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纠结
看着这页遗书，我莫名想起一个许久未见，以后也永远不会再见到的人：肖大顺。
长这么大，遗书这种东西，我只见过两份。
一份是肖大顺写的，另一份，就是此刻我手里拿着的这份。
不仔细看的话，这两份遗书并没有任何相似之处。
字体，文笔，语法等等方面，完全看不出这两份遗书之间有任何关联。
但对于我来说，这两份遗书里的内容，实在是有些太相似了。
同样在着重强调，留遗书的人是自杀，跟其他任何人无关。
同样提出要我收养肖梓萱。
仔细想想，肖大顺留遗书前的状态，跟李院长也很相似。
两个曾经都难以称之为‘好人’的人，各自都有着自己一套扭曲的价值观，为了追求自己想要的东西，都不顾别人死活。
自私至极。
但在临死前，肖大顺变了。
从他遗留的视频就能看出，他开始反省自己了，他很紧张，他仿佛在恐惧着什么。
李院长在临死前，也变了。
虽然我没看到她最后到底是什么样子，但我记得刚才那通电话。
在电话里，李院长的语气，和曾几何时的肖大顺，几乎一模一样。
李院长也在恐惧着什么，她也在反省自己曾经的某些所作所为。
“警察叔叔，你们发现这小姑娘时，她在哪儿？和…和出事的李院长在一起吗？”
我冲警察问完，一个警察说道：“我们赶到时，她确实陪在李院长旁边，警是吴主任报的，她报警前，就把李院长从上吊绳上摘下来了，之后等我们赶到时，就是吴主任在胡乱抢救李院长，而这小姑娘，就站在一旁看着。”
另一个警察小声说道：“这主任当的真行，这画面还非让孩子看到，就不怕给小孩儿留下心理阴影？”
这警察一说完，旁边的警察立刻说道：“哎，也不能这么说，普通百姓遇到这种事，难免慌乱，处理不得当也是正常的，别说的好像人家是故意的似的。”
听着两个警察说的话，我看向肖梓萱，心里暗暗的想，唉，这世上还有人能给她留下阴影？她不给别人留阴影就不错了。
警察的话，也让我确定了李院长和肖大顺的另一个相似之处，那就是，他俩自杀的时候，肖梓萱很有可能都陪在他俩的身边。
甚至亲眼目睹了这俩人自杀的全过程。
而这俩人自杀前，都是…肖梓萱的监护人。
成为肖梓萱的监护人之前，这俩人都没露出过一丝一毫要自杀的念头。
即使负债累累天天躲债，肖大顺天天想的也是如何快速搞到钱，好用来还债，还完接着赌，他从没想过要死。
即使行将就木本就年事已高，走路都费劲，也不可能再祸害小孩子了，但李院长平时还挺注意养生，显然也是想多活一天算一天，原来根本没有要提前结束生命的念头。
碰巧我刚想到这里，一个警察忽然对我说道：“李院长遗书里的内容我们也看过了…别误会，不是窥探百姓隐私，纯属工作需要，根据遗书里的内容，我们也在她办公室找到了相应的文件，你要没什么别的想法的话，那关于成为这孩子下一任监护人的事…”
“我不！”
条件反射的拒绝完，我下意识的低头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的肖梓萱，一瞬间，说不清是基于什么心理，我冲肖梓萱说道：“不是，梓萱，你别误会啊，我不是这个意思，你知道我的，我…”
说到这儿，我原本的坚决，忽然变得不那么坚决了。
我想起了之前的那场梦，梦里肖梓萱质问我，为什么我能花钱养四个成年人，却不肯多养一个小小的她？
我又想起了我和小青今天来这里的目的，我俩是来问李院长打探秘密的，李院长说了，她已经把秘密的真相都告诉了肖梓萱。
所以，是谁让李院长撒谎，试图完全切断小青与福利院的联系，还借李院长的手，让我住进了现在这栋房子里，而让我住进这里的目的又是什么…这些事情的答案，现在，只有肖梓萱知道。
而如何才能让肖梓萱把答案说出来，李院长也已经把方法告诉我了。
领养肖梓萱，并且好好善待她，那我既能得到我和小青想知道的信息，又能平息我内心深处不便明说的一丝针对肖梓萱的愧疚。
但领养了肖梓萱，我就是肖梓萱的监护人，作为她的监护人，最终会是什么下场，我已经看见两个活生生的例子了。
不，不是活生生的例子，是死翘翘的例子…
好纠结啊…
也许是出身使然，我从不认为自己会是个幸运的人。所以眼看着肖梓萱之前两任监护人的下场，我很确定，凭我的命格，我肯定不会是个例外。
命格…
莫名的，我忽然想起了司惊鸿。
按她曾经的说法，我这命格就跟天煞孤星似的，逮谁克谁。
可在肖梓萱面前，我这天煞孤星好像根本拿不出手啊。
瞧瞧人家，这才叫真的逮谁克谁呢。
哎？这么说的话，我倒是挺适合领养肖梓萱的。
领养了她以后，我就找个没人的孤岛，和她一起在孤岛上生活，看看我俩到底谁的天煞更孤星，最终到底谁先克死谁…
我正在不着调的胡思乱想着，一个警察说道：“好了，看来这事儿对你来说有点突然，对了，忘问你了，你跟李院长什么关系？你不是她家属？”
我摇摇头说道：“不是，我也是孤儿，在这儿长大的。”
警察说道：“这么说…那跟她其实也能算是家属啊…难怪她会推荐你来接手这孩子呢，这孩子…”
这警察刚说到这儿，办公楼里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
我和警察一起看过去，是三个身穿防护服，但透过防护服能看到里面同样是警服的人，从办公楼里走了出来。
这三个人一出来，就把那俩警察叫到一边，开起了小会。
而我和小青以及肖梓萱，则暂时被晾在了一旁。
“封光，给我看看。”
小青示意了一下我手里的遗书，我随手交给她，继续低头看着肖梓萱，同时疯狂的消耗着脑细胞，思索着针对这孩子的对策。
那份遗书，小青看的很仔细，还没等她看完，两个警察就返回我面前，冲我说道：“你好，封光是吧？那三个是咱们相关同事，他们刚才在李院长自杀的房间进行勘查，从已经掌握的信息来看，基本能确定，李院长确系自杀，她的死，没有任何非自愿成份，咱们工作人员也比对过她的笔记，能确定这份遗书确实出自她之手，而且同样不存在非自愿成份，所以，咱们肯定是要尊重她的意愿的。”
“那你们要不要也尊重一下我的意愿啊？”
我欲哭无泪的说完，这警察说道：“当然也会尊重，不过我有点不明白，你为什么好像很不想接受李院长的嘱托似的？如果是经济原因的话，我可以直白的告诉你，在李院长的办公桌上，此刻就放着一张银行卡，李院长备注了那张卡的用途以及密码，用途就是照顾肖梓萱，密码是你的生日，李院长都做到这份上了，你为什么还这么抗拒呢？”
我冲警察问道：“我说我怕我自己自杀，你信吗？”
“好端端的你怎么会自杀呢？”
警察问完，我说道：“警察叔叔，您就没觉得这事儿有点奇怪吗？您看，福利院里好几十个孩子，李院长干嘛非要让我收养其中一个呢？孩子们在这儿不是过得挺好的嘛？您看我长的像是会带孩子的样子嘛？孩子跟着我，那不是妥妥的要遭老罪了嘛？”
“话不是这么说的…”警察问道：“那你的意思是…你不想收养这孩子？你不想尊重李院长的遗嘱？”
“您别道德绑架我啊，这跟尊不尊重没关系…”
说着，我继续看向了肖梓萱。
“梓萱，你能听到我说话吗？”
我小声问了一句，肖梓萱却没给我任何答复。
警察忽然压低声音，说道：“封光啊，那个，说个不太符合我们身份的话，李院长留的那些钱，是为这孩子留的，你要是收养了这孩子，那些钱就是你的，钱到手了，你想怎么花，就都是你说了算了，我…”
“您这话说的还真不太符合您的身份啊…”
我由衷的说了一句。
这警察微微一愣，有些无语的刚想再说些什么，小青忽然收起遗书，指着肖梓萱冲我问道：“封光，这孩子就是遗书里说的肖梓萱？”
我点点头说：“嗯，就是她，咋了？”
小青把遗书往我手里一放，自顾自往下一蹲，平视着肖梓萱的眼睛，说道：“那你哪儿那么多废话？警察同志，这孩子…我俩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