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九十一章 广州 （一）
火车在第三天的早上六点半才到了广州站，天刚亮起来。
出了站，就见弟弟王胜义领着一个身材苗条的女孩儿站着那里招手:
“哥，这里，这里。”
“你怎么知道我坐这趟车？等多久了？”
弟弟笑嘻嘻的拉着女孩儿走过来:
“我们才来了不到十分钟呢，还以为来晚了呢，没想到你们晚点接近半小时。哥，谁啊？给介绍一下。”
王胜文指了指姚琪兰:
“姚姐，我们厂的副厂长，你也可以叫嫂子。”
又指了指张灵儿：
“你嫂子张灵儿，咱姥姥家那儿的，当时你还小，肯定是忘记了。
你带的谁啊？”
弟弟把女孩儿拉到身前：
“姚姐、嫂子，我是他弟弟。这是我同学陈小小，和我一起过来接你们的，还以为你们要带多少行李呢。”
“那就走吧，回家。我们这是回家，带那么多行李干嘛？”
女孩儿跑过去就拉起灵儿妹妹的手：
“嫂子，累了吧，咱们回家休息。”
王胜文扭头看了看姚琪兰，也拉起她的手，然后又转身对弟弟说：
“你京茹姐怎么没来？我们直接去你晓娥嫂子那里，我想儿子了。”
“爸妈没让我告诉她们，怕她们生气。”
王胜文摇摇头：
“不会的，没什么问题，你还是不了解她们的性格，我自己一个人在北京，总得找个人结婚相互照顾吧，对这事儿她们不会在意。”
“哥，我让晓娥姐去我们那里工作了，区里投过来的资金，需要有人管理，我们又不是学财务的，爸爸又让我们用自己人管钱，所以我就让晓娥姐过去了。”
“嗯？为什么不让你这女同学管？你晓娥嫂子不是还得在家管孩子吗？”
“哥，我这同学是跟我一个班的，她哪儿懂财务啊，我侄子有京茹嫂子在家管就可以了，晓娥嫂子只是中午回家喂喂奶。”
“奥，那那本《逻辑电路与半导体》读懂了吗？”
“读不太懂，我们俩正在研究呢，问老师，老师也不懂，正等你来教我们呢。”
“嗯，以前没这个概念肯定读不懂，其实很多关键的问题我都故意删除了，写出来恐怕被外国人学了去。”
“那你直接教我们行不行？”
“我倒是相信你，可你这女同学的身份，我得搞清楚，有些东西，已经涉及到机密了，不能随便让别人知道，即便是她身份没问题，这些东西也要等到你们结了婚，给你生了孩子，才能让她参与。”
“啊？她身份没问题啊。”
“身份没问题也得等到两年以后，到时候你就知道我为什么这么说了。”
“行，反正目前我们也用不到。”
“我今天在家休息一天，明天去你们厂里。”
“知道了哥。”
家离车站并不远，走了不到二十分钟就到了，王胜文敲门，秦京茹开的，一看是王胜文，立马扑进怀里：
“哥，你可来了，想死你了！”
接着就开始抽泣。
王胜文直接抱了她有半分钟的时间然后才松开：
“看我带谁来了？赶紧进去我给你介绍，堵在门口不好。”
说着朝身后的弟弟摆摆手：
“你们回去吧，你晓娥姐今天不去上班了，明天过来接我们，记得跟妈说我们晚上过去吃饭。”
“好嘞哥，妈早就准备好吃的东西了，昨天下午一下班就让我们出去买的。”
弟弟走了，秦京茹这才反应过来，从怀里挣脱出去：
“灵儿妹妹，你怎么来了？晓娥姐还没起床呢，饿了吧？我赶紧去给你们做饭。
哥，这位是？”
王胜文用手指了指姚琪兰：
“你姚姐姐，和你们一样，也是我最亲密的人。”
秦京茹立马跑过去拉了拉手：
“姐，你真漂亮，累了吧，我给你们倒点水喝，然后再去做饭。”
“不用不用，我们坐卧铺来的，不累。”姚琪兰回答。
王胜文有些疑惑：
“不是说家里请保姆吗？怎么你一个人忙活？”
“嗨，保姆说话我们听不懂，反正我又不出去工作，就在家照顾孩子，没让婆婆给请保姆。哥，你快去卧室看看晓娥姐和胜晓吧，他应该是该醒了。”
王胜文刚把手里的包放到桌子上，张灵儿就牵着姚琪兰冲进了卧室，把刚被乱醒的娄晓娥吓了一跳：
“灵儿妹妹，你怎么来了？你哥呢？”
王胜文在后边喊：
“我在这儿呢，她们冲的有点快。”
张灵儿不管不顾，急切地说到：
“姐，把儿子抱给我，我跟他玩玩！”
娄晓娥从里边把孩子递给她：
“你得给他把尿，会吗，不会让他爸来。”
“我当然会了，我早就练习好了。”说着抱起孩子就冲了出去。
王胜文走到床边，亲吻了一下娄晓娥的脸颊，又指指已经坐到床沿上的姚琪兰：
“快起床吧小懒猫，这是姚姐姐，和你一样，也是我的女人，这次带她来，是想和京茹一起去港岛结婚的。
姚姐，这是娄晓娥，第一个给我生孩子的女人，也是从四九城过来的，现在定居在这儿给我养孩子。”
姚琪兰听到王胜文说要跟自己去港岛结婚，吃了一惊：
“啊，你要跟我结婚？”
“对啊，你愿意吗？在四九城没说，是因为怕姚妈妈和俩儿子再有心理负担。”
娄晓娥已经从床上爬起来了，过来握住姚琪兰的手：
“姐，你真漂亮，胜文太有福气了。”
王胜文开始给她穿鞋：
“晓娥，你别怪罪我就行，我在四九城接触的人挺多的，每次都把持不住。”
姚琪兰也红着脸说：
“我也是看他优秀才跟了他的，他对我们确实好。”
娄晓娥拉住她的手：
“姐，你在那边照顾他，我得感谢你们，他又不怎么能回来，在那边有了你们，我也放心。”
张灵儿抱着孩子进来了：
“晓娥姐，他尿得真多。我给他穿上小袜子。”说着把孩子递给王胜文。
“你帮我抱着，我给他穿袜子。”
王胜文接过孩子，亲着他的小脸儿：
“真乖，第一次见你灵儿妈妈竟然不认生，这里还有位姚妈妈，她以后也可以打你屁屁奥。”
姚琪兰想过来抱，被他搂进怀里：
“姐，让我再抱一会儿，你和晓娥先去洗漱一下吧，坐了两天火车，稍微洗一下。
这边天气暖和，晓娥，你给姚姐姐找几件合适的衣服换上，待会去街上给她俩买几件单衣穿。”
两个女人拉着手就出了卧室，灵儿妹妹也给孩子找到了小袜子。
“嘻嘻，这么小的小袜子，嘻嘻，这么小的小脚丫，嘻嘻，真胖胖。哎呀，你别蹬啊，快让妈妈给你穿上…”
她开启了天真无邪哄小孩儿模式。
穿好袜子，又从王胜文怀里把孩子接过去，继续唠叨：
“哎吆，我儿子真重，这得有二十斤了吧，晓娥姐姐怎么喂的啊，喂得真胖胖。”
“妹妹，孩子腰软，你注意点儿啊。”王胜文嘱咐道。
“我知道！”说着抱起孩子出了卧室。
王胜文收拾好床上杂乱的衣物，来到厨房：
“京茹，要我帮忙做晚饭吗？”
“不用不用，你们来了我给你们下面条吃，平时我跟晓娥姐都是去拐角那儿买烧卖吃的，熬上粥去买烧卖正好，嘻嘻。”
“你已经习惯南方的饭菜了？”
“有什么不适应的？这边蔬菜多，跟着谭妈妈那边的厨师学着炒，很容易的。嘻嘻。”
王胜文从背后抱住：
“想我了吗？”
秦京茹的眼泪就下来了：
“想！天天都想，天天盼着你过来娶我。”
“这次我就是过来娶你的。”
“嗯，我嫁！这次待的时间长吧？还是带我回四九城？”
“这次至少待半个月，以后我就能经常来了，我计划着等到了夏天再来的时候，就把小金茹给你带过来，至于春才弟弟，等过两年，我在四九城那边给他安排工作，你姊妹仨用得在四九城留一个。”
秦京茹反身抱住：
“哥，让金茹过来上初中吧，暑假以后她正好上初中。”
王胜文拍拍她的背：
“嗯，妈妈会给安排的。对了，我爸妈对你好吗？”
“好，都快把我们宠成公主了，天天给我们送好吃的，天天过来抱胜晓。还有俩妹妹，天天过来弄孩子，弄哭了才走。”
“行了，我知道了，王若琳和王若仙是吧，这俩小妮子，对她们的侄子下手，看我怎么收拾她们。
咱俩盛面条吧。”
洗了把脸，四个人开始吃饭，娄晓娥和姚琪兰混在了一起，张灵儿抱着娄胜晓不松手，秦京茹则是紧密地靠在王胜文身边。
看到姚琪兰换了娄晓娥的一身衣服，也不算太合适，于是对娄晓娥说到：
“晓娥姐，吃完早饭带着姚姐和灵儿妹妹去买身衣服吧，我已经给你请了假了，你今天不用去上班，带着她们去买衣服，就买一身就可以。
我计划明天去你们厂看一下，后天就带京茹和姚姐去港岛，你顺路去给妈说一声，让她给哥哥打个电话。”
娄晓娥温柔地回答：
“可以，反正百货大楼离着很近，我们骑自行车过去花不了十分钟。
不用给我哥打电话，我爸就在这边呢，自从我们做出产品来，我爸就在这儿等着要拿货呢，港岛那边很多商社都赶着上门跟我爸他们要货，都提前给了钱，根本不用我爸投钱了。”
王胜文对这个情况有些吃惊，感觉他们不能这么快：
“嗯？你们已经开始批量生产了？”
娄晓娥很肯定地点点头：
“公公催得紧，给我们调进来很多现成的技术工人，所以进度就加快了，现在压力都到了那些提供零件的厂家了，天天被区里的人去催，嘻嘻！”
“现在每天能生产多少台？”
“一百多台，不到二百台。”
王胜文朝姚琪兰说到：
“姚姐，看到了吗，这就是广州这边的反应速度，政府和企业一起联动的，我本来还认为五月份才能正式投产呢，没想到还不到四月，他们就投产了。
这可不是一个企业的事儿，牵扯到很多提供配件的企业。”
姚琪兰点点头：
“嗯，这边是快，不像我们，什么都准备好了再投产。
晓娥，你们多少人的厂子啊？”
“计划是一千多人，现在没这么多，才三百多人，两条生产线。”
王胜文想了想：
“人还是太少了，至少需要八条生产线，我明天过去看看，实在不行我就从我那里派人过来给你们培训工人，顺便带些组装用的工具过来，用一般的工具组装，有些慢啊。”
“这些你跟弟弟商量吧，他现在也在为这事儿着急着呢。”
秦京茹说到：
“哥，吃完饭让晓娥姐她们去买衣服吧，我和你在家看孩子。”
“不用啊，你晓娥姐陪姚姐姐，你陪灵儿妹妹试衣服，不是正好吗，我跟你说啊，你俩原来可是没在一起待过多长时间，以后可得多交流交流，你们回来路上可以找一家好吃的饭店，我们中午就不在家做饭了，咱们去饭店吃，吃完午饭我们再回家休息一下。”
听说要去饭店吃饭，灵儿妹妹非常兴奋：
“哥，我们一定找个好饭店，我还得好好尝尝这儿饭菜的味道呢。”
成功把王胜文逗笑了：
“嘿嘿，刚来广州，吃货的真面目就暴露出来了，这要是以后待在广州，几个月就能吃成个大胖子。你看你晓娥姐刚来的时候就胖起来了，现在肯定是生了孩子节食，所以又恢复身材了。”
秦京茹的口气有些气馁：
“唉，哥，别说了，晓娥姐倒是瘦下来了，谭妈妈做的好吃的都让我吃了，你看我现在多胖。”
王胜文看了她一眼：
“你那不叫胖，叫丰满，个子也长高了，比你淮茹姐都高了。”
听到王胜文夸她，秦京茹立刻高兴起来：
“嘻嘻，这么说我以后可以带着灵儿妹妹一起去吃好吃的了？我跟你说啊灵儿妹妹，谭妈妈做的菜可好吃了，特别是她煲的那汤，我总喝也喝不够。”
王胜文指了指她：
“你要是让灵儿妹妹吃馋了，以后你得负责啊，等我们回去，你得给我们寄食材过去，我给你留好钱。”
“切，我才不要你给我留钱，我不是写信告诉你了吗，咱爸把你的设计费给我了，第一次就给了五万，说是先给四分之一，以后啊，我就等着在家里数钱。”
王胜文看向娄晓娥：
“晓娥，是真的吗？”
“不是真的，设计费是五十万，刚投产所以只给了五万，如果卖的好，还会给更多，这边的政府不小气。”娄晓娥的声音很平静。
但是姚琪兰被震惊到了：“啊，晓娥妹妹，真的吗？”
娄晓娥平静地回答：
“这个还用骗人啊，其实他们制钉厂挣了很多钱，都是胜文给区里出的主意建起来，现在东南亚几个国家，都是直接来广州买钉子，他们自己想生产也没原料。
抽空你去看看就知道了，他们是广州市唯一一个三班倒的工厂。”
王胜文对姚琪兰点了点头：
“看见了吧，你想想，如果我们在这儿生产焊条会怎么样？”
姚琪兰的声音有些急切：
“那让咱爸他们快生产啊。”
“看把你急的，不是说包装材料还没搞成功吗。希望我写的那本书能帮到他们，最迟明后年高压聚乙烯生产线就能投产了。
平时你可以关注一下化工报，那里边消息灵通。”
“那你不能自己生产吗？”
“我倒是很想生产，可原料从哪儿来？总不能拿卡车去拉乙烯吧！四九城目前就没有生产聚乙烯的条件。
高压合成聚乙烯工程，可是个大工程，如果要搞，得需要化工部的支持才行，而且投资很大，我们自己承担不起。”
……
吃完早饭，女人们去逛街买衣服，王胜文在家看孩子。
难得和儿子亲密接触，王胜文竟然有一种血脉相连的感受：虽然从出生后第二次见到爸爸，娄胜晓竟然不哭也不闹，乖乖地躺在自己的怀里感受父亲的心跳，还不时咿咿呀呀地想说些什么。
这让王胜文有些想把他留在自己身边的冲动。认真想想还是算了吧，自己这么忙，怎么可能有很多时间来照顾一个婴儿，还是把自己有限的精力，投入到改变国家落后面貌中去吧。
和发达国家的差别可不是一丝半点，是工业、农业、科学技术的全面落后。虽然国家已经意识到了这种差距，已经在努力发展全国的教育事业，可是接下来的大运动，会让这些努力毁之一旦。
仅靠自己写出来的那几本书？不够，远远不够！
抱着儿子，王胜文的思绪飞得很远，怀里儿子咿咿呀呀的学语，又让他感到责任的重大。
暗暗下决心：不懈怠、不安逸，继续努力，用碧霞元君赐给的神通，造福这个世界。
（这是七八九十年代知识分子共同的一种心声，不知道能不能引起那一代人的共鸣。）
女人的话不能信，说是一会儿就回来，可一逛起街来，根本就忘记了时间。
直到接近中午十二点，四个女人才大包小包地回来。
你说姚姐和小灵儿你俩，坐了一晚上的火车也不嫌累。
令女人们奇怪的是，就他爷俩在家，娄胜晓一上午竟然没哭没闹，王胜文把孩子收拾得干干净净的，见到妈妈回来还一个劲咯咯咯地笑。
其余三个女人从心里感觉：他这个爸爸，当得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