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过年（五）
陈屿洗完碗后又从冰箱里拿了些水果，摆在了茶几上。
平时的沙发一般只有邹郁和陈希两人，而此时多了陈屿，空间就显得拥挤了几分。
“真的是很久没来过这里了。”陈屿仔细地抚摸着身边那些被遗留下来的老家具，仿佛想通过他们找回这些年逝去的岁月。
“少来，你明明前些日子才刚来过。”陈希很是惬意地半躺在沙发上，把本就不宽裕的空间占去了大半。
陈屿看着他无奈地笑着摇了摇头，没再说话。
屋外忽然传来一阵噼里啪啦的声响，估计是有人在放鞭炮。
邹郁顺着窗户向下看去，可能是天光尚早的缘故，她看不清被掩盖在白色烟雾下的焰火，只看到了红色的碎纸屑纷纷扬扬地在空中飞舞。
“我不要去跟你放鞭炮…我不要去…小屿哥哥，他欺负我…”
好像有什么东西极快地在她的脑海中一闪而过，她想伸手去抓，却总是徒劳无功。
“怎么了。”身边陈屿的声音把她从回忆中抽离出来。
“没什么。”邹郁摇了摇头。
“你是想起来什么了吗？”陈希此刻也注意到她的异常，神色有些担忧地向她看来。
“就是想起来一点点小时候的事，但是脑子里只有声音，没有画面。”
邹郁顺着窗户指了指下面正在放鞭炮的那群孩子，“好像是我不想跟你去放鞭炮。”
她隐去了后半句向陈屿求助的话，因为她还是觉得自己和陈屿的关系不是那么的亲近。
“你小时候一到过年不就缠着我带你去放鞭炮吗？”陈希听到她的话愣了一下，在他的印象中，邹郁的小时候向来是贪玩爱闹的，不像如今长大了，人也沉稳了许多。
陈屿听着两人的话，突然像是想起来了什么，嘴角扯出一丝淡淡的笑。
“你那年因为淘气的让周叔头疼，他怕你学着那些坏孩子把鞭炮扔到下水井里去，便强摁着你看了当时一些燃放烟花爆竹出事的新闻。
只是没想到新闻上面的图片太过血腥了，你后来连续做了几天噩梦，游姨也连着骂了周叔几天。
因此那一年过年的时候，不管小希怎么拉你，你都躲着不去放鞭炮，只不过第二年你就把这个事给忘到脑后去了。”
“好像是有这么回事。”陈希从沙发上直起身来，伸了个懒腰。
邹郁却想不起来这些前因后果了，她刚刚耳边只隐约回荡了那一句话。
不过听着陈屿口中描述的自己，她还是不禁在心里感叹了一下。
自己和小时候可真不一样啊。
“出去放鞭炮吧，反正在这干坐着也没事。”陈希指了指电视，上面正在播放的是去年的春晚小品。
邹郁没看过，但是从屋内其他两人的反应来看，应当是很无趣。
“天还早着，你出放了也看不到什么。”陈屿一句话就打消了陈希的念头。
…
终于熬到了天色完全黑下来，外面的天幕上，一朵又一朵的烟花接连炸开，响个不停。
陈希也终于得了陈屿首肯，拉着邹郁便想去放他买来的那些鞭炮。
“你不一起吗？”邹郁看向陈屿，他此时正把袖子往上挽了挽，看样子是没有出去的打算。
“我准备下一会儿包饺子的材料，你们去吧。”
“那你别再把醋当成酱油了。”陈希站在门口冲他喊道。
陈屿对着他们挥了挥手一副知道了的模样。
“陈屿也会做饭吗？”下楼的时候，邹郁趁着楼道里没人，拉住陈希的衣袖小声地问道。
“会吧。”陈希想起来有一年一桌子醋味的菜，答的有些勉强。
邹郁岛没注意到他语气中的不对，只是心中有些怅然。
原来只有自己不会做饭。
…
两人到达楼下时，下面的人并不多，三三两两地聚了几堆。
陈希避开人群，找了个空旷的地方，一把放下他买的那些烟花爆竹。
他先是拿了拉放在上面的烟花棒，点燃之后分给邹郁一半。
“你小时候，最喜欢玩这个，每次路过那些卖鞭炮的摊子都要吵着让周叔买，不给你买你就哭。”不远处烟花的声音有些大，因此陈希几乎是用喊的邹郁才能听清。
“是吗？”邹郁也大声地冲着他喊道。
她手里的烟火棒在夜色中划出漂亮的轨迹，却又转瞬即逝。
一捧烟火棒很快燃完，空气中只留下淡淡硫磺味。
然而还不待她有什么反应。
陈希又拿了两根筒状的烟花摆到远处，点燃之后又很快地向着邹郁所在的方向跑来。
接着他便把双手覆盖在了邹郁的耳朵上。
邹郁有一瞬间的不知所措。
然后便是巨大的轰鸣声响起，她甚至觉得脚下的地面都震动了一下。
不过好在陈希捂住了她的耳朵，抵住了绝大部份的音浪。
她想把陈希的手拿下去。
“别动，还有一响。”似乎是感觉到了她的意图，陈希开口说道。
邹郁感受到他呼出的热气在自己的脖颈间游走，身上不自觉地激起了一片小疙瘩。
第二响随之而来，好在有了心理准备，也就不像第一响那时的手足无措了。
陈希松开捂住她耳朵的手，又去拿新的鞭炮去放。
邹郁摇了摇头，想甩出脑子中的杂念，她觉得自己可能是想多了。
陈希又陆续地放了几种鞭炮，最后只剩下一箱四十八响的烟花。
他没有犹豫，直接点燃了这箱烟花。
与他刚刚放的那些鞭炮相比，这箱烟花的引线很长，长到在引燃的这段过程中，他足以说出他想说的话。
“阿郁，十多年前只剩下我和陈屿的时候我就在想，如果我有机会能找到你，我绝对不会再让你离开。”
“我想永远和你在一起。”他用力地喊出这句话，天上第一朵烟花也正好轰然炸响。
他不知道邹郁听没听到自己的喊声。
他只知道在这散落满天的烟火中，他第一次有了想要跟一个人相伴永远的念头。
…
屋内的陈屿也恰巧看到了烟花绽放的这一幕，他目光盯着天空中璀然明亮，复又散尽的蓝紫色火花，久久出神，不知在想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