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 章 尤凤霞的劫难
周一李厂长的任命书就下来了。
杨厂长看来真的是很忙，连告别仪式都没参加，只能直接是举行李厂长的就职仪式。
孙业平和王胜文的任命书隔一天也同时下达，奇怪的是，王胜文这个技术副厂长竟然排在生产副厂长孙业平前边，算是轧钢厂二把手。
王胜文知道这是孙业平让出来的，和李厂长沟通好之后，投桃报李，直接把他儿子孙伟任命为设备科科长兼任试验厂组装车间车间主任。
他们爷俩怎么庆祝的不知道，反正第二天早上王胜文见到孙伟的时候，他的眼眶是青的：
“你这怎么弄得？被媳妇打了？”
“师傅，昨晚我和我爸喝酒，他喝醉了，给我打的。”声音里还带着哭腔。
王胜文火气这个大啊：
“活该，又耍二级了吧？没事儿惹那老头子干嘛？要庆祝也是和工友们一起喝酒庆祝啊，我真是跟你丢不起这人，还以为是他给咱提工具箱那会儿啊。什么科长不科长的，以后没事儿哪儿也不能去，老老实实在车间干活。其他车间找你修设备，让他们到这儿来找！快滚蛋，干活儿去！”
尤凤霞和秦淮茹看到这个，笑得捂着肚子花枝乱颤，四座山峰都在抖动。
王胜文：
“秦淮茹，你就在这儿看热闹吧，你们那边最近可有点懈怠啊，这个月你们车间完不成看我怎么收拾你，别看是我的徒弟们，照样收拾！你进厂时间太短，安排车间主任不合适，明年吧。现在、立刻、马上给我滚出去干活儿！”
秦淮茹还在那儿笑，被王胜文在屁股上拍打了两巴掌后推了出去。
一扭头，看到尤凤霞满眼春色地看着自己：
“哎吆，愁死我了，你这是什么表情，以后能不能别在办公室发情？给你点儿事儿干，去跟咱们这儿的人偷偷说，第一批房子咱们不要，咱们要第二批，到时候我改设计，房子会变大。”
尤凤霞撅着个嘴：
“知道了，你就知道欺负我！”
……
晚上回到家，一看，徐慧珍又买回了烤鸭，还买了一大块牛肉。
“姐，你不过了？一下买这么多？”
“这不是买一斤牛肉只要半斤肉票吗，正好赶上有卖的，看着挺不错，我一下买了二十斤，你给煮了，让孩子们平时切着吃。”
“啊？买这么多，那行，你给大锅里添半锅水，我去把牛肉洗好了分块，咱们先煮上，这玩意儿得煮一个多小时。说好了你烧火啊，别让人家吴妈烧了，吴妈年纪大了，不扛累。”
“没问题，烧火我还行。”
于是，两人在伙房里边聊天边忙活。
“弟，我今天又去报社了。”
“稿子又送过去了？”
“嗯，送过去了，也把钱拿回来了。”
“嗯，挺好。”
“你就不问问我拿回来多少钱？”
“问那个干什么？我又不管钱。”
“也是啊，我拿回来数也没数就交给陈雪茹了，以后我也不管了，身上就留个百八十块的，没了就跟她要，反正她又不出门。”
“这就对了，操那个心干嘛，有人替咱管家多好，咱落个清闲。”王胜文边说边往大锅里扔调料。
“唉，弟，我跟你说啊，他们还真是按每张图五十块钱给的，我一说，他们都没还价。”
“协议也签回来了？”
“签了，他们还让我在他们那儿做个酿造专家，我没打定主意，回来问问你。”
“可以啊，不过你得把他们需要你评审的稿件拿回来让我看，就说家里有孩子，离不开。看来他们肯定是看着你这个稿子水平比较高，所以才请你做这个专家的。”
徐慧珍往锅底填了块木柴：
“肯定啊，我又不是真的懂。拿回来你改完了我再拿给他们，对吧？”
“我就知道你聪明。不过我告诉你，需要你评审的稿件不会太多。”
“为什么？”
“有咱们这篇文章压着，这算是个新高度了，最近几年不会有人去写关于酿酒的文章。你还是等着回读者来信吧，说不定真得需要孩子们帮忙。”
“我就知道是这样，所以提前买了牛肉巴结好他们。”
“虽然普通回信可以让他们抄，但是读者来的信你得逐一地看，很多信件会是来寻求帮助的，必须认真给他们答复，那其实是一种商机，这些信件要保存好，最好还得登记一下，做个通讯册。
咨询事情，咱们给他们出解决方案，是要收费的，有的还需要给他们画图纸，这个收入也不少。”
徐慧珍有些震惊：
“啊？还得画图纸？咱们这儿也画不开啊，还有俩孩子捣乱，也没画图工具。”
“你也不用担心，厂里马上给我分个二进的大四合院，正在装饰呢，咱们可以在那儿搞个办公室，我去那儿画图。来信太多的话，实在不行你就请个专门的秘书，一个月也就三四十块钱就能解决问题。”
“啊，给你分一个四合院？在哪儿？”
“从这儿往东二里，崇文门那边，我去看过了，挺大的，是四间正房的四合院，比这个大不少。”王胜文往东面一比划。
“啊？这么好？要不我去那儿生孩子？”
“什么屁话，静理上学怎么办？你总不能全交给人家雪茹姐管吧？那儿就当作办公室吧，不靠街面，挺安静的个地方。”
“嗯，哪天我也过去看看。”
“很快就装修好了，到时候我带你们一块过去看看。”
徐慧珍坐小板凳上搂住王胜文的一根大腿：
“弟，这次领了这么多稿费，我一下心里就有底了。我以后再也不管那些破烂事儿了，小酒馆就由着他们折腾吧。”
“姐，一次的稿费就让你这样了？咱们写稿子，也算是一种折腾，只不过收益大而已，而且还是咱们自己完全做主。”
“嗯，小酒馆里公家的人要是看到我的文章，还不知道怎么个表现呢。”
王胜文笑了：
“哈哈，姐，你是想看人家大吃一惊的表情吧？放心，他能看到的机会很小，这些报纸都是在和食品有关的行业发行的，街道那边不一定会订阅，你还是等着看以后街道把小酒馆改成品酒协会的时候他的表情吧。”
徐慧珍有些得意：
“嘿嘿嘿嘿，我走了就由着他折腾吧，现在他每天都为了那点账头疼呢。我平时去了就是收拾收拾桌椅，然后从后堂里把酒拿出来，别的什么也不管。弟，你说咱们以后就干这个行吗？”
“你是说的写稿子？可以啊，反正都是挣钱养家养孩子，干什么不是干？写完了这个我再给你写别的，什么酱油、醋、豆瓣、豆腐乳等等都是通过发酵做出来的，有些药品还是靠发酵制造出来的呢，这些我都可以写。”
“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你甭管，我就是知道。”
“你会不会以后把这些都教给孩子们？”
“当然，但是他们得先在学校里把基础知识学好，要不就算教给他们，他们也学不会。”
“弟，我去拿个大盆，你把肉沫子撇一下。”
“好好好，你甭管了，我自己来，撇完了我还得加酱油上点色。”
……
第二天早上，仍然是要捎着尤凤霞去上班，刚有到他们家胡同口停下，尤凤霞跳上了副驾驶抱住他就哭了：
“你得救我！”
王胜文吓了一跳：
“怎么了这是，谁欺负你了？”
尤凤霞把眼泪往他身上蹭：
“出大事儿了，昨晚，公安把我爸我妈给抓去了，说是投机倒把。”
“啊？真的啊？”
“真的，昨晚我一个人在家，我都没敢哭。”
王胜文一听，这是情况不妙啊，这个时期物资普遍短缺，投机倒把可是大罪。
“你等会儿哭，我把车开到个没人的地方，你把情况说明白。”
把车开到一个没人的角落，从车上下来，把尤凤霞从副驾驶扶到后排坐下：
“说吧，到底怎么回事儿。”
尤凤霞趴在怀里抽泣：
“具体情况我也不知道多少，公安的人是快睡觉的时候过来，直接说我爸投机倒把，就把我爸我妈给抓走了。”
“没说别的？”
“没有，连三句话都没说。”
“那你昨晚一直自己一个人在家？”
“嗯，一开始我跑到我哥那儿报信，结果去了一看，家里就剩下我嫂子了，她说我哥早跑了。”
“哦，原来你还有个哥？”
“嗯，也不算是我亲哥，是我爸解放前和其他女人生的，比我大八岁。”
王胜文一想，电视剧《情满四合院》里没这故事情节，也没演尤凤霞的其他亲人，只演了她和李厂长合伙通过许大茂骗钱的事儿。那这样看来，肯定是尤凤霞成长过程中出现了什么问题，否则尤凤霞不会很李厂长这个大她二十多岁的男人扯到一块去。
那这次她父母出事儿，是不是造成她学坏的主要原因？
肯定是，否则一个长相很美的女孩儿，不可能一出场就是坏人。
自己帮不帮？不能帮，自己和犯罪扯到一块去，肯定没有好果子吃，这个时期，社会风气太正，无论地位如何，如果和犯罪有关，肯定是一撸到底。
让李厂长帮？他也不敢帮，无论他和尤凤霞的母亲有没有关系，他也不敢帮。再说李厂长现在有了制钉厂小姚这个妖精缠身，肯定不会为了别的女人冒险。
至于和她爸爸的同学关系，算了吧，这种关系现在还没那么铁。
尤凤霞管不管？肯定要管，她现在还没成年，她父母犯罪她肯定不知情，也就是说她和犯罪扯不上关系。
怎么管？首先是要让她和他父母以及哥哥这些“犯罪分子”脱离关系，然后自己把他保护起来，这段时间，不让她再和社会产生更多联系。
想到这里，王胜文把她的头托起来，吻了她一下：
“凤霞，你完全相信我吗？”
尤凤霞点点头：
“我相信，这个世界上我最相信的人就是你。”
“那好，你坐起来擦干眼泪，听我慢慢跟你说。”
尤凤霞乖巧的坐起来，擦了擦眼睛。
“凤霞，你父母和你哥哥的事儿，属于违法犯罪，你哥哥的逃跑行为，已经说明了一切，无论如何，他们想脱罪肯定是脱不了了。”王胜文循循善诱。
尤凤霞点点头，看来她已经认识到这一点。
王胜文继续说：
“既然他们已经违法犯罪了，那我们也就没办法管他们了，现在我考虑的是你，你肯定和这事儿没关系吧？”
尤凤霞又点点头：
“一点关系都没有，我根本就不知道这事儿。”
“那好，我给你分析一下情况，这经济犯罪，肯定是要抄家和没收财产的，你们家的财产肯定是保不住了，甚至包括你们家的房子。”
“公安昨天已经搜过了，把家里值钱的东西都拿走了。”尤凤霞的声音很小。
“嗯，那这几天，他们肯定会来收房子，所以你不能在这儿住了。”
“啊？那我去哪儿住？”尤凤霞被吓住了。
“这个没关系，我会给你找地方住，但是你得把你穿的衣服带出来，少带，尽量不要动家里的其他东西。”
“嗯，我知道了，其实我也没多少东西，就一辆自行车。”
“自行车也别要了，说不定是用赃款买的，以后需要我再给你买。”
尤凤霞主动亲上来：
“有你真好！”
“那行，我们时间不多，你回去整理一下自己的衣物，别拿太多，这时候穿到的就行。我就在这儿等你，收拾完了把门锁好，把东西用个箱子提过来，然后我们去厂里。”
尤凤霞还真是个明白人，一听王胜文这样说，马上整理了一下衣服：
“好，我马上去，你等几分钟。”
说着跳下车就走了。
王胜文在车里想：既然她没事儿，就让她住到娄晓娥那个小院儿里，反正现在灵儿妹妹自己一个人住也孤单，两个小女孩儿一起住也安全。
那个小院子，娄晓娥走的时候，基本上什么都没带，床上用品都是全的，其他东西也完全满足两个人一起住的需要，她住进去，肯定不会感到别扭。
娶她肯定不行，等灵儿妹妹出嫁了，这个房子就留给她住，如果娄晓娥回来就让她带着儿子去住自己的大四合院，娄晓娥肯定不会在意，大不了在大四合院里准备个好房间。
自己的儿子娄胜晓以后怎么办？以后就让他留在广州吧，反正娄晓娥对孩子的教育肯定没问题，原剧中“何晓”就被她教育得很有教养。
老宅子那边怎么办？父亲非要把老宅子腾出来干什么，他不知道那是个鸡肋吗。唉，先不管了，说不定应急的时候用得上，大运动一来，任何情况都会发生。
尤凤霞这边该不该给点钱票什么的？只能给一点点，够她生活用的，她有工资，和灵儿妹妹一起生活，也花不了多少钱，现在她拿着太多钱，反而会害了她。
李厂长那边怎么办？是不是该告诉他？还是别了，他正在春风得意，肯定不会为了个同学或老情人去冒险，大家心里都明白就行了，在这种问题上沟通，有百害而无一利。
让谁帮她舒缓一下心情呢？这事儿也不能让厂里人知道啊，只能靠自己，对！最近多给灵儿些好吃的，女孩儿一吃好东西，说不定就把烦恼给忘了，娄晓娥就是这样。
灵儿妹妹教养好，嘴巴严，让她知道肯定没什么问题。
要不把尤凤霞调别的地方去？还是别了，其实她跟自己也没学到太多东西，只有留在自己身边还能起点作用，先把她藏好了再说吧。
很快，尤凤霞就提着一个箱子回来了，王胜文把箱子装进后备箱：
“上车吧，到了厂里不能有任何不正常的表现，就当和平时一样，迟到了你就说和我去书店买书了，没买到。中午吃完饭我带你去住的地方。和张岩灵住一块儿没关系吧。”
尤凤霞坐到副驾驶，抱住王胜文的头吻了接近五分钟，脸上已经没有了任何悲伤的表情：
“肯定没关系，我知道她是你表妹，我们俩平时好着呢。”
“谁告诉你的？”
尤凤霞还笑了：
“秦淮茹啊，她是你表嫂，我也知道。”
“她那张破嘴！”
“嘻嘻！我还知道她妹妹会嫁给你当媳妇，比我小点，秦淮茹说她长得比我还漂亮，到时候我们还真得比比。”她甚至还笑起来了，说明她和家人也没多少感情。
王胜文彻底无语了。
这不活脱脱一个“冷血女杀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