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早晚都会死
许易回到柳水镇时，已是傍晚。
晚霞连天。
镇子里的人忙着做饭，家家户户冒炊烟。
许易坐在‘留此间’门口，望着天上的晚霞。
人们庸庸碌碌，但在一个小小的角落里，他一个朋友生死不知。
活下来的概率怕是只有万分之一。
苏如仙因为‘妇女之友’的被动而对他产生了好感，他以为这是一个潜伏在凡间之地的放浪女修。
可他错了。
‘妇女之友’的被动效果其实和他想的有出入。
苏如仙身上亦背负着太多挣扎和太多的愧疚。
唯有在临死前那一刻，她才把最想说的那句话说出口。
许易不觉得自己是一个冷血无情的人，救不下苏如仙，他会觉得内疚。
但更多的，却是尊重苏如仙的取死之道。
修道世界，并非谁都想拼了命的活下去。
“哥，你在想什么？”
许易没理石磊。
“哥，你心情不好啊，怎么了？是不是在天墉城被人欺负了！”
石磊从小在山林中长大，腰大膀圆，喜好打斗，常常把镇子里其他同龄人揍的满地找牙。
许易道：“谁能欺负你哥啊，只有你哥欺负别人。”
石磊哈哈一笑：“是吗？”
但是许易情绪低落，石磊也不是大傻子，看的很清楚。他想了想，一脸神秘的道：“哥，有个事和你商量一下，二婶说过几天去隔壁镇，看看卫员外家的小闺女。”
许易道：“是吗，那可以啊，你也差不多能成亲了。”
“那你呢？”石磊露出一个邪笑，“我听说卫员外还有一个侄女，以前全家人都去了京城，后来赚了一大笔钱，就回乡养老了。”
许易道：“我还没到时候。”
“哥，你都二十几岁了，还不到时候！”
“说了不到时候就是不到时候。”
石磊一向不敢和许易顶嘴超过三句，便抿抿嘴不说话。
“吃饭了！”二叔喊了一声。
等吃了饭，许易也知道了具体时间，三天后石磊要跟着二婶去一趟隔壁的小泉镇。卫员外是从郡里退回来的官员，年纪很大，育有一儿一女，女儿是小的，非常疼爱。
挺好。
如果石磊真有这个缘分，和那卫家女子成亲，算是完成了一件大事。
夜晚，许易来到后山。
他看着起伏的山峦，闭上眼睛，片刻后突然睁开，眼中闪过一丝华彩。
很快，他就发现了一处灵气相当充裕的山峰。
虽然他现在识海、经脉、气穴、神念尽毁，再也没有机会修道，无法恢复境界。可他还是想去那灵气充裕之地试一试，看能不能感受到灵气入体的畅快感。
凡人也能接触到灵气，只是他们感知不到，亦无法吸收修炼。
就如同凡人只有意识，而无神念一样。
灵气无处不在，只有稀薄与浓郁之分。
许易爬了一会，来到山峰最高处。
如果没有‘藏龙观真’这个被动，他就算来到这里，也无法感受到灵气存在。
尝试了一个时辰，许易还是无法自行感知到灵气，更别提吸收了。
他无奈的摇头。
修道是不可能修道了。
那就只能苟着叠被动。
三日后。
许易和石磊在二婶的带领下，来到了百里开外的小泉镇。
石磊肉眼可见的紧张，好几次要去抓许易的手，都被许易甩开了。
“哥，我紧张！”
“你紧张抓我的手干什么？”
“我只能抓你的手啊！”
“万一让员外和卫小姐看到了，还以为你有龙阳之好，那怎么办？”
石磊苦着脸，垂头跟在二婶背后。
二婶叮嘱道：“易娃，你识大体一些，等会到了员外家，你要教磊娃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知道了，石磊很聪明的。”
卫员外的家位于小泉镇祖祠旁边不远，宅子很大，两旁树木成荫，很是气派。
石磊看到这场景，脚像是灌铅了一样，走不动。
“你怎么了？”
“哥，我，我更紧张了，这卫员外家里也太气派了，我，我这种身份，怕，怕……”
许易心想也是。
二婶却道：“没事没事！卫员外不是那种追求门当户对的人，他要的是孩子实诚，上进，聪明，胆大心细……”
许易眉头一皱。
二婶……石磊有哪样符合啊……！
不，有一样，实诚。
他的确实诚。
可老实人往往是最悲惨的人，因为人善被人欺，别看石磊五大三粗，腰大膀圆，也就在柳水镇耍耍横，搁外头就跟个老鼠一样，胆子小的很。
不过已经到了小泉镇，就算知道了结果，可还是要硬着头皮去见人。
卫员外很客气的见了许易他们一行人。
二婶是个话痨，还是个自来熟，很快就和卫员外以及夫人谈的天花乱坠。
许易听着二婶的话，暗道一声：自愧不如。
卫员外看向石磊，他眼中有些斟酌：“就是这孩子吧？”
二婶道：“是，来，石磊。”
石磊微微颤颤的站起来。
“给卫老爷问好。”
“你好吗？”石磊憋出三个字。
员外夫人轻笑：“这孩子紧张啊，脸都红了，性格想必也是极为内向。不过花有百样红，人有千般好，这孩子我瞧着喜欢。”
许易听到夫人这么说，心中感觉已经稳了。
这种父母做主的时代，女儿大多数没有话语权，少部分有的那是开了窍。
当然，修士不在其中。
夫人认可，员外想必也没有太多异议，这样一来，石磊还真有可能娶了这大户人家的女儿。
只是大户人家的女儿，生来锦衣玉食，脾气难以捉摸，不知道石磊压不压得住。
“听说你们兄弟二人以卖寿材为生，我也打听过了，‘留此间’的名声的确好。尤其前几日，城里传来消息说‘留此间’帮李府处理了一件难事，非常妥当，面面俱到，真是年少有为啊。”
卫员外把石磊给捧了一把。
石磊木讷的站着，没有回答。
二婶蹭了石磊一下：“员外在夸你呢，该说什么你就说，不是说都记住了吗？”
石磊看了一眼许易。
许易微闭着眼睛。
他心一横，拱手道：“卫老爷，你也年少有为，放心，等我娶了卫姑娘，我一定会对她好，说一不二。等以后老爷和夫人要死了，我一定尽心尽力，打造一副上好的棺材给你们送终。后事我和我哥可以包办，这种事我们熟，很拿手，绝对让你们走的舒舒服服，明明白白。”
二婶听的目瞪口呆。
许易都被惊醒了。
好你个石磊……
卫员外和夫人脸上登时挂不住了。
“咳咳。”卫员外假装咳嗽一声。
“那个夫人啊，我好像记得现在要去凉亭和于老商量秋收的事情，到时候还要上报税收，我先走了。”
“卫老爷！”二婶大喊。
夫人道：“我也要和几家夫人去绣花了，便不送了。”
二婶耷拉着脸，拽着石磊出了府门。
“哥，我，我说错什么了吗？”石磊一脸委屈。
许易嘿嘿一笑：“你没说错，你哪能错啊，是他们的错，是他们看不起你。谁不会死呢，早晚都会死，员外都那么大年纪了，肯定会先死。其实你说的没毛病，顶多就是以后没媳妇。”
“嗯，哥，我觉得也是。”
许易卧槽一声。
二婶一言不发，看样子回去后石磊少不了一顿鞭子。
“哥，我怎么感觉二婶要发飙了。”
许易安慰石磊：“没事，你放心就是，顶多屁股开花。”
刚要出镇，听到哭喊声，原来有人去世了。
许易上去蹭了一把，卖了一副棺材。
还行，没白跑一趟。
当天晚上，许易就单独背着棺材，送到了小泉镇。
收了酬金后，许易原路返回，行至一半时，河边突然传来求救声。
许易本想过去看看，但想着和自己无关，已经确定要苟着叠被动，那就不要瞎参和。
脚步刚动，一道身影飞过来，‘啪叽’一声摔在地上，正好挡住了许易的去路。
“公子，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