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听秘闻
李秀宁看着尧君素直接冲了过去,刚才阻拦自己的大和尚似乎已经无力站起,于是对着裴寂和刘文静招了招手,示意两人跟上自己。
两人迟疑了一下,随即却是跟着李秀宁一起越过跌坐在地的大和尚们,朝着山顶的上寺走去。
方才阻拦他们的大和尚在他们的身后喊道,“你们可知上寺是国师的道场,擅闯国师道场,扰了国师的清净,你们这些凡夫俗子担待的起吗?。”
裴寂和刘文静的脚步一顿,却是相视一笑,裴寂有些无奈的说道,“本来不想惹这些麻烦,但是在下最是听不得一口一个什么凡夫俗子,你们哪来来的优越感,叫我们凡夫俗子?”
“你们自诩高人一等,又不事生产,全靠乡民供养,却是高高在上的好似你们不食人间烟火一样,不都是爹妈养的,怎么你们吃斋念佛就比我们高贵不成?你们修佛修的六亲不认”
“所以武帝灭佛,灭的有道理。”
几个大和尚顿时大怒,看着裴寂说道,“狂徒,在佛门清净之地岂可有如此狂悖之言?”
“我呸。”裴寂吐了一口老痰,“佛门清净之地?是六根不净之地吧?还以为国师门下不大一样,看来这天下的乌鸦一般黑,天下的和尚一般秃。”
说罢,也不管李秀宁和刘文静,就朝着山顶的上寺走去。
边走边说道,“我裴寂,蒲州桑泉人,字玄真。你家国师见了我还要喊一声二叔。”
一众僧众顿时目瞪口呆,只能眼看着三人消失在路的尽头。
一路上裴寂看起来有些心事重重,李秀宁也不好直接问,求助的看着刘文静,刘文静给了李秀宁一个爱莫能助的表情。
裴寂走了一段路,看着欲言又止的李秀宁和一脸无奈的刘文静说道,“肇仁是知道的,平阳贤弟不知道,这是我的家事,本欲不愿提及,但是今日却是又勾动了我的怒火,有些失态,还请勿怪。”
李秀宁知道裴寂打算说些事情,自己的好奇心也被勾了起来,连忙一脸期待的看着裴寂。
裴寂苦笑着摇摇头,说道,“我接下来说的事情,肇仁是知道的,适才失态也是由此而来。”
刘文静点点头,说道,“这事情也是无奈。”
“无奈归无奈,我等与平阳贤弟一见如故,却是没有什么好隐瞒的。”
“你有什么隐瞒的。”
李秀宁看着二人的对话,有些无语,两位未来都是叱咤风云的大人物,能不能不要在这一人一句跟说相声似的,急死人了。
“我桑泉裴家是闻喜裴氏的西眷,也算的上是名门望族。我在家中行二,上面有一哥哥,我这哥哥老来得子,甚是欢喜,却不料是一场人间悲剧。”
刘文静也配合的叹了一口气,李秀宁顿时有些无语,本来看着裴寂说的挺深沉的,刘文静的这一声叹息,顿时自己看这二人就有了郭老师和于老师的既视感。
“我这侄子自小聪明伶俐,长的更是玲珑可爱,让人爱怜,五年前,一伙僧人来到我哥哥的府上,言说我大侄子是佛性深厚,福源无双,乃是修佛的天才,奉国师之命带我侄子去国师座下修行。”
“要知道世人崇佛,我大哥听闻此事更是喜出望外,这伙僧人还是栖岩寺的和尚,更是有官府陪同,手持度牒,应是做不了假,便答应让他们带走我侄儿来栖岩寺修行,毕竟桑泉离这里也不甚远,能拜在国师门下更是天大的福分。”
“却不想从那日起,我那老哥哥就再也没有见过我的侄儿。每每到栖岩寺,总是一句凡尘已断,勿扰清修便打发了我的哥哥嫂嫂,三年前我的哥哥嫂嫂许是爱子心切,与这寺中僧众起了冲突,最后倒是见了我那侄儿一面,回桑泉之后,夫妻两人都是郁郁寡欢,至于是何原因,每每提及,总是苦笑,却是不说。”
“那些年我也是忙于宦海浮沉,却是甚少关心兄嫂二人。”
“终是于两年前,我兄嫂二人前后撒手人寰,我也曾派人到这里报丧,却又是一句轻飘飘的凡尘皆往,六根已断便将人打发回去,只是后来派了一队僧侣为我兄嫂做了一场法事。”
李秀宁有些奇怪,“这是为何?父母发丧,儿子不守孝,岂不是有悖于天地人伦。”
“贤弟说的是,我当时也想知道,在料理完家兄的后事之后,便到这栖岩寺想要求一个结果,或者让我侄子给我一个解释。”裴寂顿了一下,平复了一下心情,“”
李秀宁顿时来了精神,杀身之祸,这么刺激?要不要听呢?废话,肯定要听,刚刚裴寂说什么来着,国师见了他都要叫二叔,昙延法师如今都八十多了,这中间有什么说道?侄子?等等,难道是夺舍?
国师夺舍?怪不得有杀身之祸,这世间真的有夺舍么?若是有,自己也未曾听张仲坚提起过,李秀宁有些后悔,那晚遇见张仲坚,就该好好的说说修行,扯什么天南海北,一点用都没有。
“来到栖岩寺之后,彼时的我已经踏入四境文士,栖岩寺的僧众倒是以礼相待,我说要见我侄子,却是百般推脱,一怒之下我就动手了,却被一六境的禅师翻手镇压,赶下山去。”
李秀宁越来越好奇了,不由开口问道,“这是何道理?裴兄亲人过世,情绪激动情有可原,但是这栖岩寺的反应也太过于激烈了吧。”
裴寂苦笑,“如此明眼人都能看出有问题了,我那时都不知我那侄儿到底是生是死?于是,我便去蒲州府衙状告我那侄子不孝,言国师门下不应有此不孝之人,当开革出门墙,我朝以仁孝治天下,若是官员境内出了不孝之人,是要影响自身仕途的。”
李秀宁有些意外,这裴寂果然不是一般人,如果是一般人,此时应该是束手无策,而斐寂居然想到依靠官府的力量,这借力打力,顺势而为,善用一切资源的本事,果然是是晋阳起兵的不二功臣,毕竟没有哪个正常人会想到用晋阳宫的宫妃作为逼迫李渊起兵的诱因。
“因我是官身,更是四境文士,蒲州府不敢怠慢,派人到栖岩寺核实情况,却不想也是吃了闭门羹。”裴寂眼中有着一丝说不清的味道,“蒲州府也觉得此事有了问题,便再次派人到栖岩寺,说如果再阻挠调查此事,蒲州府必然会将此事上报,甚至上达天听。”
“或许是见事情闹到有些大了,栖岩寺派出了一名五境的佛修来到蒲州府与我当堂对峙,说是对峙,也是可笑,整个过程,也只有一句话,既入空门,俗缘已断,前尘种种,皆为泡影。”
“这么一来,别说我不答应,就是蒲州府尹也不答应,逼问的急了,这和尚在堂上说我等凡夫俗子,岂知佛法之妙。整个对峙就是鸡同鸭讲,牛唇不对马嘴。”
刘文静接过裴寂的话说道,“当时我也在,那和尚狂傲无比,似乎自己修了佛就与这尘世隔绝,真真是让人想要揍他。奈何我和裴兄都是四境文士,打不过啊。”
裴寂叹了一口气,说道,“要是仅仅如此,我也不至于如此。可笑的是,临了临了,这和尚居然说我兄嫂的产业乃是栖岩寺产,毕竟继承人已遁入空门,这家产就是佛门之物。”
李秀宁差点儿一句粗口爆出来,“我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徒。”
“谁说不是呢?”刘文静悠悠说道,“当时我和裴兄直接就气笑了,蒲州府尹都没绷住,直接说这和尚得了失心疯,这不前后矛盾吗?说已遁入空门,却又觊觎家产,简直,简直没法形容。”
“若是事情到此,我便一笑了之,就全当自己没有这个侄子。”裴寂说道,“谁曾想,没过几日,这栖岩寺就派出一堆管事账房,到我兄嫂家要接收家产。”
李秀宁有些绷不住了,说道,“这还有脸皮吗?”
“我一怒之下,又找了蒲州府。”裴寂说道,“这蒲州府尹,听闻此事,也是觉得像一场笑话。但栖岩寺乃是国师道场,可称为国寺,蒲州府尹只能是派人将奏折递了上去。”
“据说是让圣上得知,只是一笑了之。”
李秀宁心道,你是闻喜裴氏西眷,杨坚要搞你们这些世家门阀,佛门本就是他推出来的,能让他推出来的佛门打压世家,杨坚应该是暗笑不已的。
“但是我岂能让兄嫂的产业白白让人?于是广邀好友同窗,欲在桑泉与栖岩寺做过一场。”裴寂说道,“好的是最后却没有打起来,因为族兄裴矩发话,栖岩寺欺人太甚,若是再这么咄咄逼人,我裴氏必然与其不死不休。”
“裴矩?!”李秀宁顿时来了兴趣,也是个猛人,裴氏唐初代表人物之一,黄老先生大唐双龙传的邪王石之轩,一手不死法印不似人间武学。
“后来传来国师一道法旨,此事就此作罢。遁入空门,则前尘两忘。”裴寂说道,“我依旧没有见到我那大侄子,直到一年前,我在齐州遇见一高人,唤做紫阳真人,说我与他有缘,见我对此事耿耿于怀,便施法日行千里带我来栖岩寺。”
“紫阳真人?!”李秀宁微微皱了皱眉头,这大佬出手,肯定水落石出。
“真人世外高人,来栖岩寺,便带我面见了国师。”裴寂悠悠叹道,“此时我才知晓,这国师居然就是我的侄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