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人间炼狱
那夜,无月。眼前乌漆墨黑。东沟洼阒寂无声。往往此时,是那些为非作歹者,兴妖作怪的绝佳时机。
白玉莲放下宋春花,轻叩木门两声,声音还是传进了仓百泉的耳朵。不一会儿,嘎吱一声,门就开了。
开门的人惊喜地小声问:“弄回来了?!”
潜藏在不远处的仓百泉,从声音判断是个阴毒的男人。
白玉莲顾不上回答那人的问话,双手往门里使劲拽着宋春花,她像逮着一只兔子一样,生怕一撒手,“哧溜”就给跑了。
白玉莲把宋春花拉进门里后,门闩被小心翼翼地关上。这时仓百泉心头蒙上了一种不详的预感,他预感到宋春花将凶多吉少。
想到,黎秀珍对他无家可归时的救济、饿至将毙时的恩施,仓百泉猛然心头一阵暖流袭过,他暗下决心,一定要将宋春花从狼窝虎口里解救出来。
仓百泉适时向目标悄悄靠近,他从门缝向里望去,正对着门口的房间,油灯映在窗户纸上的人影邪魅,让他不觉地毛骨悚然。放大的两个人的剪影黑绰绰的,像极了两个阴森恐怖、青面獠牙的恶魔。
从院落左侧,映着火光的屋子里,宋春花在“呜呜呜”地喊着,声音沉闷且迫切。仓百泉听出来宋春花的嘴用什么东西给堵上了。
仓百泉想进入院内,破门而入显得太过愚蠢和掩耳盗铃没什么区别。于是,他绕着围墙走着,想寻找个借踩而上的地方翻入院内,将宋春花神不知鬼不觉地从危险中解救出来。
走着走着……在左侧厢房的后面,他心里猛然一喜,是一个麦垛。他迅疾爬了上去,就在一跃而下的时候,他却突然止住了。他想:“这样也不行!万一被发现了,他们两个人自己肯定不是对手,那样岂不是功亏一篑。必须智取……”接着,他又顺着麦垛,滑了下去。
仓百泉找来一根木棍和一块石头,藏在离院落不远处的一棵大树身后,像猫头鹰一样地叫着,声音惟妙惟肖。
院门不一会儿就开了,这也正中仓百泉的下怀。他藏在一棵大树身后,继续叫着……
听脚步声有人已向他走来,当脚步声快要接近他的时候,仓百泉便将声音戛然而止。
当来人的脚步声,距离自己只剩下约莫五米的时候,他将手中提前准备好的的石头,向前方不远处的草丛一丢。来人果然中计,向草丛里发出的声响寻去……
此时仓百泉已蹑手蹑脚地,围着大树绕到了那人的身后,他高高地举起木棍。当来人察觉到情况似乎大有不妙,都没顾得上回头去看就要逃跑时,仓百泉却没给他这个机会,咬牙狠狠一击,只听棍断“啊”出,那人便当场倒地,不再动弹。
“是那男的!”仓百泉从刚才一声惨叫,判断出来。
他随即上前踢了那个男人两脚,见已是一动不动,他这才放下心来。接着,仓百泉将他拖至一处杂草浓密地方掩藏了起来。
随后,他向那幢院落一瘸一拐地走去。
这种情况下,他丝毫感觉不到腿部的疼痛。正当他要抬脚跨进院门时,忽然院内就传出了一个唤人的声音——是白玉莲出来,寻那男人来了。她声音惶惶,压得很低,一声跟着一声,呼唤着“赵二狗……赵二狗……”
听到声音,仓百泉赶忙撤了回来,躲进墙角偷偷地看着。白玉莲出了门,停在门口左右四顾,再唤了两声“赵二狗,赵二狗。”
见仍无人回应,于是摸着漆黑,低一脚高一脚地沿着门前的蜿蜒小道,怯生生地朝下找去。
听到,赵二狗的名字,仓百泉气呼呼地朝地上啐了一口,喃喃自语道:“狗日的!两个都不得好死!”
仓百泉歪打正着一个调虎离山。他抓住有利时机,毫不迟疑地进入院子,脚下磕磕绊绊地向着宋春花求救的屋子走去。
推开门,一股热气迎面扑来。接着,仓百泉看到宋春花被捆绑在屋内的一根柱子上,一团麻布塞在她的嘴里。
宋春花也看到了仓百泉,她突然情绪变得失控起来,朝着仓百泉竭力地做着徒劳的挣脱,嘴里不停地发出“呜呜”的哭喊声。
“春花,别怕。舅舅来救你了!”仓百泉安抚着,惊恐万分与激动不安的宋春花。仓百泉有些慌不择路,他竟然没有想到直接去解开绳索,反而在屋子里四处寻找一把能割断绳子的工具。他平视的视线圈内一无所获,只见屋内墙角的灶台里,灶火正旺,热锅里开水滚滚作响。
接着,他仰起脖子向上方寻去……忽然,他眼前的一幕,使他又惊又恐,敏感的肠胃一下子就犯呕起来。这一干呕的确恰到好处,呕跑了他的手忙脚乱,呕出了他的正常思维。
他看到,屋梁上吊着的三具死婴尸体,两具已发黑发干。另一具还未风干,上面有几只苍蝇在起起落落。
灾年荒岁的当时,大多数人都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弃婴之事自然不足为奇。有些是死弃,有些是活弃。还有些骇人听闻的是相食亲子。
仓百泉作呕完,脑门一拍,恍然大悟地叹道:“唉……我真是个猪脑子!”
仓百泉帮宋春花解开绳子。绳子快要解开时,迫不及待的宋春花,从捆绑的绳子里使劲地抽出了双手,为自己取下了堵在嘴巴上的东西。
仓百泉二话没说,一把抓住宋春花就出了屋门。可就在他们要跨出院门时,不巧的是白玉莲急匆匆地回来了。在院门口,他们一进一出撞了个正着。
他们几乎同时,人吓人到地大喊了一声:“啊?!”。
双方彼此看清以后,接着,白玉莲陡然换上一副穷凶极恶的样子,决心要与仓百泉拼个你死我活。白玉莲是个强猛悍妇,仓百泉又矮上一头且腿落残疾,自知难以招架。要想虎口脱生,势必殊死一搏。仓百泉和白玉莲拧打成一团。
仓百泉一边竭尽全力地厮打,一边大喊着:“春花,快走!”
宋春花仍愣在原地,惊惶失措的她脑子一片空白。
“春花,快走!别管我!”仓百泉再一声,更加决绝。
这一声如雷贯耳,彻底惊醒了宋春花。于是,她顾不上仓百泉与白玉莲到底会谁胜谁负,拔腿就跑出了院门……
据说,仓百泉和白玉莲打了足足两个小时,谁也没有将谁打倒不起。他们两人最后搏斗的结局,还是被醒来后,赶过来的赵二狗,用门口撂在地上的半截青砖,一招定的乾坤。
仓百泉被赵二狗用砖头在脑后拍倒。他倒在了血泊里,可赵二狗仍然不肯善罢甘休,丧心病狂的他,紧接着用砖头一狠一狠地,直到让仓百泉的脑浆四溅。
宋春花出了门,她根本不知道家的方向,漆黑的夜色里更看不清来时的道路。她只能顺着白玉莲家院子门口,那条蜿蜒不知通往何方,且唯一的一条路,不敢停歇地跑着。
黑夜固然可怖,可也比不上她在那间被绑起来的屋子里,看到的一切令她可怖。白玉莲与赵二狗要吃自己的事实经历,此刻让她在黑夜的面前已经神鬼无惧了。
她一路向前跑着,跌倒了,起来再接着跑……她不知道跌倒了多少回,也不知道身上划破了多少伤,更不知道跑了多远的路。当时,在她的心里坚定了一个念头,离白玉莲的院子越远越好。于是,她拼命地向前,向前,一路向前……
直到她的耳畔隐隐约约传来,有人在接二连三地呼唤着自己的名字。听到声音,她激动地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拼尽全力地大喊着……许多声过后,她感到她娘仍然无动于衷,似乎听不到她疲惫无力的呐喊。
她喉咙一噎,眼眶一热,着急在嗓子里带着哭腔打着转。她只好不顾一切地向着她娘的方向,跌跌撞撞地奔了过去。半炷香以后,她终于把她娘的声音追得近了一些,她便尝试着唤了几声:“娘……娘……”
等到她娘终于听见,并做出回应以后,宋春花一下子嗷嗷大哭了起来。
黎秀珍找到宋春花,把她一把抱进怀里,两人哭得稀里哗啦。之后黎秀珍带着宋春花去了另外两个地方,唤回了她的哥哥和姐姐。一家人失散重聚,抱成一团喜极而泣。还未哭完,宋春花就抽抽搭搭地将她的不幸遭遇,悉数讲给了她的家人。
听完,三个人都感到不可思议。他们都为仓百泉的舍命相救而充满感激,也为仓百泉的性命安危而忧萦于心。
黎秀珍没有贸然行事。为稳妥起见,她带着孩子们星夜兼程,向着县警察局直奔而去。她要把白玉莲和赵二狗那令人发指的罪恶诉诸于公堂。
日上三竿,他们到了县警察局。警察局内仅有三个衣衫不整、不修边幅的警察。他们围坐在一张桌子前,吃喝得半醉半醒。
黎秀珍一家人,你一句我一句,急不可耐地将宋春花昨晚的大难不死,都想一字不落地说给那三个正在吃吃喝喝的警察。
可当宋春花向三个警察,再要完整地讲出她昨晚的遭遇时,只说了一句,就开始头痛欲裂,脑中犹如针扎一般。这就是宋春花为何直到死,才会向身边人打开,她和田多福结婚之前,她在河南土地上留下的记忆的原因。
她这是一种病,一种受到巨大刺激后,脑部神经损伤的病症——但凡今后只要再想起此事,记忆神经就会不由地紧缩致痛。
宋春花停止了回忆,双手捂着头,撕裂的头痛也随之渐渐消失。
其实三个人都注意到了,宋春花有那么一会儿,在一旁表现出来的异常反应,只是他们都在忙于向警察们,察漏补缺地控告着白、赵二人。
他们的言之凿凿和骇人听闻,三个警察都表现出了一副兴致索然的样子,他们置若罔闻,自顾自地只在忙着吃喝。
等他们啰哩吧嗦地快要讲完。终于,有个警察不耐烦了,他头也不回地问了一句:“有没有钱?”
黎秀珍迟疑一会,惊疑地问:“除暴安良,不是你们警察的职责吗?”
“哈哈哈哈……”待那警察笑完,他说,“这年头,警察也要吃饭呀?!”
接着,他醉醺醺地向黎秀珍颐指气使着说:“你看,这里哪还有人?都走光了!不干了!这里就剩我们仨……”
“对!如今我们有饭吃有酒喝,才是首要的!”正背着黎秀珍的警察接话,醉态酩酊地说。
正对着黎秀珍一家人,一个蓄着络腮黑胡的警察,抬起头烦躁不安地说:“去去去……没钱报案,别打扰爷爷我喝酒!”
见黎秀珍一家仍赖着不走,那个络腮黑胡的警察,喝进肚子里的酒精燃烧了,振聋发聩地骂了一句:“滚!不滚老子,崩了你!”
他醉醺醺地去摸枪,可半天也没把枪从腰里找出来。
黎秀珍怕了。她趁着那个警察还在腰间找枪,引得其他两个警察一阵哄笑的间隙,她赶紧带着孩子们悻悻地离开了。
一家人刚出了警察局的大门,他们就听到了里面“嘣”地一声枪响。大家额手称庆,幸亏撤的及时,不然后果可能真的不堪设想。
离开警察局,黎秀珍和孩子们一边走着,嘴里还自言自语地说着:“仓百泉为了春花如今生死未卜,我们不能见死不救呀?!……不能见死不救呀?!”
突然,黎秀珍止住了步子,好像有了主意。她把孩子们叫到跟前,悄悄地说:“去偷刚才那个警察的手枪!”
围听的孩子们,一脸吃惊疑惑。
黎秀珍接着说:“他们在喝酒,等他们喝完了。喝醉了。我们悄悄地进去,把那个警察的手枪偷走去救仓百泉。……只能这样了!”
三个时辰过后,琢磨着时间估计差不多了。为了避免人多,动静过大,黎秀珍让孩子们在外面等着,她只身前去。
黎秀珍偷偷摸摸地进了警察局。果不其然,那三个警察都已烂醉如泥,桌子上他们的睡姿迥异。一个仰面大字朝天,一个直溜桌底下倚桌角,正面那个稍稍讲究,趴在方桌上鼾睡。
起初,黎秀珍对三人是否大醉过去心里没底。可当她在大厅门口,聚精会神地向里窥探时,一个不小心脚底踩空,一声“哎呀”摔倒在地,见三人仍纹丝不动。她这才放下心来,确定三人已是不省人事。
黎秀珍直截了当地走到,一脸络腮胡子的警察跟前,目光焦急地搜寻着他的配枪……最终,在桌子上一堆碟子的下面,她找到了那把手枪。暴殄天物的一桌饭菜,剩了好多,让黎秀珍的肚子咕咕乱叫。她禁不住想到外面的孩子们和她一样饥肠辘辘。她出去把孩子们叫了进来,围着桌子吃了起来,一桌剩菜剩饭活生生让他们吃出了山珍海味的感觉。一番风卷残云之后,他们扬长而去。
再次出了警察局走在路上,黎秀珍突然问宋春花:“花花,你刚才在警察局痛苦地捂着头咋了?”
“娘,我刚才我一想起昨晚的事情,就头痛的难受!”
起初正如宋春花所说,病因仅在那件事情。可最后,病因出人意料地竟然演变成了,她在河南的整个记忆。好像那件事情与她在河南的其他记忆,已经渐渐融为一体。所以,后来宋春花不敢说起关于她在河南发生过的种种事情。
“可能孩子受了严重的刺激!”黎秀珍暗想到。
“那你以后就把昨晚的事情忘了吧!全当它没有发生过!”黎秀珍告诉宋春花。
她娘说的办法,宋春花听起来似乎可行,紧接着便“哦!”了一声。
一件刻骨铭心的事情,可事实怎可能那么容易忘记?!
怀里有枪,浑身是胆。黎秀珍当时有这样的感觉。仓百泉孤胆深入,黎秀珍不是没有想过为救他去单刀直入。经她再三思虑,为了全家人的安危,必须放弃冒险主义,前往县城请救兵来助。哪成想,自己到最后求告无门,只能走此下策,窃枪救人。
在下西滩与东沟洼道路的分叉口,黎秀珍停下脚步,懈了口气。紧接着,她对孩子们说:“香香你带妹妹在这里等着,我和你哥哥两个人去就行了!”
这样的决定,是她在路上,边走边想出来的——她怕宋春花去了东沟洼会再受刺激,于是香香留下来照顾花花是最好的安排。
黎秀珍救人心切,从县城返回的路上,她带着孩子们不敢停歇。
“嗯!”三个孩子停下脚步,异口同声显得都有点儿疲惫。
黎秀珍与儿子来到东沟洼,印象中的鸡鸣犬吠已经荡然无存。眼下望去,俨然一个凄寂的野岭荒落。淤泥冻结,水浸墙塌。有寒鸦数点,立于残垣断壁,枯木枝杈之上。一霎恍惚,有误入荒坟野茔的错觉。
东沟洼如今,虽然落得野岭荒落,可黎秀珍在入虎穴狼巢之前,还是下意识地四下张望了一番……结果连个鬼影都没有看到。
她从怀里掏出手枪,双手抖抖索索地胡乱一抓,宋林虎跟在她的身后和她一样猫着腰。
他们屏住呼吸,提心吊胆,轻手轻脚地进了院子。打头的黎秀珍突然感到脚下黏糊糊的,她低头一看,仔细一辨,“啊”地大叫了一声。
一个人的脑袋像大车碾碎的西瓜一样,烂了一地,惨不忍睹,模糊不辨。
黎秀珍这一声惊叫,入耳的回声让她隐约觉得这座院子,已经空无一人——白玉莲和赵二狗可能逃之夭夭了。
这样想着,她胆气足了一些。沿着院内甬道继续往里走。进了正房,房内无人,乱七八糟。
进到,另一间房子。几根白骨乱地,骨头上还带着些,没有啃下来的熟肉。案板上如血泼一般,血迹向锅内延伸。
房梁上正如宋春花所说,吊着三具死婴的干尸。这一幕把黎秀珍和儿子,差点吓得魂飞魄散。
她和儿子毛骨悚然地继续往里走,走到锅前,她揭开锅盖。他们一下子肝胆俱裂,目瞪口呆起来:砍下来的人手人脚,浮在一锅未凉的血水里……
黎秀珍“咣当”一声,丢下锅盖一阵干呕,都快把自己的肠子吐出来了。接着,他们不敢在此处多待一刻,从房子里慌忙跑了出去。
眼前的这一切,黎秀珍之前闻所未闻;眼前的这一切,黎秀珍感到自己如同身在地狱;眼前的这一切,让她不得不相信,仓百泉已被白玉莲烹而食之。她忽然对自己所期盼的明天感到绝望,对祖祖辈辈深爱的,脚下的这片故土,心灯瞬间熄灭。
那一刻,她内心毫无眷恋,也不再希冀明天,迫不及待地只想逃离与放弃,逃离这人间炼狱,放弃这难以为继的家。
傍晚时分,宋春香和宋春花在路口,终于盼回来了她娘和哥哥。
黎秀珍带着孩子们,绕过村尾的一个拐角,家门已在不远处。
忽然有一队人马,从黎秀珍家中喧嚷而出。领头的是地主老财钱万三。
钱万三的出现,让黎秀珍猛地记起,四年债限以至。钱万三是来讨债的。幸亏,钱万三他们出了门,转身朝村头扬长而去,不然他们非得撞个正着,必然难逃一劫。
黎秀珍看到钱万三像见着鬼似的,神情一下变得紧张起来。她赶忙小声紧催着孩子们:“赶快退回拐角躲起来!”
可就在此时,宋春香不知是中了什么邪门妖术,对她娘的话竟然无动于衷,愣愣地杵在原地叫人心急如焚。
黎秀珍情急之下,一个巴掌扇在宋春香的头上,宋春香“啊”地一声如梦惊醒。紧接着,她娘就将她强拉进了拐角。
宋春香刚一躲进墙角,就听到远处传来了钱万三的声音:“瑜儿,看什么那?快点跟上来。瞧你那,没有出息的样子?!……我们明天再来,他们肯定在家!”
其实,宋春香刚才怔在原地,是她看到了一个人——钱为瑜。那个递她一纸信笺和让她心怀荡漾的男人。她一直将钱为瑜写给自己的信笺藏在身上。虽然他一字不识,可她藏的是一个少女的情窦初开,藏的是一份甜甜的思念……
如果说,黎秀珍从东沟洼回来,还要安土重迁,对她和丈夫含辛茹苦经营的家恋恋不舍的话。
可当她面对钱万三,将来的穷追不舍,和县警察局,日后的红色通缉令,她又该如何是好那?
此刻,她已别无选择,只有一条路可走。那就是远走他乡。
黎秀珍有了外出逃荒的想法,顺着这条思绪,她很快就将落脚点,放在了她的哥哥黎宝昌那里。
待钱万三一帮人消失得无影无踪,黎秀珍带着孩子们急如星火地回到家中。她找出藏起来的黎宝昌的信件,认真地看了看信上的地址。
而后,她对家中一切所能带走之物,一番归整收拾之后,用一根竹竿挑着两个包袱,依依不舍地出了家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