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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8章 第 118 章 恋爱脑的男人(大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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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栀栀被关在个富丽堂皇的笼子里,四周堆满了书卷和古物。

    据说这里是谢芩的书房重地,四周皆有侍卫看守,每隔一刻钟还有人来回巡逻。

    沈栀栀站在窗前,望着浅淡的天光,神情麻木。

    她已经关在这两天了,没人跟他说话,也没人回答她的问题。偶尔只听到外边轰隆隆的声音,或是呼喊的声音。

    她问:“外边是不是在打仗?”

    依旧没人回答她。

    下午,终于有个人过来了,令沈栀栀惊愕的是,这人居然是“故旧”。

    “霍秉?你没死?”

    霍秉一身黑衣轻甲,腰间挎长刀,肃穆地立在门口。

    一年多过去,他改变了许多,气质内敛沉稳,面容如刀刻般,处处透着犀利和冷漠。

    他极淡地看了眼沈栀栀,没说话。

    沈栀栀走过去:“你怎么在这?你”

    她恍然明白过来:“你后来投靠谢芩了?”

    霍秉走进来,停在地毯上的炉鼎前,朦胧天光落在他肩上,显得陈旧而孤寂。

    “沈姑娘,”他说:“我此来只是想告诉你,你现在被殿下封公主了,名号‘澜月’,寓意圣洁。”

    沈栀栀觉得可笑。

    她根本不关心公主不公主,走过去问:“霍秉,你到底还是不是当初我认识的那人?你怎么能投靠谢芩?”

    “你忘了冯姑娘是怎么死的吗?谢芩用毒药控制她,令她每天生不如死。谢芩才是杀冯姑娘的仇人,你居然跟谢芩为伍。若是冯姑娘泉下有知,该多难过。”

    霍秉静静听着,不为所动。

    “大曌首辅裴沅祯的螭虎军已经到城下了,裴沅祯亲自挂帅,兴许这两日会开战,公主切莫乱走。”

    沈栀栀听了,立即高兴起来:“螭虎军来了?太好了!裴沅祯没事就好!”

    少顷,她继续追问:“你到底是怎么来南汌的?你不是死了吗?”

    “没死透!”霍秉倏地转身,许是觉得她太啰嗦,索性满足她的好奇心。

    他说:“我后来被裴沅祯捉回去,折磨了多日。我求他一刀杀了我,他也同意了,不过那日行刑的是跟我出生入死多年的好兄弟,没忍心,假装将我杀死后,让我逃了。”

    “所以你就逃到南汌做谢芩的走狗?你忘了冯姑娘是怎么死的吗?”

    “冯如意是被裴沅祯杀死的!”

    “你——”沈栀栀简直不可思议,冯如意根本是自己纵火在她的如意阁烧死的。

    “公主别问了,我此来只是告诉你这两件事。”

    他转身走:“公主好生安歇!”

    “等一下。”沈栀栀喊住他,问:“谢芩会怎么处置我?”

    “不知。”

    说完,霍秉大步出门。

    谢芩匆匆成立新南汌,将蜀州衙门改成新朝的临时议事处。

    他已经两天没阖眼,穿着一身盔甲刚从城墙下来。一名士兵快马而至,递给他一封文书。

    谢芩展开看,脸色顿时大变,又立即掉头跑上城墙。

    城墙外驻扎着密密麻麻的螭虎军,帐篷连绵到山岚天际。

    “好个裴沅祯!好个暗度陈仓!”谢芩大恨。

    连着两日,他养兵的据点被螭虎军突袭,速度如此之快令他都来不及撤离。

    他沉脸,立即下城墙,夺过侍卫的马往府衙而去。

    进门就遇见裴沅瑾,谢芩问:“上哪去?”

    比起谢芩忙得不可开交,裴沅瑾看起来无所事事。

    只不过他右臂被裴沅祯砍掉了,袖子里空空荡荡,略显狼狈。

    他笑道:“听说我二哥把你在闾塘坳的据点端了?”

    “你还笑得出来?”谢芩咬牙:“我死了,你也同样要死!”

    “所以你打算接下来怎么做?”裴沅瑾问。

    谢芩站在台阶下忖了片刻,道:“裴沅祯早有预谋,看来在我们回南汌没多久他就已经潜入南汌了。眼下不宜硬碰,待我收拢剩余兵马先撤离,日后再谋。”

    他问:“你可要一同撤离?”

    裴沅瑾摇头:“当然要撤离,不过我就不拖累你了,我自行离去便是。”

    谢芩冷笑。

    别以为他不知道,裴沅瑾见他大势已去,打算另寻靠山。

    不过此时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他说了句“好自为之”,然后快步进门。

    裴沅瑾回到客栈,进屋后,将外袍脱下,却不小心牵扯了手臂伤口。

    他“嘶”地一声,疼得眉头拧起。

    须臾,缓缓转身对着镜子看。

    倏地狠狠撕扯衣袍,不顾鲜血直流,像疯了一样拼命扯,却又因失了条手臂而显得动作笨拙。最后,身子失去平衡,猛地踉跄倒在柜子前。

    然后就是轰隆的一阵柜子倒地的声音。

    裴沅瑾被柜子压在地上。

    他又哭又笑,状若疯癫。

    “我是个废物!我裴沅瑾活着就是个废物!”

    爹娘的仇报不了,心中的抱负也实现不了,如今还被人砍去一只手臂,连脱件衣服都成了困难。

    “啊——为何要这么对我!老天不公!老天不公!”

    他狂躁地掀开柜子,在屋内又摔又打。不过片刻,房间里满地狼藉。

    时菊听见声音,走进去:“公子!”

    她平静地看了眼地上的凌乱,温声说:“公子,你又流血了,属下帮您包扎。”

    “滚!”裴沅瑾厉色。

    见她没挪脚,猛地掐住她脖颈:“我让你滚听见没有!”

    他大吼:“滚啊!”

    时菊难受地闭眼,眼角流下泪水,嘴上却仍是坚持道:“公子你流血了,我为你包扎。”

    裴沅瑾细细审视她,片刻,突然笑了:“你真贱!”

    然后缓缓松开。

    时菊像是没听见,站直后,有条不紊地扶起柜子,然后从里头拿出纱布、剪刀以及药粉。

    她走到裴沅瑾跟前,任他阴沉的视线打量,不慌不忙地给伤口上药。

    过了会,等包扎结束,她问:“公子,粥熬好了,可要现在用膳?”

    裴沅瑾失去右臂,持箸不便,又不愿让人喂,于是只能喝粥。

    他未答她的话,只一根手挑起她的下巴,多情又温柔地凑近。

    笑问:“柳拾意,你喜欢我?”

    时菊睫毛颤了下。

    裴沅瑾兀自煞有介事点头:“也是,以前你不配,现在我落魄了,你可以妄想了。”

    他拇指在她唇上轻轻捻抹:“姿色还不错,不过”

    他邪恶地笑起来,继续道:“在我心里,你依旧不配。”

    时菊浑身僵硬发冷,却目光平静。

    “我就要离开了,”裴沅瑾问:“你想跟我走,还是想留在这?”

    时菊道:“属下的命是公子救的,公子去哪,属下就去哪。”

    裴沅瑾点头:“好,我带你走。不过,走之前,你替我办一件事”

    城外营帐。

    裴沅祯与几位将士正在研究蜀州军事布防图。

    见郝靳进来,裴沅祯抬眼:“如何?人找到了吗?”

    郝靳摇头:“属下派人摸进城寻了所有能藏人的地方,皆没发现沈姑娘的踪影。”

    其他将士听了,停下来。

    眼下,螭虎军迟迟未攻城,便是顾及澜月公主。澜月公主在谢芩的手上,裴沅祯不敢轻举妄动。

    空气安静了会,有人小声道:“若再这么等下去,过不久,城中弹尽粮绝。谢芩倒不怕,就怕城中手无寸铁的百姓沦为他垂死挣扎的肉盾,届时就麻烦了。”

    其他人点头,皆有此担忧。

    奚白璋也道:“想必谢芩明白我们正在找沈姑娘,他故意将人藏在隐秘处与我们干耗,既如此何不逼一逼他?”

    “我看此计可行!”有人附和。

    忖了会,裴沅祯点头:“人继续找。”

    “另外,明日先小股攻城。”

    “是。”众人领命。

    这边,谢芩被围困几天,精神焦虑,尤其听到沈栀栀被裴沅瑾悄悄带走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侍卫进来禀报说:“殿下,我们派人追出百里外,依旧没见到裴三公子的踪影,是否还要继续追踪?”

    谢芩一脚踢掉面前的香炉,脸色阴沉地坐在椅子上。

    “好你个裴沅瑾!居然忘恩负义!”

    “殿下,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霍秉上前道:“若是有澜月公主在,裴沅祯或许还不敢轻举妄动,可现在”

    “报!”一人匆匆从外头跑进来:“殿下,攻城了!螭虎军攻城了!”

    闻言,众人大惊。

    谢芩站起来,目光呆滞了片刻,立即出门往城墙而去。

    到了城门口,厮杀声震天。放眼望去,漫天的箭雨密密麻麻,城墙上士兵一个又一个倒下。

    谢芩冲上城墙查看。螭虎军作战有序,弓箭手、□□手协作默契。眼见有人爬梯上来,他夺过侍卫的刀冲过去一把将人砍下。

    可倒下一个,还有源源不断的人上来。

    跟随他的副将一直在城里,此前从未跟螭虎军打过交道,顿时被螭虎军的作战能力震撼。

    谢芩的这些兵马也同样如此,纷纷惧怕。

    他们此前一直在据点演练,从未真枪真刀上过战场,哪里是这些螭虎军的对手?光看他们喊打喊杀勇猛地冲来,就已经吓得腿软,有的甚至想丢下长枪逃离。

    “不准怂!”谢芩站在城墙上大喊:“砍一人头,我赏百两!砍十人头我赏千金!砍百人头,我拜将封侯!所有人给我死死守住!”

    说完,谢芩当即砍了几个怕死的,以儆效尤!

    当即,有人震慑于谢芩的狠厉,也有人贪图钱财和军功,努力拼杀半日后,总算将螭虎军逼退。

    然而,他们不知,这只是螭虎军的开胃菜。

    还没等城中将士歇息半日,到了夜里,螭虎军又换了一批人来攻城。而且声势更加浩大,喊杀声响彻云霄。

    谢芩顾不得歇息,亲自带人阵守在城墙上,继续以钱财和军功威逼利诱才得以守住城。

    但是,第二天,士兵们才睁开眼,螭虎军又来了。

    这次谢芩的震慑已无用,钱财利益诱惑也成了空谈。不知谁人带头丢下刀剑,陆陆续续,许多人哭喊着跑下城墙。

    谢芩大怒,将所有逃兵当众斩杀,人头用绳子串起来,挂在城墙上迎风吹。

    这一次,谢芩用血腥手段稳住了局面。

    可这只是暂时的平静,士兵们既惧怕谢芩又惧怕螭虎军,早已无心开战,疲于抵御。

    隔了两日,螭虎军还未攻城时,光听见号角声,就有人腿软地主动投降。

    夜色漆黑如墨,谢芩还在睡梦中时,就听见外头轰乱起来。

    有人大喊:“破城了!破城了!”

    谢芩猛地惊醒,立即逮着个侍卫问:“发生了何事?”

    那侍卫战战兢兢道:“今夜螭虎军突然攻城,有人主动投敌开城门,螭虎军冲进城了。”

    谢芩大骇。

    副将灰头土脸地跑过来,惊恐地问:“殿下,螭虎军来了,我们该怎么办?”

    谢芩徘徊踱步。

    怎么办?

    他现在也不知怎么办?

    原本想收拢剩余兵力撤离,可裴沅祯根本没给他机会。

    片刻,他停下,发号施令:“快!放火烧城!”

    “不可!城中都是南汌百姓,不能烧城!”副将劝道。

    谢芩拔刀抵在他脖颈上:“现在活命重要!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我命令你放火烧城!”

    “是!”副将冷汗涔涔,立即去办了。

    没过多久,城内火光冲天,百姓们四下逃窜。哭喊声、惨叫声,大街小巷一片鬼哭狼嚎。

    谢芩跑上西城墙查看,整座蜀中城浓烟滚滚,大火冲天。

    火光映着他的面庞,像阴间里的阎罗。

    他突然哈哈哈大笑起来。

    “裴沅祯,满城大火,我看你是先救人重要,还是先杀我重要!”

    笑完,他转头吩咐霍秉:“立刻召集剩余人马随我从西城门撤离!”

    “是。”

    想了想,他又道:“带上一个婢女,扮成澜月公主的模样。快去!”

    裴沅祯骑马进城时,入目的便是漫天大火。火舌窜上夜空,照亮了半边天。

    他心底寸寸发凉。

    谢芩疯了!居然敢放火烧城!

    烧的还是他南汌的百姓!

    奚白璋也惊骇得说不出话,他问:“接下来该如何?”

    “传军令!先救百姓!”

    “是!”

    “谢芩在何处?”裴沅祯又问。

    “大帅,”一个将士说:“谢芩带人从西城门逃了!末将带人去追!”

    “不必!”裴沅祯说:“我亲自去!”

    奚白璋问:“这么大的火,你不救沈姑娘了?”

    “她不在城内。”

    “你如何知道?”

    裴沅祯冷笑,以他对谢芩的了解,沈栀栀现在是他的保命符,他肯定带她一起逃了。

    这么寒冷的夜,谢芩带着她逃,她肯定害怕极了。

    想到这个,他心如刀绞,再是等不得片刻,策马一声追出西城门。

    这边,谢芩带着几千残余兵马,一直往西跑。

    “殿下,前面是赤鹿崖。”霍秉说:“地势险峻,易守难攻,我们只要在那抵御住追兵,便可博得生机。”

    “去赤鹿崖!”

    “是!”

    寒风凛冽,快马如箭。所有人不敢停歇,一个劲地往前奔。

    有人受不住劳累掉下马来,也有些受伤严重被颠簸下马来,还有的因城中失火失去家人而灰心丧气不愿再逃,自己掉下马的。

    一路上,人不断地减少。

    副将回头看了眼,担忧道:“殿下,我们所剩已经不到两千人了。”

    谢芩不予理会,物竞天择,能跑到赤鹿崖的就有机会活下去。

    “不要停,继续往前!”他吩咐。

    寒风刮过他的脸,可他的神色比铁更坚,眼睛死死地盯着前方黑夜。

    他不信!

    他不信好不容易复国,却败得这么快!

    他不信这些年的筹谋会付诸一炬!

    他更不信自己会死在这里!

    可此时,高空突然传来一阵鹰鸣。

    有人惊恐地喊出来:“是螭虎军的哨鹰,它发现我们了!”

    人群慌乱起来,有人崩溃大哭!

    恰好此时,一行人已经奔到半山腰,前方突然落了几块石头,左侧是一望无际的断崖深渊。

    谢芩勒马停下。

    他转头看了眼,这一眼,令他整个人血液凝固。

    螭虎军铁骑已追到山脚下,领头那人,正是裴沅祯。

    霍秉上前来:“殿下,不跑了吗?”

    谢芩没说话,而是平静地盯着裴沅祯的身影,说:“拿弓来!”

    他接过长弓,对准马上的人,用力拉弦。

    下一刻,却见裴沅祯也长弓搭在手臂上,将铁箭对准他。

    谢芩心惊肉跳,却不闪不避。

    两人远隔数十米,各自持弓对准对方。

    然后,默契放箭。

    长箭划过夜空,发出尖锐的声音。

    谢芩下意识一躲,箭矢穿头而过。他赶忙朝裴沅祯看去,那里却早已不见裴沅祯的身影。

    他茫然了下,莫不是被他射中了?

    目光正四下寻找时,就见裴沅祯已经踏风而来。

    “谢芩,你可是在找我?”

    裴沅祯的身影如鬼魅般突然出现。

    谢芩大惊,情急之下,拉过一旁的婢女横在身前。

    “裴沅祯,沈栀栀在这里!你敢上前一步,我立即将她扔下去!”

    果真,裴沅祯被唬住。

    他在不远处停下来。

    很快,螭虎军也追上来,与谢芩的残兵打斗,不过片刻,他的人都成了手下败将。

    谢芩大势已去,心如死灰。

    他带着“沈栀栀”走到断崖边,低低笑起来。

    奚白璋见状惊讶:“谢芩!我劝你束手就擒,将沈姑娘放下!”

    谢芩像是没听见,兀自笑不停。

    “沈栀栀”被他挟持在手中,瑟瑟发抖。

    夜色里,她的身姿单薄消瘦,发丝被风吹得凌乱,遮住了面庞。

    她不住地摇头,嘴里堵着东西呜呜咽咽地哭。

    这一幕,令裴沅祯眼眶发红,心都碎了。

    “谢芩!”他举起手,小心翼翼道:“我放你走,你先把她放了如何?”

    “哈哈哈”谢芩继续笑。

    过了会,他停下来:“要我放了她可以,但你得答应我两个条件。”

    “你只管说!”

    “一,让螭虎军退兵!二,你自行了断在我面前!”

    “谢芩!你简直就是痴人说梦!”奚白璋道。

    “答不答应?”谢芩猛地将“沈栀栀”半边身子悬出崖外。

    “应!”裴沅祯的心跳到嗓子眼,嘶哑地喊:“退兵!”

    “大帅不可!”

    “裴沅祯你疯了?退兵可以答应他,自行了断你疯了不成?”奚白璋怒其不争大骂!

    裴沅祯疯了,他看见沈栀栀悬在崖上,哪里还听得进奚白璋的话。

    “你先放下她。”他颤抖着说:“我答应你!我全部答应你!”

    他提起剑,在谢芩不可思议的目光中横在脖颈上。

    “少废话!快了断!”谢芩浑身血液兴奋,面目狰狞。

    就在这时,他胸口倏地一痛。

    一把长剑从背后破穿胸口。

    他愣了愣,缓缓转头。看清那人的面容,不可置信:“霍秉?你居然背叛我!”

    “谢芩,当你利用女人的时候,就该想到有这一天!”霍秉道。

    他神色畅快!

    冯如意的仇,终于报了!

    谢芩怒意腾起,一掌袭过去。在裴沅祯冲过来之前,飞快将他身边的“沈栀栀”夺过来。

    他得逞地笑了下,在裴沅祯惊恐的目光中,拉着人纵身一跃。

    “栀栀!”

    裴沅祯瞳孔一缩,想也未想,冲过去也跟着跳下。

    至此,谢芩被螭虎军追杀于赤鹿崖,匆匆成立的新南汌国也只短暂地维持了半个月就覆灭。

    林安县客栈。

    时菊端着刚煎好的药等在门口。

    这些天她跟随裴沅瑾一路逃到此地,原本要一直北上,不料裴沅瑾伤口恶化,不得不在这停下来医治。

    截至今日,她们住在这客栈已经是第三天了。

    屋子里,裴沅瑾跟侍卫谈事。

    “谢芩死了?”

    “昨夜刚送来的消息。”侍卫道:“破城当日,谢芩纵火烧城。蜀州城内浓烟滚滚、百姓惊慌四窜,谢芩趁乱从西城门逃了。”

    “螭虎军一路追击到赤鹿崖,谢芩被刺杀后跳崖身亡。”

    “那裴沅祯呢?”

    “裴沅祯正在养伤。”

    “养伤?”

    侍卫道:“谢芩用假人质充当澜月公主,将人推下断崖,裴沅祯也跟着跳下去。”

    裴沅瑾听了不可思议,错愕片刻,随即低低笑起来。

    “裴家净出痴情种!”

    笑完,他瞥了眼站门外等候的时菊,喊道:“药拿过来。”

    “是。”时菊端进去。

    裴沅瑾喝完药见她还没走,问:“还有事?”

    “公子”时菊迟疑了会:“您打算带她去何处?”

    裴沅瑾似笑非笑抬眼,俊美的容貌邪气又冷厉:“怎么,后悔了?”

    时菊咬唇,没说话。

    裴沅瑾折叠好信,然后道:“她是我手上最大的筹码,有了她,我可以轻易打败裴沅祯。”

    “公子的意思是要拿她要挟裴沅祯?”

    “要挟?”裴沅瑾轻笑了下:“要挟岂不是太便宜他了?”

    “那公子想如何?”

    “自然是带她去金昌。”

    时菊大惊:“公子要向金昌投诚?”

    裴沅瑾冷脸:“怎么,你有异议?”

    “属下不敢!”时菊摇头:“可公子分明答应属下不会伤害她。”

    “你放心!”裴沅瑾走过去,抬手在她面庞轻佻地刮了刮:“我答应你自然不会食言。她在我手上不会受伤,但到了金昌我就不能保证了。”

    闻言,时菊心头大骇。

    她愣怔地走出屋子,慢吞吞回到房间。

    打开门,见一人昏迷在榻上。

    正是沈栀栀。

    时菊犹豫了下,走到柜子旁,从包袱里掏出个药瓶。然后揭开盖放在沈栀栀鼻尖晃了晃。

    渐渐地,沈栀栀睫毛微颤,然后醒来。

    看见是时菊,沈栀栀顿时没好脸色:“我现在在哪?”

    “在淮州林安县。”

    “淮州?”沈栀栀惊讶:“淮州离南汌千里,我难道离开了多日?”

    时菊点头:“已经十余日。”

    “时菊!”沈栀栀问:“你老实与我说,你们要我掳去何处?”

    时菊别过脸,没敢看她眼睛,只呐呐道:“栀栀,你放心,公子不会伤害你的。”

    说这话时,她自己都没底气。

    受不住沈栀栀的视线,她忙拿出另一个瓶子在沈栀栀面前晃了晃,沈栀栀又昏睡过去。

    一路上,沈栀栀就是这么半睡半醒跟着她们逃离的。裴沅瑾给她吃了种易睡的药,这种药能让沈栀栀每天睡至少八个时辰。

    时菊站在床边,帮她掖了掖被褥,轻声道:“栀栀,对不起。”

    原以为她离开谢芩会安全,没想到裴沅瑾居然打的是这个主意。

    另一边,林安县城城东一处宅院。

    一个年纪约莫二十出头的年轻妇人说:“娘,夫君来信说南汌局势已稳,让我们娘俩回去。”

    这妇人正是南汌宋知州的妻子,宋夫人。

    此前南汌打仗,宋知州提前将妻儿送来丈母娘这避难。如今南汌平安,便派人来接妻儿归家。

    宋夫人的母亲杨氏双手合十:“谢天谢地!谢天谢地!这些日我一直提心吊胆。女婿不容易,总算熬过去了。”

    “对了,”想起什么,她担忧地问:“女婿此前投诚那个什么九皇子,会不会被受罚?”

    宋夫人笑:“夫君是假意投诚,彼时旁人都那么做,他迫不得已。后来得知裴大人来南汌,暗中联系了裴大人,里应外合保住了南汌百姓。夫君不仅不会受罚,说不定还会升职呢。”

    杨氏舒了口气,露出笑来。

    辞别母亲,宋夫人带丫鬟出门。

    明日就要回南汌,她得亲自上街采买些路途所需的东西。

    然而经过一家客栈时,婢女突然出声:“咦?夫人,那不是公主的婢女吗?”

    宋夫人转头瞧过去,也诧异道:“还真是。”

    婢女说:“好像叫什么菊,她怎么在这?”

    “夫人,”婢女问:“公主的婢女在这,那是不是公主也”

    见客栈门口的人回头,宋夫人赶忙拉婢女背过身,站在摊前假装买东西。

    过了会,见那婢女进去了,她低声道:“这事蹊跷得很,咱们得赶紧回南汌。”

    有些事婢女不清楚,她是清楚的。

    丈夫此前跟她说过,澜月公主是被宇文渊挟持到南汌的。她是裴大人喜欢的女子,而且两人互相有情。

    如今宇文渊已经带兵西逃,可澜月公主却在这里,实在可疑。

    蜀州,知府府邸。

    裴沅祯正坐在榻上让奚白璋看伤势。

    “你也是,那么高的地方跳下去也不犹豫一下。还好你有内力,否则不死也残。”

    “你为何总是没吸取教训?”奚白璋嫌弃得很:“上回被裴沅瑾用根簪子骗,这回被谢芩用个假货骗。”

    谢芩将人扔下断崖,裴沅祯不管不顾地跟着跳下去,跳下来后才发现并不是沈栀栀。

    彼时奚白璋心肝胆颤地跑下山崖寻人,见他躺在地上笑,半疯半傻地喃喃:“幸好不是她!不是她!”

    裴沅祯一脸麻木地任他数落。

    过了会,开口问:“人找到了吗?”

    郝靳摇头:“霍秉说,他曾在谢芩的书房见过沈姑娘,后来霍秉被谢芩调去守城,就再没见过了。”

    奚白璋纳闷:“谢芩到底把人藏哪去了?”

    裴沅祯说:“也不一定是谢芩藏的。”

    “此话怎讲?”

    “谢芩逃跑匆忙,不见得会带上她。况且陈良焕这一路都在追击谢芩,若是他身边带着人,陈良焕定会发现。”

    “那依你之意,沈姑娘在谁人手上?”

    “裴沅瑾!”

    提到这个名字,裴沅祯眸色寒冷:“她若是在谢芩的手上还好,可若是在裴沅瑾的手上”

    以他对裴沅瑾的了解,必定会拿她换取最大的利益。

    默了下,奚白璋道:“这只是你的猜测。裴沅瑾早在多日前就逃离了南汌,若是他将人悄悄带走了,谢芩不可能不知道。”

    “也许谢芩知道呢?”裴沅祯说:“谢芩发现裴沅瑾带走了人,无法追回,最后寻了个假的做人质。”

    听得此言,奚白璋点头:“也不无道理。”

    过了会,侍卫进来禀报:“大人,门外宋知州携夫人求见。”

    “宋知州携夫人?”

    侍卫道:“宋夫人说有沈姑娘的消息。”

    “快!快请人进来!”:,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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