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剑流
何太傲默默看着李无仙。
许易始终是一个凡人。
境界被废，就算另辟蹊径窥见大道，也顶多是一个凡间圣人。
也无法把‘四海’和‘登楼’修炼到登峰造极，领悟出最终那几种剑意。
李无仙坦然一笑。
“何老鬼，你我相识三千载，今日一别，以后再也不见了。”
“李无仙！”何太傲情绪低沉。
“这三千多年，从我入道，师从天穹宗，扬名立万，自悟‘四海’，破五境洗尘，登神仙城。而后‘四海’再起，远渡海滨之外，落十八仙岛，最终去了天帝十五城中的八部城。我的境界也从五境洗尘，突破到了六境掌御。”
李无仙神色平静。
“七境神见我是见不到了，你应该马上就能见到了吧。”
何太傲道：“呵呵，你倒是很清楚。”
“可我还没赢了你的‘四海’。”
李无仙指着许易。
“你可以去赢他。”
“他就算入圣，也还是凡人之躯，我赢他有什么意思。”
李无仙道：“没意思吗？入圣后，他能窥见大道，通明剑心加上剑生双瞳，又有‘登楼’和‘四海’傍身。何老鬼，你的‘劈天一刀’再怎么下沉，恐怕都打不过。”
“放屁！”
何太傲情绪忽然激动了一下。
李无仙不再和何太傲争论。
“许易。”
“李前辈。”许易满心苦涩。
他如何听不出来李无仙这话里的意思。
李无仙这一生便要在这里，画上句号。
许易与他初次相识，谈不上有多深的感情，也不是什么至交好友。
可不知为什么，他心中觉得十分悲凉。
一个六境大佬穷极一生，反而要在这荒山野岭中走过人生最后的时光。
这道之一途，最终为了突破九境，而后呢？
九境之上，还有什么？
“你愿意留下‘四海’吗？”
李无仙语气诚恳，面目慈祥，这一问不是恳求，也不是询问，而是让许易做最后的决定。
“晚辈怕自身实力不够，让前辈失望。”
李无仙和蔼的笑道：“你有那两样东西就已经足够了，不管你以后是窥见大道成为凡间圣人，还是另辟蹊径，以其他形式重回修道界，再次踏上修道之路。许易，这‘四海’只会永远跟着你，‘海中捞月’并非是‘四海’最后一道剑意，但我相信你能参悟，因为你有一颗剑心。”
许易哑然。
好一会才道：“李前辈，既然如此，晚辈却之不恭了。”
李无仙仰头大笑。
笑声似乎穿裂苍穹，直达九天之上！
何太傲却是一脸悲伤，李无仙的笑声越大，他的情绪就越低落。
蓦地！
李无仙的笑声戛然而止。
“李无仙。”何太傲眼神迷离，蒙上一层层水雾。
“以后，真的要找这小子跟我喝酒了吗。”
许易心跟着一沉，轻轻道：“李前辈……”
李无仙仰着头，风吹动他的长发，衣衫也跟着轻轻摆动。
“李前辈。”许易喉咙仿佛被什么堵住，这三个字念的无比艰难。
‘许易，我境界无望，天帝十五城之一的八部城彻底毁了我的根基。我在此坐化，将构建‘剑所’，等你有朝一日彻底领悟‘四海’剑道，可来此地顿悟剑所，取我留下之物。’
何太傲听到这句话，眸子一寒。
‘何老鬼，你别想着去八部城替我讨个公道什么的，别去送死，我还想在这里看着你入七境神见。’
何太傲呵呵一声：“去他娘的！”
许易神色黯然。
李无仙的身子逐渐被一层层流光覆盖，他慢慢变成了一道道剑流，无形剑气从四面八方而至。草木皆剑气，环绕李无仙的剑流之体，不断的来回穿梭，形成一层又一层剑气塔。
最终，化作了剑所。
李无仙自身为剑，化身剑流，构造剑所，永远停留在了这座不知名的大山之巅。
何太傲疯狂喝酒，酒水从他嘴角洒出，也不知他脸颊上的是泪，还是酒水。
许易站起来，双手伸直，沉沉弯腰。
“李前辈，晚辈在此，送前辈一程。”
李无仙化身剑流，以剑气铸剑所，他自然无法给李无仙下葬。
不多时，剑所暗淡。
许易只看到一团朦胧的剑气影子，时不时呼啸穿梭一阵。
‘四海’当年登神仙城，那一刻的李无仙，第一次名满修道界。
或许在他之上，还有许多更强的修士。
但李无仙之名，必然在修道界，如雷贯耳。
许易久久不曾起身。
【你见证了一代剑神李无仙之死，获得被动‘我心如剑’：我心如剑，此生如一。你有一颗万物皆可为剑的通明剑心，剑生双瞳，可阅尽天地剑道，各类道法神通一看即会。】
许易瞥了一眼被动，默默闭上眼睛。
干涸的识海上空，三座剑气阁楼旁边，出现了一个漩涡。
漩涡宛如四海中央，周围丝丝剑气如潮。
许易虽然闭着眼睛，但感觉双眸已经化为剑流。
剑流，剑气之流光。
“李前辈，晚辈答应你，日后必然会来此地，取剑所。”
许易说完，四周轰鸣大作。
然而何太傲却是什么都没听到，他落寞的站在山崖，极目远眺。
不多时，天亮了。
许易对何太傲道：“何前辈，晚辈要回去了。”
何太傲头也不回的摆摆手。
“还请前辈节哀，不要自寻短见。”
何太傲回头：“要不是李无仙让你继承了‘四海’，我一刀就砍死你。”
这话虽然恶毒，语气也凌厉无比，但许易却感觉到了何太傲眼神里的关怀，躬身作揖：“何前辈，晚辈下山了。”
“走吧，我在云中城开了一家酒肆，如果你有机缘到那里，来我酒肆喝酒。”
许易道：“若晚辈到了云中城，必然去。”
“那酒肆，叫听雪。”
许易愕然，好儒雅的名字。
和你这位可不搭啊。
肯定是别人取的。
许易再次拱手，带着夏雪白下了山。
到了山脚，许易回头望着山巅。
短短一夜，却如同过去了多少年的岁月一般。
他知道，是他阅尽了李无仙的一生。
很长的一生，却是一句话就说完了。
“许易，这就是人族六境修士吗？”夏雪白眼神充满了疑惑，“我感觉就像是隔壁家的二叔一样。”
“是啊，这就是人。”
夏雪白听的模棱两可。
许易道：“走吧，我们回家。”
“嗯！”夏雪白咧嘴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