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救人
正月十五，元宵节。
秦国，南部，江汉州。
郑南城，是江汉一个下属偏远小城，四面环山，交通闭塞，与外隔绝。
城不大，但此时却是车水马龙。
街道两边各家高高矮矮的屋檐下面，都挂着红灯笼。
石板青街，市井竹巷，人头攒动。
街上各种小販的吆喝声好不热闹，有挑着摊卖汤圆的，卖糖葫芦的，卖泥人的……
不时有孩童手上拿着烟花炮竹相互追逐打闹。
西关街有一十字路口，两边全是小吃摊铺，油糕味，烧饼味，香葱味，吸引不少大人小孩驻足。
一个卖面点的摊铺，一口大锅上重叠着几个冒着白雾的蒸笼，伙计端着热气腾腾的包子招呼着桌上的客人。
“掌柜的，来笼包子”。
叫包子的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衣着朴素，眉目清朗，一起的还有一个十二三岁的女孩，扎着两只小辫，钟灵清秀，脸上未褪去稚嫩。
两人找了一个靠边的桌子坐下。
“包子来啰，客官慢用”。
很快，小二端来一笼热气腾腾的包子放到桌上。
少年名叫林若秋，见包子上来，赶紧拿两个小碗碟放两人面前一人一个，先夹一个包子放女孩碗碟里，笑着道：
“烟儿，赶紧趁热吃”。
叫烟儿的小女孩也夹起一个包子放林若秋碗里。
“若秋哥哥，我们一起吃”。
两人相视一笑。
“好”。
林若秋吃了两个薄皮包子，没有继续动筷，而是从怀里取出了一块红薯，一边剥皮，一边对烟儿讲：
“烟儿，剩下的几个包子你吃，哥哥吃红薯就行了”
烟儿一看不乐意了，也停下筷子，嘟着小嘴：
“哥哥吃啥，烟儿就吃啥”。
林若秋对烟儿笑笑：
“我吃了两个已经解馋了，看见你吃，我比自己吃的还香，哥哥就是应该照顾妹妹，听哥的话，冷了就不好吃了”。
烟儿满脸洋溢着被宠溺的幸福，一边心里甜甜的吃着流油的热包子，一边不时的给林若秋指着街上各种新奇。
此时街上更加热闹，一队人抬着社火游街，十来个汉子托着社火底座，每人肩上都是扛着碗口粗的木头，底座上面用木头钉成的木架，木架上几个孩童被化妆成戏里的妆服，木架前一块牌子写着戏的名字，社火前队敲锣打鼓，后队是一群看热闹的孩童跟着围跑。
烟儿平时很少进城，见了这热闹场面，开心的拉着林若秋跟着人群走，林若也是少年天性，一边围观着热闹，一边拉紧烟儿。
周围一群顽童边追逐打闹，边中往空中放了穿天猴，那穿天猴本来飞到空中，却拐了个弯朝地上乱窜，在地上犹如一个冒着烟带尾巴的老鼠，
“啪”
一声脆响，那穿天猴最后在前方面载着货物的一匹马的肚子下炸响。
马被爆竹猛的一惊，慌的乱窜，走在前面的马主人牵着的缰绳也被猛不丁挣脱了手。
没了缰绳，那马更是撒起蹄子就四处窜跑，周围的人吓的都赶紧往两边闪。
马就随着闪开的道往前奔，才跑出十余米，众人闪出的空地一老妪带着一个四五岁幼儿来不及躲避，看那飞驰而来的奔马，腿上哆嗦，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马蹄已腾空而起！
老妪满脸惊恐的把幼儿护在怀中，闭上眼缩成一团！
“啊！”
周围众人忍不住惊呼，眼看惨剧就要发生。
一道身影闪过。
“嘶！嘶!”
马嘶叫着，两只前腿在半空高高抬起，身体却如雕塑般纹丝不动。
马嘴上系着缰绳的另一端正被一只清瘦有力的手攥着。
手背微微露着青筋，手掌握紧缰绳，拳头反转套在手腕，身下单腿立地，另一条腿地上一点，抬腿空中钩于另一腿大小腿关节处，呈三角形。
恰似弯弓。
攥着缰绳的是一个清瘦少年。
少年动作如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那马被这力道定在那里，前腿腾空，后腿落地，动也不动，只是嘴里打着喷嚏。
少年正是林若秋。
“好大力气啊!”
“身手太帅了！”
“幸亏这小哥出手，不然这婆孙俩要出人命了!”
四周目瞪口呆的人群反应过来，口里啧啧称赞，鼓掌叫好。
那马主人也早已跑过了过来，牵过缰绳一个劲给林若秋感谢。
老妪抱着幼童爬起来，一边道谢，一边安慰怀里吓哭的小孩。
烟儿从人群中挤了进来，满脸小骄傲的牵着林若秋的手，望着哥哥，满眼的崇拜。
林若秋此时却简单应付几句马主人和老妪的感谢，便急匆匆拉着烟儿挤出人群，远远离开，往出城方向走。
“这谁家的小哥，真有本事！”
“救了人不图感谢，不图回报，不骄不躁！”
“真是好心人啊！”
“小小年纪身手如此了得，后生可畏啊！”
“咦，这小哥怎么急匆匆走了！”
林若秋哪管身后众人议论，只加快脚步远去。
……
林若秋家住郑南城下面的一个小山村，几十里地不算太远。
一路上，林若秋脚下赶路走的快，担心烟儿年纪小受累，就把烟儿背在背上。
烟儿年纪虽小但很懂事，虽然还没玩过瘾，也不解哥哥为何匆匆离开，但见哥哥一路似有心事，便不再想贪玩之事，把头乖乖的贴在哥哥的背上。
颠簸轻晃间，烟儿脸上挂起淡淡的睡意。
……
青山相拥，碧水相迎。
蜿蜒的丘岭深处，一片盆地豁然眼前，炊烟袅袅，茅舍稀稀落落。
谢家村，犹如隔世桃源。
林若秋住在谢家村的村尾一处茅屋，十岁那年生过一场病，醒了后便没了之前记忆。
幸亏村里人大多朴实，看着他小小年纪可怜，平时多有照应。林若秋为了填饱肚子也吃了不少苦，给附近家庭殷实的家户打打短工，帮着放放牛，后来再和一些猎户学着上山狩猎。
三年前，林若秋在山上遇到群狼，危险之际，被一个过路之人相救，那人正是烟儿的爷爷楚山青。
老爷子是几年前从外地途经此处，见此地安静祥和，便在此地长处下来，买了村头小河边的一处小院。
这小院离村头有些距离，楚山青在院子周围种上竹子，院子被竹子围的密实，平时很少出门，和村里人也很少来往。
村里人觉得这老爷子应该是年龄大了，喜安静不愿被打扰，也没人在意。
倒是林若秋被老爷子那次救了之后，为报答救命之恩，经常在山上狩猎回来，去给老爷子送些山货野味，给小烟儿抓小兔子，小山雀，渐渐的和楚山青与小烟儿熟悉了起来。
慢慢接触下来，楚山青见林若秋本性纯正。
一日，楚山青把林若秋叫到竹苑，郑重的问道：
“林小子，今日起，我教你一些防身武功，你可愿意？”
林若秋大喜：
“师傅，我愿意。”
”我教你武功只能做你防身之用，不能好勇斗狠，更不可轻易在人前使用，你我不必有师徒名份。”
虽然形式上没有拜师，自那以后林若秋还是称楚爷爷，但在心里已经把楚青山尊为师傅。
习武中，林若秋天资普通，掌握的并不快，但林若秋毅力很强，非常能吃苦，除了平时狩猎，只要有空就练习招数。常常练到晚上很晚，第二天早早起来接着练。
这几年下来也学有小成，一年前徒手打死一只大狼。半年前独斗三个拦路抢劫的匪徒，十几个回合便打的匪徒断胳膊断腿。
……
今日马踏老妪事发突然，林若秋来不及多想，立马出手相救。在人多广众之下使用了武功，想起楚青山叮嘱过不得人前轻易显露，于是心生忐忑，便匆匆离开。
背上的小烟儿早已睡着，进了楚青山竹苑，屋子迎面出来一位老者，长须戴冠，面目慈善，正是楚青山，脸色略有诧异：
“林小子，回来这么早，晚上花灯也没看就回来了？”
林若秋赶紧把烟儿放到里屋床上。
“楚爷爷，我今日做了一件事，不知是对是错，心里不安”。
接下来把当日救人情景给楚青山细细说了一遍，说完后，眉头紧锁，低着头，很是自责：
“楚爷爷，我没有遵守你的叮咛？我没有做到不在人前使用武功……”
楚青山听完，沉默片刻，若无其事的轻轻拍了拍林若秋一只肩膀，又把后背一缕灰尘轻轻拭去，淡然笑道：
“你心存善念，当时情况危急，你出手救人，我怎会怪你。今日天色不早，你先回去休息。”
见楚青山这么讲，林若秋心里踏实不少，便告别回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