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观漪”不若“青螺”
水夫人满意的点点头，把目光投到剩下的几个丫头身上。
“奴婢昙儿，今年十岁。”若昙上前一步，“奴婢父亲曾在书房当差，也读过书，父亲教奴婢识得一些字。”
她不卑不亢，缓缓跪下。
“请夫人小姐降罪，奴婢有一事相禀。”
“讲。”水夫人抬抬眸。
面试技巧三，思路清晰，有条有理。
“此亭名曰‘观漪’，依奴婢愚见，见景写景有些单薄，不若‘青螺’二字极妙。”若昙斟酌讲来，眼神却询问地望向水嫣然。
“住嘴。”水嫣然娇喝一声，望了一眼水夫人，才道，“此亭名乃爹爹所提，怎容你放肆。”
“奴婢不敢。”若昙不再言语，只是定定的看着面前的石板。
她知道此言一出，必定如石子击于水面，将引起轩然大波，却并不惧。
面试技巧四，知己知彼，灵活出击。
她在亭外时就看见一美髯男子往这边徐徐而来，算时间此刻应已至亭外。
鸿胪寺卿水大人“美髯公极喜诗词”，而顾芊津的心腹之一曾在醉风楼的包间外无意听到有人戏谑水大人家新修的湖心亭“名不符亭”，她赌说的就是这个亭，她赌水大人会助她成为他女儿的伴读。
水夫人皱眉细细打量这个胆大的丫头，亭中众人一时间陷入沉默。
“哈哈……”
亭外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
进来的人抚手大笑：“湖光秋月两相知，潭面无风镜未磨。遥望洞庭山水翠，白银盘里一青螺。妙，妙极。”
“爹爹。”水嫣然迎上前，娇声唤道。
水夫人和柳娘子站起身来，对来人轻轻一褔。
水大人摆摆手，走到二人身边，继续说道：“这湖修于这城内，小巧玲珑，然未有青山做比照，少了一番美感。如今这丫头却拿它来比洞庭，拿这形容青山的词来比湖心亭，如此巧思，正好补了我心中缺憾，寓意不凡、寓意不凡啊。妙极。”
水大人穿着家常青衫，白面黑须，约莫在三十四五岁，黑发束于头顶，只用一支碧玉冠固定，目光炯炯，正含笑看着若昙。
“小丫头，抬起头。”水大人开口，声音威严，迫使若昙不得不抬眸。
“这丫头看着清秀伶俐，难为有如此见识。”
他抬头对跟自亭外跟上来的管家吩咐道：“就如这小丫头所言，将这匾额换上‘青螺亭’三个字。”
管家正要吩咐下去，水大人却沉思了一下，伸手一阻：“慢着。”
管家收回脚，重新侍立在亭外。
水大人迈步走至桌旁，用镇石铺平一张宣纸，着丫鬟研墨，提笔沉思了一下，旋即写了几个大字“青螺阁”，字体苍劲有力，挺拔不凡。
等墨迹干透，方命小厮卷起，交与管家，吩咐道：“你亲自去，快去快回，务必赶在后日宴会时挂起。”
水夫人和柳娘子面面相觑，均是不解。
水大人看出二人疑惑，抚须笑道：
“你们却是不知，前几天代兄就笑称此亭名字太过俗气，我这几天也在琢磨换个名字，却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啊。哈哈，却让这丫头得了启示。只是这‘阁’却比‘亭’更大气，读起来更上口，丫头，是也不是？”
最后几句话是对若昙说的。
此时亭中的人都不约而同的看向还跪在地上的若昙，有人目露惊喜，有人满含警戒。
“奴婢愚笨。”若昙毕恭毕敬的答道。
面试技巧五，模棱两可，滴水不漏。
此刻不必再抖机灵，把发挥的舞台推给对方才是。
果然如她所料，水嫣然上前一步亲自将她扶起，对她笑道：“是我小看你了。”
面试技巧六，守好人格，含蓄大度。
若昙对水嫣然福了一福，“奴婢愧不敢当，当不得老爷和小姐的赞赏。”
水嫣然点点头，很满意若昙的谦逊，回头对水大人和水夫人道：“爹爹，娘亲，昙儿做我的伴读可好？”
水夫人微微颔首，水老爷爽朗一笑：“我嫣儿端的好眼光。”
水嫣然喜不自禁：“嫣儿谢过爹爹娘亲。”
她回头却正好瞥见站立一旁的怜月，在此之前她本属意怜月的。这回没选她，只觉得是自己的不是。
此刻只见怜月双目含泪，柔弱无依，心中怜悯顿起，开口道：“娘亲，哥哥前几天不是说他少一个收拾书房的丫头，我看怜月也略通文墨，不如……”
水夫人道：“南儿书房是少一个伺候笔墨的伶俐丫头。”
她再次细细打量怜月，见此女虽然身体单薄，却自有一份倔强之气，容貌清秀不显媚气，思索片刻，方缓缓开口：“南儿就要参加科考了。身边的丫头不能淘气，没的教唆大少爷学坏。”
怜月知道这是警告她了，立即俯身跪下，“奴婢不敢淘气。”
她不再言，只是低眉顺眼看着脚下。
良久，水夫人才道：“罢了，从今日起，怜月就到大少爷书房伺候吧。”
又招来身边的大丫头水云带怜月去大少爷水劲南的书房。
怜月磕头，只道：“奴婢谢过老爷夫人。”才跟了水云出去。
水夫人又指了玉歌给水大人看：“这个丫头因为母亲生病卧床自卖自身到府内，是个孝顺的好丫头，看模样长手长脚必也是个能干的，带回怡香居可好。”
“夫人安排吧。”水老爷喝了一口茶，并不在意。
还有三个丫头，水夫人端详了一会，指着兰儿对默默坐在一旁的柳娘子笑道：“这个丫头脸儿圆圆，模样娇俏，看着讨喜的很。叫什么名字？”
最后一句是问兰儿，此时兰儿正在替若昙开心，突然被点到名，措不及防，慌忙跪下：“奴婢兰儿。奴婢只是脸圆，夫人千万莫嫌弃奴婢，奴婢粗活累活都干的了。”
“这个猴儿。”水夫人喜欢兰儿的天真，“这个丫头我看着喜庆，就跟在我身边吧。嗯，以后就唤作惜兰吧。”
兰儿忙不迭地磕头谢恩，惹得水夫人一阵笑，挥手叫起。
兰儿退至一边站定，小脸上满是喜色，两颗梨涡若隐若现，眨巴了眼儿对着若昙笑。若昙也低头忍笑。
水夫人又看看最后两个丫头，拍拍柳娘子的手，说道：“妹妹身边只有一个喜竹，怕也忙不过来，这个宝梅是家生子，用着妥当，妹妹就领回去吧。”
柳娘子起身，福了一福，笑道：“谢过姐姐了。”
还有一个倚玉，水夫人让身边的水霞领去了水嫣然的庶妹水安然的流虹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