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墨盒

    女主任是个特讨厌的人，一周总会让我上四天柜，让天泽上三天，而我是工作日连着四天，他是剩下的三天。有时候上柜上的烦了，我说能不能串一串，隔一天再上，她说太麻烦。我以为所有主任都这么不近人情，直到我去了别的支行，那里的柜员都是上一休息或者上二休一，可以不选择连上三四天，原来只是我之前经历的不是好人。在这里我不再讨厌上柜，而是很喜欢上柜，只能说之前的太不是东西。

    她是个什么人呢，批评式教育，教你一步说你一句，虽然确实教，虽然学到了东西，却觉得还不如不学。而新地方的主任是夸夸式教育，她教你一句，会夸你一句学得快做得好，很好的人。所以这个主任的女儿喜欢她，前一个主任的女儿怕她。

    早上又看到程屿进来了，习惯了他总是七点五十出现，习惯了他穿花色羽绒服，习惯了他踏着安稳的步子进门带入一室寒气，习惯了他不和我打招呼径直向后面走去，只要是他，就好。

    上午的时候我没和他说话，他也没和我说话。我在柜里百无聊赖的发呆，偶尔对女主任的教诲翻个白眼。中午的时候出去透气，在外边站厅堂，这样他们就能去休息。他们最喜欢的应该是我不吃午饭，他们不用串班，想休息多久都行。

    下午的时候坐在程屿身边，还是发呆。听他跟保安扯皮，听他和绿茶调笑，竟觉得，就这样过下去也不错。只是在他身边，看他生活。只要我在他身边，就好。我能听他笑，听他说话的声音，我能看见他的身影，我能听到他的脚步声，就很好了。今天的心态，一整个emo，却又知足。有没有交集又怎么样呢，之前冷战互不理睬的时候，我也还是喜欢他。没办法，我就是面冷心热。对我喜欢的人，有什么可硬心的呢。但我不会告诉他，他怎么对我是他的自由，我只默默感受他在我身边就好。

    机器没墨了，客户让我操作一下，我说你找他。之前我都是直接叫程屿的，这次直接让客户找他。我不想总是打扰他，那会让我在他心里更没价值。突然感受到有人拍了拍我的肩膀，回头，是他。他拿着墨盒看我，说，你碰碰这个墨盒。我照做，然后发现手指被染黑。他坏笑着看我，我说你可真无聊。心里却很满足，其实冷战的时候都是他主动破冰啊，我为什么不心软呢。觉得我熟悉才会跟我开玩笑呀，那所有的冷淡都没关系了，我继续爱你。

    恢复如常，把悲观撇到一边。他又和天泽他们出去抽烟了，大烟鬼。天泽他们身上有烟味我很讨厌，但是程屿可以。可能这就是，偏爱吧。甚至觉得他身上的烟草香很好闻，我一定是被鬼迷心窍了。一开始还能支撑，后来人越来越多。拿起手机，表面无奈，心里却很高兴。高兴的是我又有理由正大光明给他发消息了，我们的微信又多了一条互动。跟他说有业务，他说来了。他总是可以用短短的语言让我安心，是他工作几年养成的沉稳啊。

    在新的支行，有同事跟我求助，说有业务，我也会说，来了。我的身上，带着他的影子了，真好。她们也总说我业务熟练，她们不知，如果没有程屿，就没有现在的我。他是我曾经的精神支柱，无数次想离职，想到他我觉得，再挺挺。也因为他，我不想离开。女主任很凶，大部分时间我喜欢问程屿，各种稀奇古怪的业务，总是让他绞尽脑汁。他偶尔会说，你问到我了，我找找。

    他不会因为我的问题多觉得烦恼，不会觉得我耽误了他的工作进度。心里可能觉得，我很上进吧，所以愿意带小孩。他只会因为我声音太小发愁，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嘛。他和我这边的同事一样，都在耐心引导我，说你再说一遍。我也在一遍一遍的诉说中加大音量。因为我一直讨厌大嗓门，所以说话声音常是小小的。不过他们在，我愿意大声一点。

    程屿回来后，我就去后边上厕所了。再回来，发现你在办业务。他可终于动了，下次不宠着他了。他很摆烂，不怎么办业务，分数还很高，真是老谋深算了。之前我宠着他，自己一个人当三个人用，后来就不这样了。有时甚至指使他干活，他也都配合我，而不是觉得被实习生指使没面子。他不大男子主义，这一点我很喜欢。

    有时哄着他办业务，比如我经常好心的把基础客户分给他们。我说这个你开吧，送你了，我太忙了，开不过来。他就会很开心的站起来，尽心尽力的办业务。现在想想，我也挺会笼络人心的。

    办完业务，我坐着发呆，他在我旁边指导客户。突然感觉头上动了动，抬头看到他刚收回的手，原来是他小心翼翼的用手碰了碰我的发卡，好像回到了以前。屿哥真的对我很小心，他知道我敏感，所以不像对别人一样对我开玩笑，他知道我不喜欢开玩笑。就只讲笑话。有一天我心情不好，他就给保安讲了一个又一个笑话，保安都听烦了，说你这个老黄历怎么又拿出来说一遍，我知道是讲给我听的，他是真的很好。

    他最有意思的一点是，会用同样的话术对不同的人。所以在我懵懂的时候第一次接触他的话术，我觉得他好温柔，好热情，好有礼貌。但是当我看他对茶姐说同样的话，而茶姐像之前的我一样专注一样星星眼的时候，我才知道这是海王的表达方式。只是茶姐看不到他对下一个人这样了，因为他走了。也许他会对新地方的人再用一次这个话术吧，我和茶姐都无从得知了。我们只是他的过客，他却在我们心里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晚上的时候，他又和茶姐嘻嘻哈哈，我却觉得很烦，自我pua像个笑话。有时候我会清醒过来，他并不喜欢我，只是出于同事的礼貌和大男孩的好奇。双子男并不缺人陪，他说没另一半，但身边从不缺暧昧对象。最emo的时候我甚至想，就到此为止吧，和他的所有故事。我觉得不会再有故事了，我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