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碎岩氏族
第一天夜晚平安度过。
第二天清晨，众人陆陆续续地醒来后发现，碎岩氏族的使者早就在圆厅的入口处等着了。
沙朗马克先生带着几名贴心的伙计迎了上去，冲着来人努力解释起什么来。
那人虽然勉强笑着，但脸上的表情却有些阴晴不定。他转过身，招手示意马克先生带着众人跟上。
离开圆厅，继续往矮山深处走，就进入了碎岩氏族的居住范围。一路上时不时能看到衣着破烂，拿着简陋长矛和斧头的碎岩氏族的人在道路两侧的岩石顶部巡逻。
这些人的身手都非常灵活，即便是踩在崎岖难走的岩石上，也都如履平地。他们看到载着大量物资的商队，都显得十分高兴，一些人大叫着朝商队的人挥手打招呼，又飞快的跑走了。
领着商队前进的碎岩氏族使者朝巡逻的碎岩族人挥了挥手，又吹了一声奇怪的口哨。
不一会儿，便有一名穿着没那么破烂的碎岩族人，从不远处的岩壁上滑了下来，小跑着到了那名碎岩族使者的跟前。使者对他小声叮嘱住了几句后，那名碎岩族人又爬上岩壁，跑开了。
随着商队的不断前进，赫尔特遇见的人慢慢的变得多了起来。除了拿着武器巡逻的碎岩族人，还能看到一些女人和小孩。
一些女人带着小孩或是趴在岩壁或是蹲在路边，有的扒拉着岩石缝中生长的杂草，短暂的辨认过后，便将几株杂草拔下，丢入口中仔细咀嚼，品尝植物的汁液；有的则带着年龄稍大一点的孩子，检查他们之前在此设下的陷阱是否有捕捉到猎物。
商队的伙计们在看到这些趴在岩壁上或者是蹲在路旁的女人和孩子们，便会伸手从怀里掏出一些食物，朝他们扔去。一块面包，一小块熏肉，甚至是一把坚果，都能引起孩子们的争抢。
这些人看到孩子们为了争夺一点点的食物而面红耳赤甚至动起手来，不禁哈哈大笑，然后朝他们扔去更多的食物。
众人越往里走，遇到的的碎岩族人便越是胆大。一些脸上脏兮兮的小孩成群结队扑向众人，伸手朝着众人的衣服里不停地摸索，想要掏出点什么来。
这一举动吓得许多第一次进入矮山的人叫了出来，甚至引发了短暂的骚乱。一些胆小的佣兵竟然直接拔出武器朝着碎岩氏族的孩子们比划着，让他们不要再靠近。
赫尔特也不例外，在他听到安娜小姐发出的第一声尖叫时，便舍下费尔，抓着剑鞘迅速地站到安娜的身前，将其护在身后。
他把佩剑拔出一半，凶狠地盯着面前试图“袭击”安娜的碎岩族小孩，想要把那个小孩吓走。
毫无疑问，赫尔特的这一举动引起了前面三人的注意。
赫尔特原以为自己将要遭到约里克阁下的呵斥，但约里克阁下仅是看了他一眼却并没有说话，随后转头看向了那位碎岩氏族的使者。
沙朗·马克先生则回头看了看守在自己女儿附近的远征军士兵，他正准备开口，却又像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张了张嘴没有说话，把脸转向了站在他左侧的约里克。
短暂的沉默很快就被打破了。从惊吓中恢复过来的安娜·马克小姐开口了，她对着守在自己身前的赫尔特道：“我想我没有事了，这位先生。”
随即，她便快速的整理了一下被弄脏的衣袍，然后从衣服里掏出一小块面包，递给之前在她身上乱摸的碎岩氏族的小孩，说道：“这个给你了，孩子，你快走吧。”
那个孩子用脏兮兮的小手一把抓过面包，塞进怀里，飞也似的跑了。
“乐意为您效劳，安娜小姐。”赫尔特顺势把剑插回剑鞘，他感到一阵狂喜，在心底里大叫着，她看我了，她看我一眼了。
然后他张开口，利用这个来之不易的‘机会’向安娜小姐介绍自己：“我叫赫尔特·波利卡尔，来自山前地的深林堡。”
这时，队伍后方的骚乱也传到了前边来，看着始终没有表态的商人，和装作什么事也没发生的约里克，碎岩氏族的使者终于忍不住，他大吼一声：“够了！”
说完，便跑进队伍里，一边咒骂着，一边把那几个还在朝商队众人伸手摸索的小孩给拎了出来，朝着带头的几个孩子的屁股上，各自轻轻踢了一脚，赶着这些孩子们离开了。
这场小骚乱过后，第一次进入矮山的佣兵和护卫们便丝毫不敢放松警惕，他们紧靠在车辆的两侧，一边走一边戒备着。
直到黄昏时分，他们才抵达了碎岩氏族居住的腹地，一处较为宽阔的，被两排尖刺木栅栏挡住的“路口”。
路被堵上了，一名身材高大穿着金属链甲且披头散发的碎岩氏族带着几位同样身穿链甲或镶钉皮甲的碎岩族人和更多的穿着棉甲的碎岩族人，拿着武器，隔着栅栏，将商队的人挡在了外面。
“他们都来了吗？”为首的高大男人问道。
“都过来了，首领。”碎岩氏族的使者朝着商队后方伸手一指，开口道：“还有更多的在后面，但是他们都过来了。”说完，他便飞快的爬上两侧的岩壁，消失不见。
“很好。”碎岩氏族的首领说着，并伸手接过其他族人递来的一把长柄斧，将之高高举起挥舞了两下，大喊道：“都出来把！”瞬间，道路两侧的岩石顶部冒出许多灰岩氏族的人来。
这些人大都，衣着破烂，手里拿着简陋的长矛甚至是石斧，好一点的也仅仅是穿着脏兮兮的棉甲或者是由某种皮革制成的衣服。
虽然这些人看起来像是一群拿了武器的乞丐，但是眼神都是恶狠狠的，好似饿了三天的野狗，找准机会就想从你身上撕下一块肉来。
队伍陷入了混乱。
护卫和佣兵们都紧张的拔出武器或盾牌，将其举起，对准道路两侧埋伏着的碎岩族人。
一些稳重的商队伙计试图安抚受惊的佣兵，并对着碎岩族人大声解释了起来。
更多胆小的伙计则不管自己拉着的车辆，。或是直接钻入车底，或是跑到佣兵和军士的身后，以寻求庇护。
赫尔特也迅速的取下背在背上的扇形盾，然后把剑拔出，与费尔背靠着背，警惕的盯着这些冒出来的埋伏。
突然间，赫尔特想起了安娜，便转头朝她看去，在看到安娜已经被商队的护卫们簇拥起来之后，他又把头转了回来，认真的戒备起埋伏他们的碎岩族人。
“都是误会！都是误会呀！诺尔首领。”商人急了，一向胆小谨慎的他不知从哪冒出来的勇气，举着双手，走上前想要解释。
“哒，哒，”几个石块脱离碎岩氏族手中的投石索，准确地命中商人身前的空地，石块击打在岩石的道路上，溅起的粉尘把商人黑色的靴子都染白了。
“别再靠近了，沙朗。”名为诺尔的碎岩氏族首领发出警告，“别再靠近了，你们太危险了。”
“误会啊，诺尔族长，我们只是替王国来送东西的。”王室商人沙朗·马克举着手，站在原地，他微微侧身，把手指向身后的车辆，你瞧，“长矛，盾牌，斧头，粮食，麻布。”
“我们没有威胁，我们是带着善意而来。”沙朗·马克说着，脸上努力挤出笑容。
“但是你们来的人太多了，之前都是二十名战士，这次超过了一百，而且还有两位超凡。”
诺尔首领没有相信沙朗的话，甚至都没有看他一眼，而是抓着斧子，紧盯着约里克，又开口道：“还有盔甲呢？棉甲的数量少了一半，皮甲也少了一半，铁甲一件也没有。”
“这，这”商人的额头冒出了汗，在脑子里想着一切能够安慰碎岩氏族的语言。
“让我来交涉吧，马克先生。”约里克说着，并解下系在腰间的宝剑，将之随手扔给站在他身后的费尔。
然后把双手张开，放在身前，示意他没有携带武器，一步一步慢慢地朝前方拦路的栅栏走去。他一边走，一边大声道：
“我是来自石湾镇的约里克·朗格兰。”
“圣光与十字教会的守护骑士。”
“诺里尼斯王国，格温戴尔远征军团的指挥官。”
“【完美骑士】约里克·朗格兰。”
约里克平静地看着碎岩族首领，丝毫没有在意周围蓄势待发的碎岩族人，“我们确实带着善意而来，我向您保证。”
诺尔并不清楚【完美骑士】的承诺的份量，正如他不清楚【完美骑士】的真正实力，但这并不妨碍他听一下这位勇敢骑士的意见。“别再靠近了，”诺尔道，“就在这里说吧。”
约里克停止了前进，站在原地，问道：“好的，阁下，我该怎么称呼您？”
“我叫诺尔，是碎岩氏族的领袖，我的朋友和我的敌人都喜欢称呼我为‘利斧’。”诺尔答道。
“诺尔阁下，”约里克稍稍停顿了一下，在组织语言，很快他就又开口了，“王国的情况想来您已经听说了，我们正在和瑞法尼亚人交战，而且战况不容乐观。”
“我们需要粮食去喂饱我们的人民，我们需要铁器去武装我们的士兵，我们需要金银去支付士兵们的薪水。眼下，我们的处境不好，但我们还是来了，带着善意。”
“我们带来了粮食，带来了棉花和布匹，带来了铁器，我们也需要这些，但我们决定信守承诺，将这些给你们。”
“我们还带来了更多，我们带来了矮山氏族们的希望。”
“说下去。”诺尔被约里克的坦诚吸引了注意，决定继续听下去。
约里克抬头，环视了一圈周围碎岩氏族的人，说道：“我知道，你们过得很是辛苦，拼尽全力也难以填饱肚子。你们没有能力养活那些老去的族人，因为他们是负担。有时候你们也没有能力养活你们的小孩，只能让他们自生自灭，因为他们也是负担。”
“你们甚至需要每隔一段时间就和其他氏族发生流血的争斗，死上一点人，来确保不会因为人口太多，而食物太少导致更大范围的饥荒。”
“所以，王国才会每年给你们送食物让你们能填饱肚子，送衣服让你们能遮蔽身体，送武器让你们能狩猎和保护自己。但是，你们依旧生活得很艰难。”
约里克的话引起了碎岩族人的阵阵私语，这话简直说到他们的心坎里去了，他们都睁大了眼睛看着约里克，想要知道这个男人还会说出些什么来。
“几十年前，你们曾试图离开矮山，去往更好的地方生存，却被王国的骑士们带着军队给拦住了。你们不得不回到这里，挣扎求存。”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王国需要你们，正如你们也需要王国。”
“在矮山的南面，有很多的土地，上好的土地。现在这些土地都已无人耕种，因为瑞法尼亚人入侵了那里，掀起了战争。”
“他们无耻，他们残忍，他们冷酷无情，狂妄自大。”
“他们不会像王国一样与你们妥协，如果王国失败了，我们可以退回北方，但你们呢？”
“瑞法尼亚人不会容忍你们继续待在矮山，他们有足够多的擅长山地作战的士兵，他们会派军队进入矮山，杀光你们，再占领这片土地。”
“他们不会像王国一样，每年都派人进入这里，只为了给你们送些物资，好让你们能够生存下去。”
“所以，为了能够生存下去，请加入我们吧。”
“碎岩氏族的勇士们，我们可以一起战胜那些瑞法尼亚人，”
“如果你们愿意帮助我们结束这场战争，我保证，你们都将得到一大片土地，你们的孩子将会在一个更好的地方生活，将再也不用忍受像矮山这样的艰苦环境。”
约里克的话让在场的所有人都陷入了沉默，赫尔特也明白了这位远征军团长亲自进入矮山面见氏族首领们的真正目的。
过了一小会，碎岩氏族的首领诺尔，一边招呼手下将拦路的木栅栏挪开，一边朝着约里克道：“虽然你的提议听起来很不错，差点就要说服我了。但是，我还是有两个问题。”
“第一，正如你自己说的，你们的情况不容乐观，听起来像是你们正在输掉这场战争。战争失败就会死人，会死很多的人，我怎么知道你能带领我们打赢这场战争呢？”
“第二，我们又该怎么相信你，在打赢战争以后会信守承诺，给予我们土地，而不是带着军队把我们赶回矮山呢？”
约里克听完，笑了笑，道：“看来我的提议的确打动您了，诺尔阁下。既然您还愿意和我说这些，而不是直接赶我们走。想必对于这两个问题，您都已经有解决的方法了，对吗？”
诺尔一边脱掉盔甲，一边朝着约里克走去。他提起一把长柄斧，赤裸着上半身，对着约里克道：“没错，让我们先来解决第一个问题。”
“和我打一场，如果你赢了，我们再来讨论第二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