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命中情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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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长有短的缘分,注定不是路人。不然,在火车上、在地铁站、在商场、在酒馆……每一个相遇,都会如自己想象般美丽。我一个人在自己的世界里,隔窗望去,好久好久都是来来往往的路人。
直到那天,一位与我妈交好的婶婶来我家串门儿。当他们聊到一个叫当美云的女孩时,我鬼使神差地出现,或许是一种天意,便注定了我们彼此,命里有这段情缘。
其实,那天下午我刚离开家,那位婶婶就来我们家了。那天下午,我和几个战友约在一起吃饭,计划很晚回去。中途却因连队文书打来电话,急着要我的身份证照片,我赶忙返回了家里一趟。
婶婶对当美云不容质疑的称赞,把她简直夸到天上去了。本在一旁来来回回翻找身份证,无暇听闲话的我,最后还是对这位姑娘动了心。
我妈瞥了我一眼,我们的眼神一触即离,可她还是看出了我的心思。谁让她是我亲妈那!知儿莫若母呀!
没等我内心发急,我妈回过头就对婶婶,试探性地笑着,把话说了出去:“那么好的姑娘,给我娃介绍一下?!”
“果然,我妈是这个意思!”我当场一脸尴尬,虽然在我内心,已经不由地会对我妈,逮谁都会为我介绍对象的事情极其反感,可这件事情也是合了我的心意,自然反感的心情,也不如以往那般强烈。
对父母在我婚姻问题上的高度关注,让我逐渐有了犹如条件反射般的反感,剩男剩女们你们肯定会感同身受,也最能够理解。
婶婶没有拒绝,一口就答应了下来。那一刻让我感到,她不是来我家串门找我妈聊天的,是目的明确地来说亲的!
婶婶脸上洋溢着喜悦,像是吃到了蜜饯。她二话没说就从衣兜里,掏出了一部手机,打开自己手机相册,她找到那姑娘的照片递给我看。
我顺着我妈在一旁的鼓动,接过了婶婶的手机。手机里女孩的第一张照片,就让我仔细瞧了半天。外在的美丽就是这样立竿见影,会叫人垂涎欲滴(夸张了,哈。)。在我眼角的余光里,是婶婶和我妈一脸放不下的且急且喜。
可惜相册里,仅有女孩三张照片,可每一张都扣人心弦。春风又绿江南岸的我,禁不住心里生出一个念头——她真能成为我的女朋友该多好啊!
既已心动,何不有花堪折直须折?!我与照片上的女孩,都于茫茫人海之中而来,纵然春风不停留,也曾活了春江水 。
随即,我向婶婶请托,我想与她相见。这时我看到,婶婶和我妈脸上紧张的表情,都早已逃之夭夭,留下来的全是一副喜不自禁。
即便如此,我妈还是向满脸堆笑的婶婶再三嘱托,请求她为我,竭力促成此段姻缘。
2
我在感情上,动作的迟缓,说来与我在部队所处环境的单纯,多少有点儿关系。当兵八年,也就是我二十六岁之前,有交往过两位姑娘,最终也都走散在了岁月里。
二十六岁的我,眼看将要迈入大龄青年。其实,看着左邻右舍的兄弟姐妹,陆陆续续地成家立业,个别的甚至已经有了小孩。我的父母,要比我心急如焚。不然,我的父母也不会四处托人为我说媒。
今天赵伯介绍了一个女孩,她是如何如何的漂亮;明天又是刘阿姨介绍了一个姑娘,她又是如何如何的贤惠……总之,到了我这里,我与姑娘们一聊。不是,我非人家盖世英雄;就是,人家非我此生所愿。
“娃的缘分,还没到哩!”“你是不是,不会和女孩相处呀?!”“女人要懂得去呵护,时不时给她一些小惊喜……”“先结婚后恋爱,感情后面慢慢培养。”“女人结了婚都一样,找个差不多的结了,算了!”……在茫茫人海,寻觅另一半的漫途中,那些所谓深谙此道的过来人,个个都如修成正果的菩萨。云云众语,真恼我抓狂不已,像极了至尊宝听那—onlyyou,能伴我取西经;onlyyou,能杀妖和除魔;onlyyou,能保护我,叫螃蟹和蚌精无法吃我……”。
父母的推波助澜和婶婶的穿针引线。在那一年,我假期将满之时,让我与当美云跨过人海,萍水相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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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此,我便知道了在这个世界上,有个女孩叫做当美云。还有她,拥有摄人心魄的容颜。至于我会与她,是半面之旧,还是一世良缘。故事总有结局,我没有未卜先知的本领,只能不问是劫是缘,一切随流浮沉吧!
那天在南河县一家西餐厅。我对面坐了一胖一瘦两个姑娘。胖的生错了年代,倘若在唐朝,绝对是个正儿八经的美人儿。
瘦的,较为符合当下世人的审美观念。除了她的楚腰卫鬓;她的幽娴贞静和明眸善睐,也是我求之不得的。自打见面,我就察觉这个秀颀的姑娘,会时不时地对我含笑不语。这真叫人莫名费解。她的笑半开半掩,犹如山雨初霁,江云欲变的景象。
西餐厅内候餐之际。胖姑娘向我用头,指了一下身旁的瘦姑娘,然后猝不及防地一语:“她。认识你!”
这话让我不觉讶然,心里一下子疑惑不解起来。可我表面依然不露,任何蛛丝马迹。免得出了什么闪失,让眼前这两位姑娘,被我一不留神的暴露,惊起落在她们,心滩观望的鸥鹭。鸥鹭一旦飞走,自难再回。
“不会吧?!”我故作淡定地问。
“就是的。你可能对我们没什么印象,但我们对你印象深刻!”胖姑娘更加激动地问了我一句,“十户高中!你记得吗?”
也好,她的喧宾夺主,恰恰缓和了我与瘦姑娘,这两个现代年轻人,正在以相亲这种过气的方式,来解决我们的单身问题的尴尬。
“十户高中!你怎么知道?!”我礼貌地没去扫除对方的兴致勃勃,脸上恰如其分地露出几分吃惊。
“你是‘小诗人’田多禾?!当时我们比你低一年级。”胖姑娘对我的雅号和名字,说得洋洋得意,使我惊喜更上层楼。
实不相瞒,我讨厌“田多禾”这个名字。没有一点儿爷们气,介于阳刚与阴柔之间。让人不由地联想出在食不果腹的崖缝上,顽强地长着一棵生命之树的脑图。会让那些,喜欢刨根究底的人们,顺藤摸瓜出我家境的贫寒不富,也怪不了他们惯性思维使然。不得不尔与恪守成规,皆于父母之命,只能在某天如梦初醒时,独自顺调丹田之气。不纵向与城里人孩子相比。横向和我们村的那些田萍萍、田春晓、田龙、田虎……一堆土里土气的名字比起来,我失落的心情倒也能和顺许多。
看着胖姑娘,嘴角得意一扬。我霎时决定采取迂回破城的思路,先赢得前来把关的胖姑娘的好感,尔后让她日后,为我在一旁锦上添花。
所以,我不再藏而不露,开始迎合起胖姑娘的情绪,脸上半笑半讶地问:“这你们都知道?!”。
“愿你花香盈满路,愿你有梦济沧海。”胖姑娘烂熟于心地诵出了这一句。顺即扭头看了一眼,旁边因羞涩,微微低着头的瘦姑娘。
她回过头,轻松地,问我:“你不记得了吗?!”
我一时陷入云里雾里,不敢草率回答。我赶紧以电光火石般的速度,开始搜索枯肠……到底我还是不知胖姑娘何出此言。
我只能含糊其辞地回答:“哦……哦……”
胖姑娘哑然失笑,扭头看了一眼瘦姑娘,说:“看来他真的忘了!”
听到这话,我的面目僵笑,有种山崩地陷的感觉。我暗想:“这下完了!我让他们失望了!”
当时,我心里忐忑不安地像一名罪犯,正在等待法官的一纸判决。瘦姑娘“嗖”地抬起了头,挂上一脸清秋,冷冷地说:“算了。说别的吧!”
瘦姑娘说完,服务员就恰如其分地出现了,将一盘盘制作考究的西式美食端了上来,不然肯定冷场。我暗暗在心里烧香作揖地谢天谢地。
“快,快吃。不然凉了。”见缝插针地说完,我再一次穷追不舍地想着,“愿你花香盈满路,愿你有梦济沧海,到底与我有何关联?……”
“你们也在十户高中上过学?”胖姑娘刚才分明讲过,我如今算是明知故问,显然是没话找话,不然我们三个人的饭局,还会安静下去。
我瞄了一眼瘦姑娘。她低眸,正在用刀切分一块精致的小蛋糕。胖姑娘一口咖啡下肚,礼貌地笑着和盘托出:“记得我们高二。那一年,咱们学校组织诗歌朗诵大会,你写了一首优美的诗歌……”她停下来想了想,没想出诗名。继续说,“那首诗歌,附上你声情并茂的朗诵,最后赢得了全校第一……”
听到对方对我高中时期的事情,了如指掌,并且赞不绝口。内心谦逊的我,有些坐立不安,慌忙插话道:“都是胡乱写的。”
等胖姑娘再开口,竟变成了连珠炮似的发问:“你是不是,上高中时有一本诗集叫……”,她停下来,想了想,“噢,叫《青春》?!是不是有个女孩借过你的诗集?在你诗集的末页,是不是有一段话?……”,她又停下来,想了想,“写着‘愿你花香开满路,愿你有梦济沧海’? 那个女孩就是……”
“你赶紧吃!”说着,瘦姑娘将一块披萨,用叉子放进胖姑娘的盘子里。胖姑娘这样一说,我才如梦初醒。我瞥了一眼瘦姑娘,她脸上一抹羞红。
瘦姑娘一声阻拦,把胖姑娘到嘴边的话儿赶了回去。接着,胖姑娘以笑遮赧地对瘦姑娘说:“我不吃!我在减肥!”
瘦姑娘绷着一脸笑说:“我不信!”
“我要减回高中时的我!”胖姑娘说的认真。
“高中时就这样子呀?!”瘦姑娘故意气着胖姑娘。说完,她解绷破笑。
“死丫头,敢笑我?!”胖姑娘跟着连气带笑地放下餐具,举起双手一副要惩罚瘦姑娘的架势。
她两手一上来就被瘦姑娘擒了个正着。两人一攻一守,面对面咯咯地小声笑着……
瘦姑娘向胖姑娘笑着迭连求饶:“我错了,我错了……”
胖姑娘赢来面子,笑着收手,不收气势地说:“再敢惹老娘,老娘打死你!”
俩人不愧是闺中密友,一打一闹之后,一说一笑就速归平常了。
接着,她俩开始窃窃私语起来,我模模糊糊地捕捉到 “放下吧”“别想了”“失去”“他”……之类的词语。还有瘦姑娘,多次半开半掩的笑容。让我不由地将这些,当时和我一样孤单的,不知归处的词语,放入一个自我臆想的故事里。
故事大概是这样的:他刚刚离开了瘦姑娘,瘦姑娘对他一直念念不忘。他们一起旅行去过很多地方,留下了很多无法抹去的回忆……
胖姑娘,如今正在抚慰她的伤痕累累和疏解她的耿耿于怀。我想当然耳的一个故事,忽如西风凋碧树,让我一下变得黯然神伤,不再昂扬满志,一句“随缘!”,成了我的暗自独白。
心里一阵失望之后,趁着两人的无暇顾及。我的思绪飞回到了过去。
我们村田家村,位于北河县与南河县交界处。村子的北边,地貌多为沟壑纵横,梁茆沟塬的黄土丘陵。再说村子的南边,却是出奇地一马平川。
十户镇是南河县的一个边城小镇,离我们村比较近。虽然,九十年代中期,经过我们村修了一座去县城的跨沟大桥——“北河”大桥。从此,比起我们祖辈,我们这一代人少了跋山涉水,可以骑着摩托车或者搭乘过路的大巴,前往北河县城。
即便如此,十户镇在交通便捷和路程距离上,仍旧不落于北河县。这样村上的人们,到如今也喜欢去十户镇赶集和送孩子去求学。
至于十户镇的由来。代代传下来的话是:在很久很久以前,有十户人家在此居住……当然,如今人口成分以工人、农民为主的十户镇,居民总数相较于过去,已经有着天壤之别。
我从小学四年级,就随着弃农为贾的父母,来到了十户镇。
记得高三那年,学校组织完诗歌朗诵大会,我以一首原创,颂“园丁”的《雨露》荣获了全校第一名。
全诗如今,早已忘得一字不剩。
“……这个“小诗人”田多禾。不错,有创作力……愿同学们青春如诗,乘梦飞翔!”校长当天的激荡人心的总结,大概如是所讲。你看,真是到如今,还有一二,在激荡着我。
“小诗人”这个雅号,是校长对我一句玩笑话的激励,可后来竟成了那些陌生的同学们,对我的另一种称呼。
之后,接连不断有好多陌生的女生,都以“小诗人”谓称,从我手中借走那本我手写的诗集《青春》。
我自己写的东西,我是有自知之明的,觉得烂得掉渣。虽然在别人的恭维声里借去还来,每次我都会不愿翻看地,径直塞回桌兜。
再后来,随着我高中肄业参军(未参加高考就去当了兵)那本《青春》也就同我的青春一道渐渐下落不明。
要不是胖姑娘提醒,我真把那茬子事情,忘得一干二净!——当时我的同窗挚交程修安,帮他妹妹带话给我。说是,他妹妹班里一个高二年纪的女同学,在我的《青春》里留下一段寄语……这样我才暗自激动地拿出《青春》翻寻。
好像就是刚才,胖姑娘说的那句:“愿你花香盈满路,愿你有梦济沧海”
想到这里,我便猜到了胖姑娘欲言被止的后半句:“当年寄我所愿的那个女孩。其实,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就是我对面这个叫瘦姑娘!”
许久之后,两人的话题才将我拉了进去。我们彼此客套地聊了一些与相亲毫无瓜葛的事情……聊着聊着,如坐针毡的相亲饭局总算结束了。
饭局上,我知道了瘦姑娘,那如人一样美丽的名字——当美云。
当我得知程婉怡,就是我失联多年好友程修安的堂妹时,我一阵讶然,她优雅的名字与外在形体,反差出来的滑稽感,在我心中也随之荡然无存。
相亲结束后,我感觉我在两位女孩面前表现平平。从那个叫当美云的女孩在饭局上,对我少言寡语、似笑非笑的反应,我感到对方对我兴致索然。
于是,没过几天。我就不再抱有任何幻想地,如期返回了部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