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清泉镇（四）
清泉镇那一眼清泉，被很多人怀疑是富含灵气的宝物，血影宗内也派有修士下来多次查看。
却发现仅仅是天地所钟爱，并没有什么所谓的宝物，且能提供的灵气太少。用以浇灌些灵米可以，供养个把弟子的修行也还可以，但难以开发成所谓的秘境，也就不了了之。
只是作为血影宗下属的一个资源产出点。泉水的产出源源不断，但水流毕竟有限，堪堪满足清泉山庄内灵米的种植，余有些能养殖牲畜，于凡人是一宝，对底层修士也小有助益。
产出的这些灵米和带有灵气的牲畜，每一年换成灵石，也能有一百余枚，因为是血影宗下属的财产，故而没有什么不长眼的敢来抢夺。
看过了将要缴纳给血影宗的赋税，杨季和林师兄来到山庄内收缴血税的血池旁。血税的捐献已经完毕，血池被血液填满大半。
杨季掏出宗门内领取的血藤，往血池内随手一丢，只见血藤沉下去的地方，立刻形成一个漩涡，气泡咕噜咕噜地往上直冒，肉眼可见的，大量的鲜血凭空消失，被这血藤不断吸取。
不多时，大半池血水被这手掌大小的血藤全部吸收，血藤也因此显得格外妖异，散发出浓厚的血腥味。
将这血藤宝贝的贴身藏好，随后与林师兄前往清泉山庄的广场上。
广场上聚了大批孩童和他们的父母，许多人在窃窃私语，声音很是嘈杂。见杨季等人走近，马上便安静下来。却是今年年满六岁的孩童前来测量，看是否有灵根，能否一步登天。
林师兄掏出手中的测灵石，走到排好队的孩童面前。运转真气，微微张口，声音不大，却传到了现场每个人的耳中。
“山庄的人已提前说过，你们因当知晓如何测量。现在，按排的队一个一个来，双手握住这测灵石，若能发光，就是有灵根；若没有发光，趁早离去。
具体是何等灵根，还需你们回到血影宗后详细测试才可得知。”
说罢，林师兄也不多做解释，径直将测灵石塞给眼前排头的孩童。
却也凑巧，是那宋大牛的孩子宋小牛，这孩童紧张的将测灵石使劲抓在手中。
他也知晓，眼前的测试，事关他以后的命运。对于普通的孩童，即便灵根差到杨季那般，身份也会发生改变，阶层能直接跨越，自己的父母亲人们会被赏赐诸多财宝，衣食无忧的过完一生。
而他自己，在接下来的日子里能好吃好喝，每日不需劳动，只用读书识字、强身健体，在十四岁时，能得到宗门赐下的修仙功法，从而正式开始修仙。
之所以前面的时日不修仙，一来是孩童年纪尚小，心性不定，不容易进入修行状态。
二来是根据血影宗对《血影真诀》常年的测算，这十四岁是普通修士正式进入修行的最佳时日。
想要提前也不是不可，但需要大量宝贵的药材进行调理，否则会对修士的资质、潜力等产生损害，得不偿失了。
调理用药材的价格，对于没有深厚背景的修士而言，高不可攀。
每一日，至少需花费十余枚灵石，只有宗门内灵根顶尖的天才弟子，能得到宗门的鼎力支持。亦或是背景深厚的仙二代，才有这个实力来提前修行。
孤儿出身，无父无母、无依无靠，且灵根资质低下的杨季，也是到了十四岁时才正式开始修行，可惜修行十年，也不过是练气三层初期而已，根本谈不上修为高深。
出乎意料的是，这第一个进行测试的宋小牛，手中的测灵石微微泛出了光亮，在树荫之下尤为显眼。
是的，虽然其他孩童还站在广场之上烤着太阳，但具体进行测试的那一部分孩童，会来到树荫底下。测灵石遇见有灵根的会发出光亮，在树荫下观察得更容易一些。
“不错，开门红。”林师兄点点头，“这位师弟，到我们身后候着吧。”
围观的家长中有一对夫妻脸上异常兴奋，仔细看，是那一日引两人入城的护卫。
宋大牛的孩子恭敬地将测灵石交给身后女童，欢快地跑到林师兄身后站着。
杨季有些疑惑地看着这一幕，再微微一打量，这女童穿金戴银，皮肤白皙嫩滑，明显没有干过什么重活。结合庄主王二凝重起来的脸色，他和女童相似的长相，应当是他的女儿。
用下人的孩童排头打探，试探试探仙师的脾气，自己的女儿则紧跟其后，不当出头鸟，有好处也不会落下，这王二，真是个妙人。
杨季注意到，刚才测试的孩童表露出明显的疲惫之色，这测灵石之所以能放出光芒，应当也是借用他们体内的灵根。
“双响炮！”
这名女童测试时，测灵石也发出了光亮，庄主王二和下方广场上一名衣着较为华贵的女子，兴奋得快要跳起来。
不过好运气似乎用光，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测试出哪位孩童有灵根。
一名孩童握着这测灵石许久，没有任何动静，清泉山庄的护卫挥一挥手，
“下一个。”
“仙师，不如再给我个机会，这石头可能是还没有感受到…”
这名孩童却没有将测灵石递给下一位，而是拿着向林师兄跑过来，抱拳说道。语气不卑不亢，很有教养，只是头脑不太机灵，看不清形式。
话还没说完，林师兄懒洋洋地朝身旁的护庄队员招了招手，
“拖下去，贬为药人。”
若是成为药人，只能一辈子为血影宗提供鲜血和身上的各类有用物质，平日里吃了睡，睡了吃，再也不得自由。
这等小事按理说不必如此，杨季有心想要劝解，但看到林师兄、王庄主，甚至是周边围观的家长们一副习以为常的状态，却没有出声。
为一个互不相识，且坏了规矩的孩童和林师兄撕破脸皮事小，给宗门留下漠视宗门法度的印象却得不偿失了。
说来也讽刺，血影宗对治下凡人各种不当行为的管理十分严苛，冲撞修士、抢劫、偷窃等通通贬为药人，得益于此，血影宗治下可以说是路不拾遗，夜不闭户。
有护庄队员上前，夺过这孩童手中紧拽的测灵石，交给下一位孩童，捂住他的嘴巴，凶神恶煞的抱了下去。
广场上有一对夫妇衣着干净整洁，神色却悲痛万分，应该是这孩童的父母，只是被血影宗威名震慑，不敢有任何举动。
不忍见这骨肉分离的人间惨剧，杨季只好来个君子远庖厨，扭过头不观看。
林师兄则向身后两名被吓到的孩童温柔笑笑，
“却让师弟师妹受惊了。”
王庄主也有眼色的站出来大吼：
“都守规矩，老子没有时间陪你们耗！”
但有灵根的孩童毕竟是少数，眼前四五百号孩童测试完毕，除了最开始的一男一女，只有一名男童拥有灵根。
这名男童和宋小牛都是平民所生的孩子，他们父母的嘴角笑得咧到后方，根本合不上。
开始憧憬起以后的富贵生活，不必再缴纳血税和各种各样的税款，可以日日洗澡，像淮阳城中的贵族那样追求完美，讲求礼仪了。
不必再忍受身上一个月才能洗去一次的恶臭，无论是谁心情都会舒爽无比。
林师兄向王二吩咐：
“下去准备一下，明日早晨出发。”
王庄主高兴地应是。
晚上的聚餐，这王庄主下了血本。
大量带有灵气的食物，各种血块、羊肉、灵蛋、羊奶还有两杯灵谷酿制的灵酒，平日根本舍不得拿出的美食一样接一样上到桌上。
这王庄主替宗门打理清泉镇时不太老实，胆子不小，杨季心中想着，却也没有点破，在饭席上放开肚皮大吃特吃。
这些食物味道鲜美，更关键的是蕴含的灵气非凡。满满一桌，若全进了他的肚子，可以顶得上往常一个月的修行，要去购置，起码也得十块灵石。
席间，测出带有灵根的女童，被他母亲抱着上来给杨季和林师兄两人敬酒。
女童下去后，庄主王二十分肉疼地从怀中掏出两个包裹，分别递给杨季和林师兄，
“小女日后进了血影宗，还请两位多多照顾。”
“好说好说。”
杨季飞快地将包裹塞入怀中，捏着掂了掂，大概有十块灵石，想不到来这清泉镇还能有此意外收入。
当然，这灵石不灵石的无所谓，主要是不能辜负了王二作为父亲的爱，沉重如山的父爱啊。
宴席上，也没有打开细细数一数，这样太过于失礼，也显得自己过于丢分了。
一时间宾主尽欢。
饭后，杨季在房间中默默打坐修炼，掏出王庄主给的小布袋，打开一看，不多不少正好十枚灵石。
这王庄主真是下了血本，清泉山庄每年都能产出价值一百多枚灵石的各项物资，但他仅仅是替宗门打理，各种手段其出，能偷偷积攒些许，却不太容易出手。今日宴席上送出的二十枚灵石，大抵是他小半身家了。
至于说揭发他，一来要把这灵石上缴，杨季对血影宗没有那么深的忠诚。
二来这等事情也算寻常，即便后世整顿后，依旧有些公职人员，每天上班揣着大充电宝，拎着大水壶，这公家的水和电，用着就是香！
无论在哪里，这等事情都避免不了。
叹息一声，杨季打坐修炼了。
一夜无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