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姚项圭
桃花红,李花白,惊蛰草木绿,春意渐浓郁。
前些日子,朱三江来说,在京城里新开了一家书铺,存书有几万册之多,一个时辰都逛不完。
夫妻两个做了寻常的打扮,曼舟换上男装,用了午膳就出门去了。
书铺开在了青梅街与绿柳街交叉的尽头,青梅街是京城里有名的花柳一条街,向南开着的二十多家门面,无一不是做皮肉生意的。
书铺的确很大,站在门口就能看到,一眼望不到头的左右两排书架,所有的书都分门别类的摆放在架子上。
顾砚初和曼舟看的仔细,元冬紧紧的跟在后面,时不时的接过曼舟递过来的书,而木易和木泽就站在门口,没有进去。
整整用了半个时辰才挑选的差不多,元冬捧着书去结账,曼舟拉着顾砚初想去别处再看看。
青梅大街那边吵吵嚷嚷,围了一伙人,从远处看是一家妓院的门前有两伙人打了起来,
朱三江从青梅街那边走过来,到顾砚初身边低声道:“大哥,前面打起来了。”
见顾砚初用询问的目光看着自己,他又道:“有个打钉的,嫖完了不想给银子,窑子里的老鸨子不依,两伙人就打了起来。据说挨打的那个,老子还是个做官的,老鸨子背后也有靠山,下手一点没留情,打的可不轻。”
顾砚初并不耐烦看这种热闹,拉着曼舟就想走,那边挨打的可能是被打的狠了,扯着嗓子就喊:“老子的亲爹是工部员外郞,堂堂的朝廷命官,你们敢打老子,等着倒霉吧。”
声音有些熟悉,顾砚初瞧见曼舟的眼睛里放着光,似乎是认得说话的人。
他朝朱三江摆了摆手:“过去看看。”
几人隐在看热闹的人群中,被看热闹的人包围着的妓馆留香阁门前,空地上躺坐着五个人,有四个都是仆人打扮,而另一个坐在当中,被人绑在凳子上的,正是工部员外郞贾仁义的儿子贾星星。
老鸨子坐在一条长凳上,一只脚踩着凳子,另一条腿在下面晃悠着,身材肥胖的仿佛从肚脐眼里都能挤出油,满月一样的大脸涂的又白又厚,一张嘴说话,脸上还不停的掉着粉渣子。
她挥着帕子,满脸的横丝肉都跟着颤:“狗东西,瞎了你的狗眼,也不看看老娘这是什么地方,玩完了娘们儿,还敢不给银子,我呸!信不信老娘今天就让人剁了你的家伙事!”
贾星星虽然被捆着,但脸上却没有惧色:“你个老母猪,你骂谁是狗东西,你今天要是敢动我一根汗毛,信不信我让我爹砸了你这卖肉的黑店。还和老子要银子,头晌分明说好了是个雏儿,结果呢,竟是个被爷们玩剩下的烂货,你还敢和老子要银子,要你妈的猪头。”
老鸨子歪着嘴斜着眼,冷笑道:“你说不是就不是了?哼!弄不好你还是个见缝插针的货,不然你扒下裤子来,也好叫大伙看看,评评理!”
贾星星听到她这话,气得就想蹦起来去打她,可是他整个人都被绑在凳子上,人站起来身子却站不直,走到哪屁股上的凳子就跟到哪:“你骂谁是针,老娼妇,你等着我今天非让人烧了你这黑店不可!”
曼舟在人群里,悄悄把手伸到顾砚初的手中晃了晃,这骂的也太粗俗了些,实在是叫人听不下去。
朱三江靠过来,低声道:“这个妓馆背后的靠山,是工部左侍郞姚项圭。”
顾砚初轻轻点了点头,工部左侍郞姚项圭,工部郞中邵英杰的岳丈。
工部尚书孟益良告老还乡以后,通政史霍谦上折子,提议大修陵寝。圣上原本就有这个心思,现在又收到了请求修建皇陵的折子,便立刻准奏。
在例朝时提及,朝中众臣一致赞成,同时内阁次辅顾砚初举荐,由霍谦来督办此事,圣上欣然应允,当即封了霍谦工部尚书之位。
本来以为孟益良告老,自己就能上位的姚项圭,一下子被霍谦夺了位置,气的脸红筋暴。虽然表面应承恭敬,暗地里却摩拳擦掌,总在寻找机会想让他栽个大跟头。
最明显的就是,在圣上令户部拨下来修建陵寝的银子上,总有那么几笔不明不白的开销,姚项圭的同乡和门生与他沆瀣一气,相互策应,他就不信送到口边的肥肉,霍谦能不动心?只要他敢拿,就别怪自己敢将他拉下马。
而此刻姚项圭就在楼上,瞪着一双混浊不清的死鱼眼,看着下面的闹剧,身边的香倩姑娘,将刚刚剥好的橘子掰开,一瓣一瓣的送到他的嘴里。
香倩是留香阁里的头牌姑娘,柳眉下是一双水波盈盈的媚眼,她素来喜欢采摘大红色的鲜花插在发间,映衬的是人比花还要娇艳几分。
姚项圭长的身材五短,微微有些酒糟鼻子,一张阔口一下子能塞进一个拳头,每次来了,都要宿在她的房中。
他最爱吃的,就是那韭菜叶子炒猪肠子和大蒜拌腰片,由于身材肥胖,偏偏夜里还要张着口喘气,次次都把香倩给熏的几近晕厥。
姚项圭常常挂在口头上的话就是,“不管你是美若天仙,还是丑如无盐,吹熄了蜡烛,那都是一样的味儿。”每每听到他说这话,香倩都恼怒的不行,可又不敢得罪。
他第一个要收拾的就是工部员外郞贾仁义,从霍谦走马上任的第一天,贾仁义就像墙头草一样直接倒了过去。如果不给他点颜色看看,他真就以为靠上了霍谦便能一路顺畅,官路无忧吗!
这次贾仁义的儿子之所以被绑在这里,也是他设下的圈套,逼着他现身出丑。
贾星星在中秋节那日,被木泽打的满口是血,晚上宿在香情院里的小桃香姑娘房里。
而香情院就是姚项圭的产业,小桃香也是他的人,知道贾星星喜欢小桃香,姚项圭便利用她,将留香楼里来了个十三岁的雏的消息,透露了过去。
顾砚初见那个老鸨子一边与贾星星对骂,一边还时不时的往二楼的窗户那瞄上一眼,似乎是在拖延时间,他偏过头对朱三江道:“你悄悄去查一查,上面最东边那个屋子里的人是谁。”
不多时,朱三江就回来了,神情里带了兴奋之色:“是姚项圭那个王八孙子,昨个夜里就宿在这。”
顾砚初道:“大越有律,官吏宿娼,仗八十,你去找霍汀,让他带人来封了这里,抓他个人赃并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