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幻境
“现在这地宫里面，只有我们吧？”
他们一行五人，现在正在通过中间的那条路，前后都是黑暗，只有他们五人走的地方是明亮的。
孟夏突然想起来，有些兴奋地开口说，
“其他人应该还在打架吧？”
墨染接话道：“那可不一定，如果没有我们，他们再打几天都正常，一旦听说我们先进来了……”他说到这里，稍微拉长声音，停顿一下，意味深长继续说：“那立刻就不打，合作起来了。”
“为什么啊？明明前一刻还你死我活，下一刻就能和好了？”孟夏还想着那些人继续打，他们五个在地宫里尽情收宝物呢。虽然到现在什么也没见着。
“无论争斗还是合作，都是为了自己的利益。在没有人进入地宫的时候，自然谁都想只有自己进入地宫，但是要知道已经有别人进入地宫了，那自然是要防着那人把宝贝都拿走了，现在我们是他们所有人的眼中钉，剩下的人自然不会再做无谓的争斗。”墨华细细解释。
“所以有更多的人进入这地宫里了？”孟夏抱着头，有些泄气。
“来再多人不也一样吗？在外面打不过我们，在里面就能打得过了？”墨华不以为然，走过去拍了下孟夏的后背，“有信心一点！”
“咳咳咳！”孟夏被拍得往前一倒，后背像是有石头砸上去，痛得不行。“呜呜呜”眼冒泪花，赶紧躲到苏婉这边来。
“我也没用力啊？”看着孟夏的样子，墨华蹙眉疑惑。
苏婉：你这可是一拳能打死只妖兽的……
“你们看！前面是不是要到了？”几人走着，突然孟夏指着前方开口叫道。
苏婉看去，果真前方的黑暗中露出了点光亮。
几人提高警惕，慢慢接近，走到尽头时，却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只见外面是一片一望无垠的大海。远处海水与天空相接。海水就在几人脚下的位置。甚至有带着腥咸味道的海风吹过来。
一瞬间安静得没人说话。
“我们这是要渡海吗？我可没有船。”孟夏弱弱开口，打破宁静。
“难道真正的地宫在海里？”墨华蹲下身，看向水下。
然而这水虽然清澈，但无论怎么看也还是只有水，见不到底，也没有其它东西。
墨华试着放了一个鱼形的傀儡下去。傀儡变成一条真正的鱼的样子，在水中游来游去，然后一头往水底栽去，不断下游，直到再也看不见。
墨华，孟夏，苏婉都看着墨染：“怎么样？”
墨染只一心操作傀儡，不过半柱香的功夫，便摇头道：“不行了，失去感应了。”
“要不飞过去？”
“还不确定有没有危险。”
“墨大哥你再用只鸟试试？”
……
三人讨论得起劲，苏婉转向身后，看向一直没有出声的白纤云，他一个人静静站在光明与黑暗的交界处，双眼上的缎带掩盖住神色，似乎一个人站在了离他们很遥远的地方。
“怎么了？”白纤云微微低头，“看”这苏婉，开口温言问道。
“前辈有什么头绪？我们要渡海吗？”
不知道为什么，苏婉觉得他应该知道。
白纤云稍稍沉默，似乎在思索，而后说道：“或许我们应该回去。”
“回去？”苏婉不解。
“我在想这地宫里会不会有一个转移阵法，妖兽不可能是从海里来的。如果我们回头，很有可能不再是原来的地方。”白纤云解释道。
“那我们还等什么，快回去啊！”墨华起身一把拉过孟夏，往回走。
于是五人原路返回。
走到尽头，却见面前是一个陌生的大殿。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
“真的不一样了！”孟夏走进去，惊讶地叫道，“不过这里什么都没有，不会已经被拿走了吧？”
几人仔细检查了每个角落，依旧什么都没有，除了墙上画着几幅画。
于是大家驻足看起来。第一幅画，画上有许多强大的上古妖兽生活着，而人类则在旁边侍奉。不对，上面的人也会法术，他们是修士！
白纤云在苏婉身边解释道：“上古时期，妖兽通统治人类。就连修士，力量也远远比不上这些妖兽。”
竟然是这样的吗？苏婉还是第一次知道。
“这是真的啊？”孟夏也惊讶地问道。
“当然是真的。”墨染回答，“不过几万年前，突然出现了一场浩劫，在这场浩劫中，真正厉害的大妖全都陨落，人修才得以成为修仙大陆的主人。”
“哇～”孟夏听得一愣一愣的，不由惊叹。
苏婉继续看向下一幅图，上面画了一条龙化为人，和人类女子相恋的画面。大妖们都面容愤怒，将他们赶走。
“看来什么时候都有这种画本样的故事，爱情惹出了多少祸啊！”墨华在苏婉身后感叹，又道：“我这辈子绝对不会沾上这种东西，妹妹，你也要小心哦～”
真巧，她也是，苏婉勾起嘴角：“墨姐姐放心吧。”她已经获得足够的教训了。现在只想杀人，哪里想爱人？
几人继续看向后面，这条龙和人类女子一起隐居在遥远的山洞中修炼，女子竟然飞升了！
苏婉紧紧盯着画上她飞升的部分，久违地心潮澎湃。
“好厉害啊，竟然飞升了，我都没听说过有谁成功飞升呢！”孟夏也无比羡慕地说。
“妖兽虽然强大，但是相应的，飞升比人修难，这条龙不就被留下了吗？”墨华倒是冷静。
看向最后一幅图，画的是这条龙离开隐居之地，但是外面的世界却因为一场浩劫而改变。大妖纷纷陨落，人修逐渐破除最初的恐惧，在利益和仇恨的驱使下开始猎杀妖兽。这条龙看见这样的景象，最终沉睡于隐居之地，再不醒来。
“所以这里就是那条龙的沉睡之地？！修仙界最后一条龙！我们要见到龙了！”孟夏瞪大眼睛，惊讶地不得了。
“几万年了，再厉害的龙都死了！”墨华一敲孟夏脑袋。
孟夏连痛都忘记了，继续感叹道：“没想到我们不是在地宫，是在龙宫里啊！”
苏婉也想起辛陌拿到的龙鳞和龙息烛，原来早有预兆。能令人筑基的东西，一定也是来自龙身上的！
“可这里就只有几幅画，我们到哪里去找龙啊？！”
说完，孟夏不由得看向白纤云，遇到问题，他总是觉得白大哥可以解决一切。
“我们还是原路返回？”苏婉也看向白纤云。
白纤云点点头，“那边应该也不是海了。”
于是几人又一次穿过这条路。
果真面前的景色改变了，不是一片大海，而是熟悉的森林。
“这次应该没问题吧。”
几人走出去，踏在泥土上。
“小心！”
突然白纤云拉住苏婉的手，叫道。
苏婉只觉得手腕处一凉，原来他的手这么冷吗？
这就是最后一个念头，接下来苏婉就身体一软，失去了意识。
苏婉觉得自己在往下掉，害怕得闭上眼睛，短暂的失重感之后，就落入了一个人的怀里。
“我就说我能接住你吧。”眼前是一张清秀的男孩的笑脸，正低头看着她。
“师兄，好好玩，我还要玩！”苏婉自己也变成了一个六七岁的孩童。心跳得飞快。不受控制地说出这句话。
有什么地方不对劲？苏婉原本的记忆如潮水般退去，彻底感受不到一点异样。
王其小心放下苏婉，悄悄揉了揉疼痛的手臂：“我们不玩这个，去玩水好不好，你看你额头的汗。”说着用袖口帮她擦了擦，白色的门派服一片湿迹。
“好啊，我要玩水！”小苏婉跳起来拍手，她已经修炼一年了，自从修炼后就很少玩，好不容易有一天可以休息。
正值夏日午后，阳光毫不留情地炙烤着大地。两个孩子早已热得受不了，手拉手往河边跑去。
不一会儿手上都是汗水，湿漉漉的。王其帮两人擦干净了，又重新牵起来。
“师兄，师父知道了会不会骂我们？”小苏婉还是有些担心，师父都说了要好好修炼，不可以贪玩的。
“放心吧，就说是我硬拉你来的，而且师父最疼你了，哪里舍得骂你啊？”
小苏婉开心地笑起来，是啊，师父最疼她了。虽然她没有爹娘，但是有师父，有师兄，一点也没有不好的。
到了河边，两人除了鞋袜，系起衣服下摆，又将裤子挽起，露出白嫩的小腿。
小苏婉一点点将脚伸入水中，河水冰凉入骨，凉意似乎从脚底飞快窜上身体，到达头顶。
“师妹！”小苏婉循着声音转头，一捧水迎面泼来，冰冷的水顺着脖子溜进身体里面，冷得打个哆嗦。
“王其！”小苏婉尖叫一声，这时候不叫师兄了，也忙躬身朝他泼水。
两人在水中嬉闹起来。笑闹声回荡在山谷，惊飞一群鸟雀。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苏婉和王其渐渐长大，苏婉身后有了个跟屁虫，拉着她的衣摆不放，一开始是“姐姐”！“姐姐！”地叫，后来变成了“师姐！”“师姐！”，一声一声软软地叫她。
苏婉带着这个师妹，渐渐长成了稳重的样子。在她的生命中，重要的人只有三个，那就是师父，师兄，和师妹。
和师兄的感情从一开始的懵懂，到逐渐明晰，互通心意，羞涩又幸福。
他们是真正的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师父也没有反对，说等到二十岁时，就为他们举行结契大典。
她于是一天一天地盼望着，盼望着。
终于等到这一天了。玄一宗披上红绸，摆上宴席，她穿上艳丽的婚服，在师妹的陪伴下，走上广场。走近一身红衣的师兄，师兄那样好看，注视她的目光是那样温柔。
她的胸口充盈着幸福的感觉，每一步都像走在云端。
突然，眼前的红色变得刺目，幸福的感觉一点点消失，取而代之的满腔的怨恨。
怎么会这样？苏婉愣在原地，她为什么会恨师兄？
“师姐，怎么了？快走啊，大师兄在等你呢！”师妹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苏婉转头看她，却觉得她也变得陌生，甩开她扶着自己的手，用力推开她。
“师姐，你怎么了？”师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不可置信地看着她。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应该开心的，却突然觉得这里的一切都令人作呕。她现在只想毁了这一切。
杀！
心里有个冲动像怪兽一样渐渐吞噬她的理智。
不，不能这样做，这是我的结契大典！
苏婉拼命压抑，王其走到她面前，关切地问：“你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说着将她揽入自己的怀里。“你先休息，我们改日再办也是一样的。”
苏婉靠在她怀里，眼前除了红什么也看不见，火焰从她的眼里烧入肺腑，爱意消弭，对这个人的愤怒和怨恨达到顶点！
杀了他！她心里只有这一个念头！
她发着抖，召出一把自己从未见过的剑，狠狠捅进去。
嘴角慢慢上扬，抑制不住的快意如潮水上涨，冲刷着心房。
“为、什、么？”王其艰难开口，大口的血涌出来，俊美的脸现出痛苦之色，难以置信地看着她。
不为什么。
苏婉离开她怀里，一只手抓住他肩膀，另一只手拔出剑，再次狠狠送进去。
温热的血溅上脸颊，她第一次觉得，这刺鼻的味道，这么好闻。
松开手，随着面前的人倒下，世界也分崩离析，记忆复苏，苏婉再次睁开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