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迟来的道歉
“喂？”
季姝橦下楼去买早餐，手机铃声忽的响了起来。
联系人是那个她陌生又熟悉的人。
“快回来，你外婆要死了。”
隔着屏幕，季姝橦也能够想象得到舅妈那副不耐烦的样子。
季姝橦嗯了一声，脸上的表情平静得不像话。
甚至于有一些冷漠。
其实对于外婆，季姝橦一直是没有多大感情的。
妈妈得病的那一年，妈妈回到外婆家，想要请求外婆的原谅，但是外婆始终不肯原谅她。
甚至于妈妈最后躺在病床上的几个月里，外婆愣是没来瞧过一眼。
妈妈去世的那天，外婆只是走到妈妈的骨灰盒前，吐了一口口水，然后冷冷地说：“死得好。”
更何况，季姝橦从小也没有感受过外婆对她的呵护和照顾。
所以，外婆一家人就像是她世界里的陌生人。
她有多久没见过外婆了？
大概从上大学那会儿开始吧。
高考出成绩以后，季姝橦最后收到了一所很不错的大学的录取通知书。
与想象中接到录取通知书高兴欢呼的氛围不同，迎接季姝橦的是无尽的争吵与羞辱。
“女孩子读这么多书有什么用？学你妈跟个老师搞在一起，最后挺个大肚子被人笑话？”
茶几上的录取通知书鲜红得耀眼，舅妈的话却像针扎一样令人不适。
“我们可没有那么多钱供你上大学。”舅妈环住手臂说。
“你少说两句。”原先沉默不语的舅舅突然发话。
舅妈瞬间把矛头转向舅舅。
“你这话什么意思？我说的难道不是事实嘛？对别人的孩子这么上心，有看见你关心过自己的女儿一次吗？”
舅舅一下就像泄了气的气球，一声不吭地玩起了自己手上的手机。
这时，季姝橦的声音打破了短暂的沉默。
“我不用你们出钱。‘’
季姝橦收喊了茶几上的录取通知书，准备起身离开。
“不用我们出钱？你身上穿的，用的，吃的，哪一个不是我们出的钱？还有你妈，治病给我们家借了我们多上钱，你心里没个数吗？”
舅妈翻了个白眼，依旧毫不客气。
“那你想怎样？”
季姝橦受不了舅妈的唠唠叨叨，昂起头忍住眼泪抬头问。
她又从茶几上拿起一张纸和一支笔弯下腰写起了什么。
写了一阵，季姝橦把那张纸扔在舅妈面前。
“欠条。从今以后我不用你们管，我自己出去挣钱。”
舅妈抬眼看了看白纸黑字的欠条，也不好再多说什么。
那个暑假，季姝橦早出晚归，一天做三份工作，终于把所有的学费凑齐。
而她的大学生活，不仅需要努力学习名列前茅来获得奖学金，更需要兼职挣取生活费。
现在，出于亲情间的羁绊，她还是有必要回那儿一趟。
更重要的是，季姝橦现在经济条件好了一些，她也想彻底与那儿做一次了断。
事不宜迟，季姝橦当天就订了回家的机票，连带着告诉了黎芮安自己的去向。
走的匆忙，季姝橦也没有带多少行李。
走到舅妈家的门前，她犹豫着站在原地。
她深呼吸了一口气，最后重重地敲响了门。
没过一会儿，门就被打开。
季姝橦已经做好了要和舅妈大吵一架的准备。
但没想到的是，开门的是一个长相清秀的，大概十五六岁的女孩子。
“表姐？”
开门的女孩子愣了一会儿，最终开口。
“小雨？”
季姝橦同样疑惑地发出提问。
小雨是舅舅舅妈的孩子，季姝橦来到舅舅舅妈家时，她好像还是一个小孩子。
没想到现在也长这么大了啊。
季姝橦不由得感慨。
小雨慨然一笑，随即拉起季姝橦的手：“姐姐你进来吧，爸妈他们出去处理外婆的丧事了，过一会儿才会回来。”
没等季姝橦多说什么，小雨就把季姝橦拉进门。
然后把季姝橦放在沙发上，回房间拿出一大袋零食。
与家里其他人的态度不同，小雨真心把季姝橦当做了亲姐姐。
季姝橦心里涌起一阵回家的温暖感。
“小雨，你还记得我啊？”季姝橦看着长得很高的小雨，不禁感慨时光飞逝，忍不住疑问。
“当然啊，表姐你之前对我可好了，姑姑也是，我怎么可能忘？”小雨立马回答。
简单的聊了几句后，季姝橦原本还有些紧张的情绪也平静了下来。
“表姐，这是外婆留给你的。”
小雨从怀里的口袋里掏出了一个信封，信封有些皱巴巴的，看样子应该是小雨特意随身保管。
“我？”季姝橦实在想象不出，平日里看她不惯的外婆还会留给她什么？
难道还留了一封信来骂她，恶心她？
季姝橦接过信封，迟迟没有打开。
小雨见状，以为季姝橦是不想在她面前打开这封信，于是开口说：“姐姐，我还要写作业，先回房间啦。”
小雨找了个理由回房间。
只留下季姝橦一个人在略显混乱的客厅。
她本想直接把信扔掉的，但是最后她还是选择打开。
毕竟，逃避永远解决不了问题。
季姝橦撕开信封，将信纸从里面抽出来 。
“阿橦：你好。你还记得外婆吗？写下这封信的时候，外婆我已经时日不多了。这几天躺在病床上，总是会回想起过去的一些事情来。心里也一直堵着一件事情。
我这辈子，最不能够释怀的就是我的女儿。我不知道她脑子怎么了，未婚先孕生下了孩子，还这么多年赌气不回家。
她赌气，我也赌气。她不回家，我也不盼她回家。
她回家，不跟我道歉，不跟我说为生下你而感到后悔，我就永远不理她。
这么一想啊，我们母女两个人还真是像啊。一直到最后，我们谁也没想先低下头来原谅谁。
可现在我后悔了。
我老了，也快不行了。总是会回忆起过去的一些事情。这才明白，活着的时候最重要的不过就是和爱的人在一起。
所以阿橦，我很后悔也很抱歉。
外婆不奢求你能原谅我，但只希望你不要继续带着这份恨活下去。
外婆去找你妈妈了。”
信读到这儿，就已经结束。季姝橦淡定地收起信纸，却发现信封里还有别的东西。
她把手伸进信封去拿，最后掏出来的是一本
——存折。
沉甸甸的，季姝橦眼眶一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