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再返淮阳（五）
完全陌生的声音，这是哪里来的妖孽？我的小芸去哪了？
其人哭喊想扑到杨季怀中，忽然意识到已不比从前，怯生生停下了脚步。
看见杨季手中拿的人头，又上前接过，狠狠扔到地上，不断猛踹。踢的这头颅开裂，白花花的豆花四溢，然后蹲下来低声抽泣。
“小姐！”
房间中跟出来个小丫鬟，长的水灵。手中拿着还在刺绣的道袍，蹲到旁边安慰，偷偷用眼睛瞄杨季一眼。
再仔细打量，那蹲在地上痛哭的，可不就是小芸。
只是，桃花眼的眼角被割开，左眼毫无生气，一动不动，是只假眼。
裸露在外的脸庞和手背布满刀痕，虽然涂了药，痕迹淡下去些，但依旧清晰可见。
右胸平平，似乎缺失。头发也不复之前齐腰，勉强遮耳。
这还是小芸么？她经历了何事。
门外传来大批人马的脚步声，周柯轻轻敲门。
让他进来，凡人武者押着一大票妇孺，跟着鱼贯而入。
周柯上前解释：“杨师兄，您之前被影堂的人带走。在屠宰坊工作，负责给您配送血液的顾昌狼子野心，竟对您的侍妾有了野心，欲强行纳取…
小芸为了保存清白，挖眼割胸，吞炭划面，宁死不从…
师兄，这些人是那狗贼的妇孺，周师叔特地让人押送过来…”
周柯后面说的什么，杨季已经不再留意。小芸天生丽质，特别是那双桃花眼，勾人心魄，被人垂涎也是正常。
当时疗伤需要血液，自己又被软禁，才让小芸去购买，想必，就是那时…哎…
刚才和周师叔闲聊得知，林师兄叛宗，宗门有派长老下来彻查。在淮阳发现了不少行僵门安插的暗子，一片腥风血雨。
自己在那紧要关头被影堂带走，按照惯例，自然是凶多吉少。没了自己的威慑，小芸一个弱女子，又能如何？
毁容保全自己，已经是她能做到的极限了。
自己平安归来，周师叔重提宗门法度，严加惩罚，砍了那顾昌，算是给自己一个交代。
区区凡人侍妾，能换取宗门修士的性命，周师叔很给自己面子。
只是，何至于此！何至于此啊！
小芸若从了那被砍头的顾昌，自己又会是什么态度？杨季不愿去想，低下头看了小芸一眼，正好她也在偷瞄自己。
三目相对，又即刻错开。
顾昌的孩子突然哭成声来，打破了寂静。他的母亲连忙用手捂住，抱着孩子不断给杨季磕头，口中讨好的话语不断。
她们是无辜的，但小芸也是无辜的！
一笔糊涂账！
叹了口气，缓缓出声：“小孩全部送去药人谷，女人都放了吧。”
周柯指挥着人退下，母亲们的哭喊不断传来，骨肉分离，人间惨剧。
摇了摇头，回到自己的房间，杨季不清楚该如何对待小芸。
先前遣散诸女的时候她就不愿离去，现在又为保存清白，付出这么多。
只是，自己一直视她为玩物，呼之即来，挥之即去。
我对得起她的感情么？
罢了，赐她一生富贵吧。
打定主意，掏出刚买的两本法决，细细研习。
傍晚，小芸亲自做了一大桌饭菜，让丫鬟来请杨季用食，被婉拒。
有财力服用辟谷丹后，杨季再也不食用凡俗饭菜。否则还需额外消耗法力，免得凡俗的杂质在体内不断堆积，影响修炼，何其不智。
深夜，杨季正在钻研血蚀箭的修炼。
这法决分为上中下三篇，上篇讲的是凝结体内血气，结成箭矢，随后从口中吐出。虽然没有腐蚀性，但也威力不俗，速成、实用，林师兄修炼的就是这般。
中篇教导血蚀箭如何从手中激发，如何附上血液的腐蚀性。最后的下篇主题又回到口中，以舌尖血或体内的精血来加强威力，还有些使用的小技巧。
事例详实丰富，语言通俗易懂，血蚀箭不愧是血影宗流传最广的法决。
正准备开始修行，却听见敲门声。
“进来。”
是小芸身边的丫鬟，穿着以前杨季喜欢让小芸的衣服，扭扭捏捏地走上前来。张开口，声若蚊吟。
“老爷，小姐让我来给老爷侍寝。”
“胡闹！”
白天得知了小芸的悲惨遭遇，现在杨季可没那个心思。
“老爷，青荷是小姐收养的。小姐毁了容，不能服侍老爷，所以…”
心头烦躁，没心思听这丫鬟继续诉说，手一挥，血影真气包裹着，把她推出门去。
又拿起《血蚀箭》，打算借此平复心情。
刚看了几页，听见隔壁传来那丫鬟的哭喊。
“小姐，不要啊小姐！老爷，救命啊！”
发小脾气教训丫鬟？随她去吧。
不对！丫鬟的声音不对，更多是悲伤和哀痛，没有求饶之意。
这对主仆，奇怪。正好看不进去书，推开门，走出去看看怎么回事。
房梁上挂有白绫，小芸挂在其上，丫鬟在下面哭喊。
她用身体撑住小芸，想将其放下来，却被小芸用脚不断踢开，只好哭喊着向杨季求救。
纵步上前，把小芸放下，抱在怀中，只感觉无比沉重。
小芸脖颈上有深深的勒痕，意识有些模糊，蜷缩在杨季怀中，喃喃自语：
“老爷，妾身，妾身是清白的，您不要嫌弃我…”
真是傻女人。
第二日，小芸自睡梦中醒来，发现杨季坐在床前，直直盯着她看，青荷在一旁侍立。
还以为是在做梦，使劲揉了揉眼睛，想起了昨天发生的事。羞愧的用被子蒙住脸，不愿意杨季看见她现在的样子。
杨季把手伸进被子，牵出小芸的手，放在掌中轻轻抚摸。
刀痕使手狰狞而可怕，但杨季不在意。
她的爱是那么的炽热，那么的卑微。她的心里全是自己，不能再装作看不见。
“你没有修仙天赋，百年之后，一捧黄土，不能再伴我左右。”
说到这，小芸身体颤抖，想把手抽回来，却被杨季抓的更紧。
“我有一法，借行僵门之物，让你转生为鬼魂。记忆会零碎，肉身会消逝，更关键的，不一定能成功。一旦失败，就是魂飞魄散。
你，可否愿意？”
却是想起了面具男的鬼魂。转鬼修之法流传甚广，只是成功率太低，且过程极其痛苦，愿意尝试者并不多。
小芸的手紧紧抓住杨季，一切尽在不言中。
“等我的好消息。”
更加期待淮阳的地下坊市了，按杂书所言，鬼修转变之法，若能提供些辅料，将大大提高成功率。只是这些材料有伤天和，在血影宗内是禁品，只能寄希望于行僵门。
小芸也有了期待。虽然依旧躲在房间中，日常由丫鬟青荷服侍，不肯出来，但杨季能感知到她的愉悦。
这小妮子，偷偷在房间里歌唱，声音极低，还和听众青荷诉说女孩的心事。修士的听力何其敏锐，一切都被杨季听了个遍。
期待，期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