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二虎
“醒了！咱哥醒了！大夫！大夫！”
守在重症监护室窗外的一个兄弟的喊声，把我有些飘忽的思绪从外太空拽了回来。
随着喊声，这兄弟一溜烟跑向了走廊远处，我知道，他这是按医生之前的叮嘱，去找医生来看龙哥了。
随着他跑远，我和龙哥的其他兄弟赶忙一起凑到窗户前，看向了病房里面。
龙哥确实醒了，他不光睁开了眼，插着吊针的手臂还在轻轻挥动。
看到这一幕，大家露出什么表情的都有。
有的哭有的笑，有的倚在了墙上，有的直接坐在了地上。
无论是什么表情什么姿态，看得出来，龙哥一醒，所有人一直悬在心里的那块石头，总算是砸下来了。
不多时，一个医生带着一个护士赶到，在我们一群人追星般的围攻下，把我们一群人像明星面对粉丝一样赶到一旁后，这俩人一起进了病房。
在医生给龙哥做检查的过程中，我一度掏出手机想看一眼时间，但拿出来才发现，不知何时，我手机已经自动关机了。
所以我只能凭走廊尽头的那个窗户判断出，现在已经天黑了。
下午时，小和尚给我来过一个电话。
寺庙里的事，他和成义已经忙完了，正在从寺庙赶回家里的路上。
电话里，小和尚问我，桃子怎么样？有没有出什么事？我有没有看好桃子？
听到小和尚这么问，我忽然觉得，今天一整天，我好像把我认识的人全都伤害了一遍。
我没能陪小青一起去医院，算是放了她鸽子；我没守住桃子，首先对不起的就是桃子本人，同时我还辜负了小和尚以及成义对我的信任。
龙哥的伤是为我受的，如果我能聪明点，他也不至于受这份罪。
我连刘主管的生日都没记住，才会上了刘光正的破当。
虽然我记不住别人的生日，是因为我自己没有生日，为了避免自己难受，所以我一直在回避跟生日有关的一切内容，但如果我能记住，那今天的一切，都不会发生。
龙哥的兄弟们，似乎也被我得罪了。
等待龙哥醒来的过程中，有好几个龙哥的兄弟在跟我说话时，都阴阳怪气的。
我知道，他们也觉得，龙哥出事，主要责任在我。
我自己也觉得他们的观点是对的，所以不管他们怎么说我，我都没还嘴。
哦，对了，刚才跟司惊鸿短暂聊天时，因为问了年龄，我还把司惊鸿惹生气了…
唉，我这一天过的，早知道我特么就不该出门，直接死家里得了…
越想越郁闷之下，我有点破罐破摔的直接告诉小和尚，我没看住桃子，我让人调狗离山了，桃子已经被人带走了。
小和尚不愧是修行之人，听到这么刺激的信息，他竟然还先平静的念了个“阿弥陀佛”，然后才开始骂我…
该说不说，被小和尚骂了一会儿后，我心里反倒好受一点了…
骂到后来，得知我在陪龙哥，龙哥在医院，而且龙哥是因为我才进的医院后，小和尚又替龙哥骂了我几句，这才叮嘱我，让我好好陪龙哥，他和成义回家找小青，研究一下桃子的事。
结束和小和尚的通话后，为了不把自己搞到抑郁，我只得强行收回思绪，不再胡思乱想，专心等待龙哥醒来…
一通漫长的检查过后，医生终于走出病房，在我们的重重包围下，说道：“万幸，患者的身体底子非常好，也没伤到要害，而且，他那个体型，你们也看到了，自身能量就挺充沛，现在意识已经完全恢复了，你们呢，也不用担心他了，让他再休息会儿，明天一早，就可以转入普通病房了。之后呢，快的话三五天，慢的话半个月，调整调整，没啥事的话，就可以出院了。”
“谢谢大夫，谢谢大夫…”龙哥兄弟里说话最有权威的那个，冲医生一阵感谢后，又指指监护室里的龙哥，问道：“那我们现在能不能…”
医生说道：“最好不要着急打扰患者休息，不是都说了嘛？明天就能转入普通病房了，着什么急…对了，你们谁叫封光？”
我举手示意道：“我…咋了大夫？”
医生冲我说道：“患者让我转告你，呃…如果你没事的话，让他看你一眼…那，就去窗户那儿，让他看看你，然后，患者让我跟你说，他的伤与你无关，千万别自责，他…他很感激你，如果他竟然没事，那一定是你帮了他…行了，看来你确实没事，那你去让他看你一眼吧，然后，谁是二虎？”
龙哥兄弟里说话最有权威那人，冲医生说道：“是我，怎么了？我哥也有话要您带给我？”
医生说道：“啊，患者让我转告你，呃…看好你这帮兄弟，不准抽风，不准乱来，不准动封光，他的伤跟封光无关，谁要是动了封光，等患者出来，就打折谁的腿…我已经跟患者商量好了，打折以后，还送到我们医院来治疗，提成算我的…好了，患者没什么突发状况的话，你们不用叫我，也不用这么一直守着，留一两个人轮班就够用了，没事的话，我就先走了。”
说完，在我们的连声道谢中，大夫指了指我，又示意了一下窗户，这才带着护士离开。
大夫走后，二虎立刻冲他的兄弟们说道：“哥的话都听见了吧？冤有头债有主，要恨都特么给我恨齐夕！不准动咱哥认准的兄弟，明白没？”
“明白！”
齐刷刷的答应一声后，身高可能将近两米的二虎，冲我说道：“封光，那，你去让咱哥看一眼吧，好让他放心。”
“嗯。”
随着我的应声，原本堵在窗前的那些兄弟们，立刻给我让出了位置。
我走到窗前，看向监护室里面。
龙哥病床的幅度稍微调整了一些，他上半身微微抬起一些，这角度下，我能看到他的脸，他也能看到我的。
他嘴上戴着透明氧气面罩，脸色有些发白，但双眼终于睁开了。
四目相接的一瞬间，我心里又是一阵说不出的难受。
“动动胳膊伸伸腿，让我哥看到你没事。”
二虎忽然在一旁轻声说了一句。
我答应一声，赶忙甩胳膊踢腿一阵忙活，直到看到龙哥缓缓抬起手，远远的冲我竖起大拇指，我才停下动作，静静的看着龙哥。
然后，我鬼使神差的也冲龙哥竖起了大拇指。
龙哥好像愣了一下，但他马上就做了一个让我万万没想到的动作，他抬起另一只还扎着吊针的手，两只手臂慢慢环到头顶上，给我比了个大心。
这一幕给我看的有些想笑，但却又根本笑不出来。
而随着龙哥这动作，有两个好像特别爱哭的兄弟，又抽泣了起来。
龙哥收回比心，冲我摆了摆手，像是在赶我走，借着便按动床边一个按钮，病床上半截缓缓降下，龙哥恢复平躺姿势，一时间，我便看不到他的脸了。
“好了，都看到了吧？哥没事，一天了，你们都先吃饭去吧，别回头哥醒了，你们全特么饿死了，我跟小光两个人在这儿守着就行，小光，没问题吧？”
二虎说完，我说道：“没问题，当然没问题。”
有兄弟想说什么，但还没等他开口，二虎就说道：“别废话，抓紧去，又不是打架，又不是扛麻袋，人多管蛋用？你们在这儿是能帮上忙还是咋了？行了，抓紧去，吃完饭后，明天还有事儿的，就回家休息，想陪咱哥的，再过来就是了，小辉，帮我和小光带两份饭。”
“好。”
一个兄弟答应了一声，我刚想说，我没胃口，吃不下，二虎却抢先说道：“不填饱肚子，哥会怪我们的。”
我点点头，什么都没说。
人群散尽，走廊里只剩下了我跟二虎两个人。
我俩并排站在窗前，静静的看着龙哥，沉默一阵，二虎忽然开了口。
“我哥这人，说命苦，也不算苦，说命好吧，也不算好…
“出身贫苦，16岁遇贵人，20岁发迹，30岁赶上某个大浪潮，差点一夜回到解放前，用了五年时间才重新站起来，后来，才有了现在这份家业…
“你刚才看到的这帮兄弟，跟他时间最短的，也超过六年了，我跟他最久，将近二十年，他最低谷时，我可以卖房子帮他，他被仇家追杀时，我可以替他挡刀…
“所以你知道了，我们跟龙哥开饭，没谁纯是为了钱，更多的，是为他这个人…
“跟着他，没别的，就是踏实，他对兄弟有多好，我想，你现在也深有体会了吧…
“所以你放心，刚才大家虽然说话不太好听，但那都是因为关心龙哥，一时着急而已，既然龙哥已经认了你这个弟弟，那以后你就是自己人，咱们自己人，肯定不动自己人，你安心就好。”
二虎说完，我说道：“嗯，我…我没有怪大家的意思，大家的心情我都能理解，说真的，你们骂我两句，其实我心里还能好受点…”
“不会了…”二虎说道：“跟龙哥混了这么久，大家虽然都是粗人，但不是蠢人，不会骂你的…对了，我能问你个事儿不？”
“什么？”我看向二虎，二虎问道：“齐夕伤我哥的过程，你跟我详细说说呗，听你这意思，这叫齐夕的，还会点什么特殊本事？你要是不介意的话，把这人的本事，跟我详细说说？”
说这话时，二虎脸上虽然在笑，但我能看到，他的眼里，有烈火在燃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