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尊重一下故乡的物理法则
夜色寒风中，陆衍身姿笔挺，傲立于大桥顶端，任由寒风在脸上胡乱的拍。
深吸一口气，啊，故乡的风，是甜的。
“不要跳！”
“小伙子，有什么想不开的，咱下来说。”
“这世上哪有什么过不去的坎，挺一挺，就过去了，等你回头看的时候，会发现其实也不过如此。”
就在陆衍沉浸于自己的思乡之情当中，一声大喝突然打断了他。
陆衍低头看去，只见桥架下，一个老大爷抬头望着他，循循善诱的劝慰着，周围还有一些人群，同样仰头望着他。
陆衍愣了一下，随后明白过来，竟然被当做要跳桥自杀了。
随即脸上浮现一丝苦笑，三千年，那可是整整三千年啊，据说坚持做一件事一百天就可以形成一个习惯，三千年的异界生活，早已经让他与故乡的行事准则格格不入了。
数十米高的桥架，在异界修士的眼中，就是一个高点儿的小土丘，轻轻一跃，就上去了。
他也不过是找个地方吹吹故乡的晚风，就被当成跳河自杀了。
“你说得对，不过如此。”陆衍感慨的说道，他的声音随风飘去，语调并不高昂，隔着数十米的距离，却清晰的传入老大爷的耳中。
甚至，比大声呼喊的老大爷的声音，听起来还要清晰一些。
这语调中，是看尽千帆过后的平静，是见过沧海桑田的厚重，仿佛带着时间的古韵，一开口，像是千年前的历史人物，活生生站到了面前。
记忆太过久远，却不至于模糊不清，陆衍清晰的记得，穿越的那天，他还在因为一次测试考砸了，徘徊于家门外，不敢面对父母的苛责。
却不想，这一下的迟疑，近乎成了永别，也不知道如今父母是否还健在。
回头看去，曾经的烦恼，确实已经不值一提。
陆衍感慨于此，并没有发现，其实已经有人小心翼翼的靠近了他，那是一个穿着橙色衣服的小伙子，应该是……消防员？
陆衍对这个世界的常识已经有些模糊，之所以没有注意到他的靠近，也是因为毫无修为的普通人类，对他来说其实如同蝼蚁一般，你会注意脚边是不是走来了一只蚂蚁吗？
等用凡人的视觉发现这一幕的时候，那消防员已经扑了过来，陆衍迟疑了刹那，顺着消防员的冲击力掉入了河中。
“啊！”桥边响起一阵惊呼，围观的的人吓得捂上了眼睛。
这数十米的高架桥掉下去，就算下面是江水，也跟摔在水泥地上没区别，肯定是粉身碎骨，十死无生了。
“小吴！”消防队长看到这一幕，不由严厉的呵斥了一声，小吴还是经验不足，太冒进了，明明都这么近了，却没有抓住。
对他们来说，只是一次经验不足，但对别人来说，那可是一条性命啊！
这一刻，大家的心情都很沉重。
吴奇呆立在桥上，手有些颤抖，他后知后觉的发现，似乎是自己把那人撞下去了，电光火石之间，他没有抓住。
“你们看！”就在这时，围观群众又是一阵惊呼，只见江水之中，浪花翻腾，似乎有一个人影灵活得像条鱼，向着岸边游去。
下一刻，刚刚游到岸边的陆衍就被一群人围了起来，一个穿着消防制服的大叔一脸严肃的瞪着他：“小小年纪，有什么想不开的，不跟父母沟通，寻死觅活……”
人群中，人们窃窃私语：“奇迹啊！这几十米的高度，就是专业跳水运动员跳下去，也不定能游上来吧？”
“物理学果然不存在了，说好的这个高度跳下去跟砸在水泥地上没区别呢？谁能几十米高度砸在水泥地上还活蹦乱跳的啊？”
听到这些议论，陆衍一屁股瘫坐在地上，一脸痛苦的哀嚎起来，总要尊重一下故乡的物理法则吧。
“小伙子！哎，医生，医生呢？有没有打120，先把他送去医院看看！”方才一脸严肃教训着陆衍的消防员大叔连忙拨开人群，对外喊道。
陆衍看着热心人群忙碌，心中涌上一股暖流。
这就是故乡的温暖吗，大家都这么热心，若是在异界，有人发现一位修士受了重伤，那就像狼见到了肉，恨不得趁其病要其命，趁机获取修士身上的宝物。
浓浓的感动涌上心头，陆衍二话不说，含泪震断了全身上下的骨头。
医院病床上，陆衍正接受着一位警察的盘问，因为被送到医院后，人们才发现联系不上他的家人，貌似是个黑户。
陆衍对警察叔叔的问题有问必答，包括这三千年间，无数次在心中一遍又一遍默默诵念过的家庭住址。
他甚至罕见的有些紧张。
三千年间，初识修炼时，拜入师门时，被逐出师门时，被世人误解攻击时，被天下高手围攻时，且不如此刻紧张的一分一毫。
他怕，自己回来得太晚，子欲养而亲不待。
他怕，自己不过是又穿越到了一个类似蓝星的世界，什么都相似，却没有他，没有熟知的亲人朋友，一切不过梦幻泡影。
警察叔叔离开后，那个消防员吴奇走了进来，此时的他换上了便装，一脸愧疚，不好意思的挠头：“对不起，似乎是我……”
陆衍不等他说完，便摆了摆手：“是我给大家添麻烦了，以后不会了。”
陆衍一脸单纯认真，反倒让吴奇更加愧疚了，自己差点就让这么一条稚嫩的生命逝去了。
“为什么跳桥，是有什么烦恼吗？不如跟叔叔说说看，是考试没考好，还是失恋了？”吴奇坐到一边的凳子上，递给陆衍一包刚买来准备道歉的零食。
陆衍看着面前的吴奇，年轻的面庞，朝气蓬勃，大概也就二十来岁的样子，听着他自称叔叔，陆衍心中有些怪异又好笑的感觉。
让他想想，在天演大陆别人是怎么称呼他的。
“老魔头？”
“老不死的？”
“魔圣、魔尊、前辈大佬？”
“嗯，没考好。”良久，陆衍轻轻应了一声，抬起两只包着纱布的手。
吴奇恍然，连忙拆开薯片喂给他。
但心中，也隐隐感觉有些说不出来的古怪。
似乎……是陆衍实在太过平静了，平静到连语气都有些沧桑，他的语气、气质跟外表像是格格不入，光听他说话，吴奇是绝对不会相信他会自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