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身死
苏婉突然感到一阵尖锐的疼痛,从昏睡中睁开了眼睛。发现自己在一个陌生的大殿上。周围很昏暗,只有旁边墙上镶嵌的灵珠上面发出微弱的光芒,均匀的铺散于大殿中。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发生了什么?今天是我和大师兄的结契典礼啊。苏婉一手按着疼痛的头,看着自己身上红色的婚服。
突然,她想起了自己为何昏倒,师父!
与此同时,前方突然迸发出光亮,她低头用广袖遮住脸,瞬间调动身体灵气护体,却发现依旧滞涩,她现在就像一个毫无修为的凡人。
咬牙放下手,抬头往前面看去。只见前方十丈左右的地方,有五个人高高的坐在座椅上。中间的人看起来最年轻,不过二十多岁的样子,但浑身气势,一身绣金黑袍,显得稳重庄严,凌然不可侵犯。另外四位坐于两边,看起来年纪稍长,最年长的一位看起来已近中年。但相同的是,五个人都用一种隐含兴奋的眼光盯着她。那目光极具侵略性,尤其苏婉现在无法动用灵力,被这目光看得无比心慌,甚至忍不住发起抖来。这几个一定是高阶修士。
她抓紧婚服,抑制住起身而逃的冲动。这里很可能就是师父说的上界玄一宗了。孤身一人的她现在又能逃去哪里呢。一股绝望感侵袭而来。今天本该是她的结契典礼啊,大师兄,脑海里浮现出那张俊逸温柔的脸,苏婉苦涩难言。
不知道大师兄发现我失踪,该多么着急。
还没等苏婉想太多,中间那人就开口了:“苏婉,你天生风灵水玉之体,是修真界最好的炉鼎之身。你师父做主,将你送给我做侍妾了。我玄一宗在这上界,远非你们下界的宗门可比。我作为一宗之主,掌管全宗。你能做我的侍妾,也是一场造化。你今后要安分守己为作为玄天宗之人,为我玄天宗出力。”
犹如晴天霹雳,侍妾?炉鼎?怎么可能呢?我不是要和大师兄在一起共赴长生大道吗?炉鼎不过供别人的窃取灵力的工具,哪里能算是修真之人。十八年来,勤于修炼,丝毫未有懈怠,就是为了给别人做炉鼎的吗
“是你们逼我师父的,对吗?我大师兄呢,他怎么样了?你们把他们怎么样了?”苏婉顶住压力,站直了身体,质问出声。
虽然是师父将自己弄昏倒,但苏婉不愿意相信自己的师父将自己送给别人做侍妾。那可是她尊敬敬仰的师父,给了身为孤儿的自己一个家的师父啊。他曾经那么多次赞扬自己修炼的进度,每次被他称赞,苏婉都会更加努力地修炼。还有大师兄,他们两情相悦,早就说好要在一起。他对自己那么好,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自己成为别人的炉鼎。小师妹还等着自己回去呢……她怎么可能留在这个地方做别人的侍妾。
“苏婉,你出生时天有异象,那时你师父便知你体质,报告给我上界玄天宗,答应用你换取你师兄,师妹进我宗门的权利,当然还有其它修炼资源,其中更有一颗延寿两百年的延寿丹。”还是宗主开口,语气中有对苏婉质问的不悦。灵力随气势而动,撞击在苏婉身上。
苏婉承受不住,单膝重重跪在地上。但她顾不得疼痛。自己不是孤儿吗,是师父看我险些死在山门前,心生不忍,又看我单水灵根,资质上佳,便收我为徒。怎么可能知道我出生时的事情如果真是这样,师父岂不是见过我母亲?苏婉无数次想象过自己的父母是谁,但从没人见过。
这一切都是一场骗局吗?苏婉心痛难忍,过去在玄天宗的一幕幕浮现在脑海,那么快乐,温馨,她不相信,不愿意相信。
“不,你说的是假的,我师父对我很好,我师兄很爱我,今天是我们结契的日子,是你们恃强凌弱,编出来骗我的!”尽管眼前的人一挥手便能了结自己的性命,但苏婉还是充满恨意地盯着他们。是他们的错,一定。
没想到中间那人却没有生气,而是似笑非笑,嘲讽又怜悯地看着她。说道:“既如此,今天就让你死心。”
他一挥手,大殿中便出现了一幅水幕,上面先是模糊,再逐渐清晰,显示出一幅场景。是苏婉最为熟悉不过的玄天宗,只见广场上上百名弟子聚在一起饮酒进肴,热闹非凡。而其中两抹红格外醒目。而身穿红衣的这两个身影亦是苏婉再熟悉不过的。大师兄,小师妹。两个人像自己想象过的结契典礼那样在人群中敬酒,不断有弟子围着他们,众人脸上洋溢的笑容那么灿烂,也和自己想象的一样。
苏婉的心一寸寸沉了下去,她从来没有觉得大师兄这么陌生过。她盯着他的一举一动,她多想就站在他面前质问他,你曾经对我说过的话,曾经的情谊,承诺,都是假的吗?都是你骗我的?
可笑,自己竟然这么么傻,二十年被蒙在鼓里,到今天才知道最亲近的人的真面目。
心痛地呼吸不过来,苏婉也不愿移开目光,牙齿咬的嘴唇出血,眼里是痛,是恨,是疑,是悔,竟然还有一丝无法泯灭的爱。
终于水幕消失,苏婉也失去了全部的力气。真荒唐,原来我的人生就是一场骗局。我没有父母,没有师父,没有大师兄,也没有小师妹,就连十八年的修炼,也没有了任何意义。我终于,在我以为最幸福的这一天,失去了所有。
“来人,带下去,做好准备。”
苏婉被两个侍女蒙上眼睛带走。没有抵抗,因为毫无意义。
黑暗中并不知道是哪里,只是没多久便经过了一个传送阵,蒙眼的布被解开,眼前是一个洞府。
侍女又为苏婉解衣裳,苏惜文欲挣脱,但以她现在如凡人一般的力量怎么比得过修真者。况且这两个侍女的修为都不比苏婉差。
看着婚服委地,她觉得上面的刺绣格外刺眼。一针一线的爱意在如今看来更像个笑话在嘲笑她的天真和一厢情愿。
踏进浴池,苏婉突然从漫无边际的痛苦中回神,或许真正的痛苦还在后面。知道作为炉鼎要遭受怎样的折磨。她实在忍受不了,光是想象便几欲作呕。但整个期间,她也没想到任何方法能逃走或是免于遭受。这里对她来说无疑是天罗地网。
最后侍女为她换上一件薄纱般的衣裳,便不再动作,侍立一旁。
她看着自己身上这近乎透明的薄纱,羞愤欲死。
不知道过了多久,黑衣男人宗主来了。没有任何话语,一进来便抓住她要办事。苏婉吓得往洞府内逃,当然一瞬就被捉住了。接下来便是无止境的折磨。苏婉无数次想要死去,却连动都动不了。她觉得整个人连带灵魂都被撕碎了。彻底地跌进了绝望的深渊。下坠,下坠,永无止境地下坠。
眼泪干涸,嗓子嘶哑,浑身伤痕。但这些伤痕在被喂了一颗丹药后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痊愈了。无比讽刺。
“不愧是风灵水玉之体多年的屏障竟有所松动,我都舍不得将你交给他们了!”宗主离开前说的话让以为这就是最绝望的苏婉陷入了更深的绝望。
果然,宗主刚走,又进来一个人。
这个人走了,又进来一个人。
这个人走了,又进来一个人。
这个人走了,又进来一个人。
之前苏婉以为自己什么都没有了,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失去的了。现在她才知道,她终于失去了最后一样东西。
那就是她自己。
最后剩下苏婉一个人麻木地睁着双眼躺在地上。过了好久,她扯了扯僵硬的嘴角。
“这就是我的,洞房花烛夜吗?”
干涸的眼又流淌过泪水。
修真无岁月。这句话在苏婉这里不一样。十年的时间对她来说就像一万年那样长久。她彻底成为一个炉鼎,一个肮脏的工具。从来没有修炼过,修为涨了跌,跌了涨。风灵水玉之体当真是神奇,不断被采补,也不断从对方汲取来增长。当然苏婉恨极了这“神奇”体质。
十年里,苏婉同样恨极了玄天宗。曾经对师父和大师兄的感情早也分毫不剩,剩下的只有滔天恨意。
也只有这无边的恨,充斥着苏她的整个灵魂。若是可以入魔,怕是早已入魔千百次。
她也很早就明白了为什么当时灵力滞涩,用不了修为。原来是她的“好大师兄”给她的丹药。想起那副深情的嘴脸便恶心。
后来苏婉也少不了被迫服用那种丹药,用来防止她自爆。
不过日防夜防,还是在十年后让苏婉找到机会躲避丹药,恢复了灵力。迫不及待地,她运转灵力离开了这个肮脏的世界。
唯一可惜的是,她的仇人还活得好好的。
“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