出饥饿的信号。
刘玲赶紧道：“饭已经做好了，你收拾完就出来一起吃吧。”
半刻钟后，李霄走出茅屋。外面是一座幽静的山谷，阳光明媚，壁立的悬崖就像巨人双手环抱谷中空地，独留一面森林。而茅屋一旁，搭建着简易的土灶，刘玲坐在灶边，一脸忧心忡忡的样子。
见李霄出来，她赶紧收拾情绪。
“仙子姐姐果然没有骗我，她说只要用那些灵药泡澡你就会醒过来。”当看到李霄的右腿行动如常，也不禁感到惊讶，“仙子的药好神奇，连你的腿也一并治好了。”
她目光一暗，李霄的腿还是因为她才被刘丰借口打断的。
“我得的是什么病？”他明知故问。
“仙子姐姐说你受了鬼物煞气的侵蚀，导致气血两虚。”
“你整整昏迷了七天，我还以为你不会醒过来了呢！”
……
刘玲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在这与世隔绝的谷中，一切都显得那么平静。
就在二人有一句没一句闲聊的时候，山谷的上空划过一道白光。刘玲口中的仙子一袭白衣，御剑而来。
“仙子姐姐来了！”刘玲开心的像只小狗，一溜烟跑去迎接。
“姐姐一定是知道李霄苏醒了才来的吧？”刘玲挽住仙子的胳膊。
那仙子虽然冷若冰霜，但却宠溺地摸了摸刘玲的脑袋，道：“看样子他已无大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