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离别
大年初二一大早，江克明就出门摆摊卖干货去了。江冬在家睡觉。
从那之后一直到正月十五，每天中午江克明回来做饭，两个人吃完饭，江冬继续回屋里躺着，江克明继续出摊儿；晚上的饭都是江冬准备，她不会做饭就买点速冻饺子煮煮或者去市场看看有什么熟食、馒头买回来凑合一顿；早饭，每天都是江冬出门买的现成的油条、豆浆、豆腐脑和咸菜。
父女俩就这样相处到正月十五，这是江冬有记忆以来跟江克明相处最长的一段时间。
江冬买了正月十六的车票回首都。于是正月十五的下午，江克明早早收了摊儿，回去做饭给江冬。以前江冬每次离家的前一晚，刘欣都会包饺子。江克明也打算包饺子，于是在回去的路上买了牛肉。这个牛肉是前几天江克明提前打招呼，让肉店老板留下来的，说是要好的新鲜的，要包饺子给闺女吃。
江克明回到家的时候，江冬正在收拾行李。听到声响的江冬往窗外看，看到江克明的身影，她还纳闷儿，今天怎么收摊儿这么早——要知道今天是正月十五，也算是卖干果炒货的一个好时机。
江克明进屋之后看到正在收拾行李的江冬，拿起手里买的肉给她看：“今天晚上咱们包饺子，我买了牛肉和芹菜。”说着便进了厨房。
江冬低头继续收拾行李。
收拾得差不多了，江冬进卫生间洗了手准备进厨房帮忙，走到客厅才发现江克明已经把准备包饺子的东西搬到了客厅餐桌那里。
此时江克明正在揉面，江冬问：“还有什么需要准备的吗？”
江克明笑着回答：“你妈妈曾说，你的饺子皮擀得很好，你帮我擀饺子皮吧！”
江冬拿起擀面杖站在旁边等着他切面剂子。
其实江冬也曾经听妈妈说过，江克明做饭很好吃，只不过他的大男子主义让他拉不下脸进厨房。这段时间的相处，江冬能感觉的江克明正在努力改变自己，只是不知道是因为愧疚还是别的什么。江冬看破不说破，也不想说什么。
江克明拿着江冬擀好的饺子皮，再看看江冬单手擀饺子皮的架势，一个没忍住，噗哧一声笑了出来。
江冬诧异地看着他。
他连忙道歉：“我就想啊，看你这擀饺子皮的架势，说你不会做饭，恐怕没有人会相信吧！”
江冬一脸认真回答他：“可我就只会擀饺子皮啊！”
江克明笑着点点头。两个人沉默继续包饺子。
差几个就包完了，江冬接到了一个工作电话，放下手里的擀面杖，进卧室处理工作的事情了。
江克明包完饺子，把东西都收好。
等江冬接完工作电话来到客厅，餐桌上摆了两个凉菜——拍黄瓜和江冬喜欢的青椒皮蛋。江冬夹了一块皮蛋放在嘴里，味道还不错。
她推门进了厨房，江克明在窗边抽烟，见江冬进来，他急忙把手里的烟灭了。
“忙完了？可以煮饺子了吗？”江克明觉得有点尴尬。
江冬点了点头，退回了客厅。
江克明把煮好的饺子端到餐桌上，他看看坐在餐桌前低头看手机的江冬，小心翼翼开口道：“冬冬啊，你明天就回去上班了，今天咱爷俩儿喝点儿吧！就一点点。”
看着江克明近似哀求的眼神，江冬点了点头。不知道为什么，一个念头涌现出来，这是江冬人生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跟江克明一起喝酒。江冬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她虽然恨江克明更不喜欢这个家，但是她从来没有会失去这一切的想法。包括当初跟郝俊恋爱，一起规划未来的时候，她都想过以后多长时间回一次娘家。即使现在没有娘了，有爹在也是她的家啊！
两个人喝着酒，也没怎么说话，一顿饭就这么结束了。
第二天，江克明一大早就准备出摊儿。临走之前他跟江冬说：“你回去好好工作，家里的事不用担心。你也注意身体，好好吃饭好好休息别总是熬夜。”
江冬把他送到大门口，看着他走远的身影，把门关上回了屋。
发生过的事情是没有办法忘记的。恨就是恨了。
将近中午，江冬叫了出租车去机场。上车之后，通过后视镜看到那个见证了江冬同年的红砖房子，江冬深吸一口气，闭上了眼睛。
这个房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小这么破旧了啊？
小的时候，江冬的世界只有这个房子这么大，这个红砖房子就是江冬的全世界；后来江冬的“世界”扩大到姑姑家和奶奶家那么大；后来刘欣带她去滨城市中心的商场买过东西，她的世界又加入了那个有六层楼的商场；后来又加上了幼儿园、小学、中学，从课堂上又知道了其他的省市和地区还有很多国家……
未来的路在哪里，江冬不知道，但是在她很小的时候就告诉过自己，长大之后一定要离开这个红房子、离开滨城！
别人都说，家，是避风港；遇到难题、挫折或者有什么想不开的事情了，回家就能得到力量，充满斗志得去奋斗。
在江冬看来，家，是激励她不断向前的“黑洞”——如果跑得不够快，就会被吞噬掉。正是从小有这样的想法，江冬才会诧异自己竟然庆幸这个“家”还在就好。
这一路上，好多小时候的不愉快的记忆像放幻灯片一样，在江冬的脑海中一帧一帧呈现。果然，等江冬下飞机的时候，整个人都不好了。
来机场迎接她的侯在文看她垂头丧气的样子，真的是又生气又心疼，看到江冬那脸上比哭还难看的表情，侯在文从身后拿出一把花，毫不客气地塞到江冬手里。
江冬吓了一跳。是一束向日葵，江冬数了一下，是六朵，心里腹诽侯在文真是小气但是又很感动。
侯在文当然看到了江冬眼睛里亮晶晶的东西，更是很自然地选择了无视。
江冬当然知道侯在文的小心思，她很感谢他没有戳穿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