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雨夜逃亡
“你们怎么没跑？柳若呢？”赢异虽勇猛，但毕竟寡不敌众，短短时间就挨了几下，虽说躲开了要害，但也疼的龇牙咧嘴，他大吼着问刘氏兄弟。
“抛下朋友自己逃掉可不是我的作风，柳若没事，我们把她先送出去了。”大概刚刚第一下扫腿碰到了哪个倒霉蛋的腿骨，刘歆自己的腿也被踢疼了，他一边揉着小腿骨一边回答。
“你回来就算了，你哥哥身体单薄，又不会打架，怎么把他也带回来了？”赢异一边从地上拾起一根火把，一边问刘歆。
“男儿的血性与体魄无关，我虽体弱，亦不敢弃友独逃。”刘向挥舞了几下火把就累得不轻，一边呼哧呼哧喘着粗气一边笑着回答赢异，眸子中映射出火把的光彩，一闪一闪地发出狂野的光芒。
“好，我们一起上，让他们这些贵族纨绔知道，打仗这件事，不是人多就能赢的。”赢异狠狠地向两兄弟点了点头，然后大笑着带头冲向黑衣少年们。雪白的牙齿被火光一映，在夜色中分外闪亮，仿佛野兽露出来的獠牙。
打仗这件事的确不是人多就能赢，但人少就更不容易赢了。虽然靠着一股奋不顾身的血勇之气打了对面一个措手不及，但能打的毕竟就赢异和刘歆两个人。刘向挥舞着火把在后面助一下声威尚可，一旦与对手当面交锋，手中火把只要与对方的木棍相碰，就会脱手飞出。
慢慢地，三个少年又被对手们压制住了，被围成个小圈子，苦苦抵挡。
忽然一个黑衣少年“哎呦”一声捂着头蹲下，紧接着另一个少年也“哎呦”一声扔下木棍双手捂头，紧接着一物呼啸着砸向赵括的头顶。赵括急忙举起木棍招架，手中一震，一块小孩子拳头大的卵石打在木棍上后掉落在地。
众人忙向远处望去，原来是柳若又跑了回来，隔着两丈的距离，手拿一块卵石奋力掷向黑衣少年们，脚下还堆着十余块卵石。
赢异三人趁着黑衣少年们发愣的功夫发一声喊，冲出包围圈，并排护在柳若身前。
“柳若你怎么也回来了？”刘歆一面拿着木棍和黑衣少年们对峙，一面大声地问柳若。
“血性不是只有你们男儿才有的，我一样不会丢下我的朋友自己去逃命。”柳若大声地回答，耳边一缕弯曲的头发随着剧烈的呼吸急速地跳动，眸子中闪着坚定的光芒，一闪一闪地晃着三位少年的眼。
三位少年对视一眼，再次大喊着举起手中的木棍和火把冲向对面的敌人们。
这一刻，仿佛天地间只剩下这小小的一块河滩，少年们再也听不到风声、火把声，耳中只剩下彼此的心跳声。
慢慢地，三个心跳声形成了一个统一的节拍。
他们的脑海中也不再想其余的事情，唯一想的就是和朋友们一起奋力战斗，打败眼前的敌人。
少年们的热血在这一刻凝聚在一起，仿佛遨游天际的雄鹰终于在孤独的旅途中找到了同伴。又仿佛漫游在夜空中的流星，相撞在一起，溅起漫天的火花，一刹那的光芒甚至超越了太阳。
黑衣少年们也仿佛被赢异等人的热血情绪感染，也大喊着冲向对面。
这一刻是热血间的对撞，每个少年都肆意地挥洒着年少的激情，不再考虑技巧、战术、谋略和得失。
手中的木棍热得发烫，胸膛中心跳剧烈得好似要从腔子里跳出来，嘴里胡乱喊着自己也听不懂的话语，累到无法呼吸也不会停止脚步。
两拨少年们用木棍、拳脚甚至头颅、牙齿来进行搏斗。就连刘向这样从未打过架的人也丢下火把，抱着一个黑衣少年滚在地上。
慢慢地，黑衣少年们占据了上风，毕竟他们人多且体力比较充沛。
少年的热血来得快去得也快。
刘向感觉自己的耳朵轰鸣，完全听不到外界的声音，偏偏心跳的声音大得像在耳边敲鼓，大口大口地喘气好像要把心脏吐出来，脑袋明明涨得难受，偏偏无法将目光集中在一个固定的地方。对方的木棍和拳脚打在身上也感觉不到疼痛。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要继续挥舞木棍和拳脚。但动作却越来越慢，仿佛身体已经跟不上自己的意识。
柳若也无力再投掷卵石，瘫坐在河滩的沙地上，泪流满面，声嘶力竭地喊着自己也听不清楚的话语。
当赢异和刘歆也瘫坐在河滩上时，刘向早就无力地躺在地上，黑衣少年也仅剩两三人还能支撑着站立。
赵括早就瘫坐在了地上，喘气的声音大如牛，此时狞笑着大喊：“你输了，赢异，你输了，再给我瞪着你那双狼崽子一样的眼睛啊。你输了，给我打，打折他的腿！”
刘向和刘歆嘶吼着手脚并用爬向赢异，相互搀扶着着挡在赢异的前面。
两名黑衣少年犹豫着慢慢围了上来，回头看着赵括。打了这么久，这两个人早就忘记当初为什么与这三个少年奋力相搏了。
“打，打折他的狗腿，国主怪罪下来都算我的。”赵括坐在地上疯狂地大笑大喊着说。
仿佛下了什么决心，两个黑衣少年加快脚步，扯开挡在赢异前面疯狂挣扎的刘向和刘歆，走到赢异面前。他们一人双手按住赢异的肩头，一脚踏住他的左腿，另一人高高举起手中的木棍，就要向下奋力砸落。
刘向疯狂地扑向赢异。
这一刻仿佛时间停止了，刘向能感到自己的心跳停了一瞬，世界静的可怕。他能看到黑衣少年手臂鼓起的肌肉和腮边咬紧的牙齿，也能看到赢异高高抬起的头和那一双刀锋一般犀利的黑眉，还有那双狼一样凶狠的眼睛。
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紧紧盯着举着木棍的黑衣少年。
即使精疲力尽，即使失败倒地，即使马上要被打折腿，赢异也要狠狠盯着对手，要亲眼看着对手的武器落在自己身上，要亲眼看着自己骨断筋折。
忽然，天空中出现了一道明亮的闪电，照亮了整个天地，紧接着传来轰然的雷声，声音大得仿佛紧贴着众人的头皮响起。这一瞬间的闪电打破了漆黑的夜，照亮了整个河滩。
举起木棍的黑衣少年忽然看到赢异那双狼一样凶狠的眼睛死死盯着自己。他从未想到一个精疲力尽的、连站都站不起来的人会有这样的眼神，吓得手中的木棍忘记了砸下。
所有人都抬头看向天空，看向那一瞬间被照亮的夜空。
密密麻麻的雨点从天而降，一瞬间就在河滩上打出了炒豆一样的声音。
刘歆不知从哪来的力气，跳起来撞翻了举着木棍的黑衣少年，用尽全身力气大喊：“跑，快跑，赢异，要等着人家打折你的腿吗？”
冰冷的雨点砸在头上、身上，刘向也好似一下子恢复了力气，挣扎着站起来嘶吼着扑倒了按住赢异的那个黑衣少年。
赢异也大吼着站起来，拉起刘向和刘歆一起挣扎着朝着柳若跑去。柳若也挣扎着向三人跑来。
终于，四个少年相拥在了一起，彼此紧紧牵着手，立刻转头向雨幕中逃去。
雨越下越大，好像一条条鞭子抽打着四个少年。火把被雨水浇灭，四周黑得好像最浓厚的墨。
这无疑是逃跑的最好机会，但黑夜中没有光亮，四人也不知应该逃向何处，只能摸索着一脚高一脚低的认准一个方向发疯般跑去。
四个少年彼此拉着手，互相搀扶着，跌跌撞撞地一路跑下去，有人摔倒了就被拉起来接着跑。
每个人心中都只有一个念头，跑下去，无论如何要跑下去。
此时身边的伙伴就是最可信赖的人，只要握着伙伴的手，即使其前面是刀山火海或者万丈悬崖也要跑下去。
身上的衣衫早已湿透，雨水打在身上带着深深的寒意，但唯有手中紧握的手掌传来阵阵温暖，而这微小的温暖是可以在这冰冷的秋雨中传遍全身、温暖灵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