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比你想的多
贝一一把手机拿给我看,问我接不接,我瞥了一眼电话号码,是老爸打来的,而她已经给我接通了。
我没好气地对她反问道:“你不是已经接了吗?你还问我接不接……”
“是吗?”贝一一狐疑地看了看手机屏幕,才开始道歉:“不好意思,误触了……”
她把电话递给我后,再次在我对面坐下,电话那头一直没有动静,可能我爸也没想到会是一个女人在接电话。
我开口向他解释道:“刚才是朋友在接,爸,你打电话给我干嘛?”
他这才开口,说:“本来是告诉你,你的小学同学王梓回来了,她今天来家里看我,问了你的一些事,你们之前关系还挺不错的。”
“她呀?都好久没有联系了,你不说我都忘记有这么个人。”
他顿了顿,才小声的试探性问道:“你和旁边的姑娘关系应该也很好吧?大晚上还在一起。”
我怕他误会,敷衍道:“可能没你想的那么好。”
我爸不依不饶:“你把电话给她,我跟她说两句?”
“你们有什么好说的?”我有些好奇。
看了眼贝一一,她也在认真听电话,既然我爸有要求,我还是尽量满足,我向贝一一发出询问的眼神,她伸手示意可以接。
“叔叔好,我是胡途的好朋友,你想跟我说什么呀?”
我爸似乎很有兴致,问道:“姑娘叫什么名字啊?性格真讨喜。”
我只觉得老爸有那么点吹捧的意思,他仅仅听了两句话,就推断出贝一一讨喜的性格。
“我叫贝一一,和胡途在一起吃饭,叔叔吃过晚饭了吗?”
“吃过了贝一一,是个好名字,简单霸气,姑娘是哪里人呢?”
我有些听不下去,对着电话呛了一句:“你就别调查户口一样问她了,像是有什么企图似的。”
“我们说话你别插嘴啊。”他在电话那头指责。
我闭上了嘴,老爸又接着开口说道:“一一啊,胡途长期一个人在那边过,缺少人照顾,你能和他交朋友,给了他陪伴,我感激不尽啊。”
“叔叔,应该的,我也是一个人在这边玩才认识他的,还得感谢他的照顾呢。”
电话里顿了顿,我有预感他在憋什么招,他很少给我主动打电话,今天的反常肯定带着目的,我从贝一一手上夺过电话,说道:“爸,有什么事直接跟我说呗?”
“你今年赶紧带个姑娘回来,不然我得带你去相亲,都老大不小了。”
隔着电话,我都能感受到他的焦急,他对我的事这么上心,我还有些不习惯。
“爸,你要是和我说这些,我就要挂电话了,现在我还没有成家的想法。”
“你要是身边没有合适的人选,王梓那姑娘也挺不错,今年回来就不出去了,你看看能不能和她好好聊聊?”
我没有言语,对他的态度很反感。
他见我不说话,停顿了片刻才开口道:“我只是先给你提个醒,现在到年龄了,话已经说明白,就不打扰你们吃饭了。”
随后他便挂断电话,我把手机丢在沙发上,心情复杂,贝一一又给我夹了菜在碗里,小声向我问道:“你爸的态度很好啊?你为什么表现得那么不耐烦?他好像在为家庭改变……”
“不清楚他是在关心我,还是在贩卖焦虑。”
贝一一很不满:“你当真是怪人事多。”
我丢失了胃口,随便吃了一点就放了碗筷,贝一一有始有终,收拾好餐具。
于是我又拿起旁边的吉他,弹唱了一首“其实”,唱到‘其实我没你不能活’那句,不禁心中一颤。
外面突然下起雨,我停止了拨弦,听着淅淅沥沥的雨声,起身打开窗,感受着雨滴沁入皮肤的舒爽,本来以为绵延的细雨会像拉丝一样拉长我的愁绪,现在看来是在帮我清除疲惫。
手机再次响起,是陈卉打来的。
“感觉身体怎么样了?”我率先开口。
“已经出院了,你不要担心。”
本来想问她是因为什么晕厥,而她现在反馈的情况很乐观,我就没有问。
停顿了片刻,她突然开口请求道:“胡途,我们同居吧?”
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半信半疑地问:“你刚才说同居?”
“有问题?我现在过来找你。”
我听不出来她的情绪,但明显知道她现在很反常,而我也很矛盾,希望她这么做又害怕她这么做。
以至于恍惚了大半天,没有应她的话,只是外面的雨声吵得人心乱意散,我提醒道:“现在很晚了,还在下雨。”
而后,我又想到贝一一还在家,她如果现在过来,难免会产生误会,更怕答应她的请求,此时,她按喇叭的声音从电话里传出,很明显,已经在来的路上……
鉴于不想让她在下雨天开车分神,我们很快挂断电话,而后我又几乎在同一时间收到了田霞的短信,她问我陈卉在什么地方,告诉我陈卉已经把他们全部拉黑。
想着反常的陈卉,我有些慌乱,我实话告知田霞,陈卉马上到我这里,然后田霞发了一串很长的信息给我,我整个人直愣愣地傻在原地。
她告知:陈卉的病症属于慢性肾衰竭,已经进入中期,会随着时间的推移一步一步发展成尿毒症,死亡率极高,现在需要陈卉配合治疗,延长发展成为终末期的时间,让我好好劝劝她,现在及时治疗还有希望。
还没来得及回田霞的信息,汽车的轰鸣声便从楼下传来,我望过去,陈卉急匆匆下了车,伞也没打,走进楼栋,而厨房正是贝一一刷碗的声音。
脑袋突然短路,直到听见急促的敲门声,我才忐忑地开了门,陈卉情绪失控,往我身上扑,撞得我生痛,我抱着她,慢慢挪动脚步进屋子,随后关上门。
她急促地推动着我,直到把我推倒在沙发上,嘴唇向我吻来,我们紧紧地贴在一起,她搜寻着我的舌头,彼此缠绵。
她很急躁,作势要扒掉衣服,我急忙制止,贝一一还在屋子里,我尝试推开她,却不想她也在使劲儿反制。
清醒的大脑告诉我,现在的做法很危险,我终于用上了力,将她推在一边,她躺在那里,呼吸急促。
“你冷静一点!”我没控制好声音,有点大。
贝一一听到动静,从厨房里跑出来,看了一眼躺在沙发上失态的陈卉,又默不出声地回到厨房,尽量让洗碗的声音变得更小。
陈卉注意到了贝一一的目光,两眼噙着泪,在一旁呜咽。
我开门见山劝她:“慢性肾衰竭可以治,你千万别颓。”
她声音哽咽:“我没病,治什么治?”
“你冷静一点行不行?”
她又立马翻过身,迅速将我按住,在我身上撕扯。
我紧紧抓住她的双手,她今天情绪特别异常,指不定会走极端,我明显的感觉到她奋力地挣脱,我也在使劲儿,可能是把她捏痛了,她呜咽声更大。
“你不要拒绝我好吗?”她声音孱弱,顶着苦瓜脸恳求。
“你先清醒过来再说!”
我边说边奋力起身,将她从躺姿变成坐姿。
她这才变得安静了些,不似刚才那般情绪失控。
“这个病我了解,只要规范接受治疗,不影响的。”
我轻声安慰她,她只是双目无神,很乏力地坐在一旁,没动静,不知道听没听进去。
安静下来,厨房里的声音逐渐变得清晰,雪球在笼子里发出的声音也传入耳膜。
陈卉却突然哭了,我看着她,一脸错愕,于是我靠近她,把肩膀借给她用。
她拒绝了,含着泪露出笑,带着疲乏的心痛苦嘀喃道:“原来你们已经在一起了……也难怪你想退机票,不想我过来找你,拒绝我所做的一切……”
我急忙伸手将她搂紧,解释道:“不是你想的那样,你今天太偏激了,我是清白的。”
她很纠结,片刻把头埋在我怀里,哭的身体都在跟着颤抖。
我最怕看到她在我面前痛苦的模样,我心如蚂蚁噬肉,手掌轻轻抚摸着她的背部。
此时,贝一一轻轻地从厨房出来,给了我一个眼神,示意已经收拾完,从储物柜拿了一把伞就匆匆离去。
陈卉听到关门的动静,又离开了我的身体,低声问道:“是不是我来得不是时候?我走,你去把她追回来。”
她作势想要离开,我一把抓住了她,赶忙再一次向她解释道:“她今天只是借了家里的厨房用,不要质疑我对你的感情行不行?”
她使劲儿拽,没有拽脱,目光转向角落里的雪球,转移话题的同时也转变了情绪,带着些许高兴问道:“这是给我买的宠物?好可爱。”
我看她的状态没有刚才那么糟糕,松开了她,也不知道怎么回答她的问题,她在雪球的笼子旁蹲下,抚摸着雪球的毛发,看得出来,她很喜欢。
可她越是喜欢,我就越是难受,我并不是雪球的主人,我不能将雪球送与她,假如她喜欢的东西我都满足不了,这无疑将我的失败衬托彻底。
她眼眶中还有尚未流出的晶莹泪滴,如果雪球能让她高兴一点,我宁愿不拆穿她所猜想的事,至少要先让她冷静下来,因为她的病治疗不能耽误。
慢慢的,本以为她情绪在渐渐好转,却不曾想她积蓄的痛苦再一次爆发,而且只是在脸上呈现,她这次没有哭了,就像晴空万里的天突然乌云密布,压黑了整片天空,却掉不下一颗雨。
“你们一起养的宠物多好看,多乖,贝一一能取悦你,能陪着你,还会给你做饭,而我却只能给你带来压力,所以你的行为是在告诉我,你已经选择放弃我了吗?”
看见她这副态度,冷到令人发寒的态度,我开始慌了,我挡在了门口,几乎声音沙哑:“并不是我爱你远比你想的多,我可以舍弃现在所有的一切,只要你在我旁边就足够,你真的误会我了……”
她站起身,转过头看向我,强调道:“我看到的只是你一次又一次的摇摆不定!”
我内心苦楚,乞求道:“你现在还不清醒,我们先不讨论这个问题了,先去治病,然后一起去浙江。”
“你是在逃避!既然跟我在一起那么累,你也选择了拒绝我,你倒是再果断点,继续跟我分手啊?”她几乎向我吼道。
我知道,她现在的情绪已经快要控制不住,内心的痛苦即将爆发。
我无力地一直摇头,已经泪眼模糊,她起身,准备夺门而出,我死死拦住她,我做不到放任她离去。
“我累了,要回去睡觉了,你让开点。”她低着头,冷冷说道。
“这么晚了,外面雨那么大,别回去了。”我在努力阻止她。
而后又看着她已经湿掉的上衣,一阵揪痛。
她不肯,硬是从我旁边挤出一条路,拦不住,我就将她死死抱住,生怕再也见不到她。
“你今天不能走……你走了我会死的……”我明显感觉心脏跳地越来越厉害,甚至每跳一下,蹦出的血像是可以挤爆静脉。
我完全失去了理智,只顾死死将她抱住,她却没有动静,不知从哪里吹来一阵风,将我又吹清醒了一些,恍悟过来力气太大,可能会导致她呼吸困难。
于是我卸去部分力气,弯下腰去看她的脸色,她却趁着这个时候,逃脱了我的掌控。
我再也没有任何勇气将她抓住,当她使用技巧,一心想要离开的时候,我就已经明白,她对我死了心。
可我真的不甘心啊,无可奈何,心在滴血,全身颤抖。
我就特别想哭,这才发现已经泪流满面了,只是现在才察觉,我甚至连自己什么时候哭的都不知道。
她一步一步迈向屋门的动作被慢放,如同我的心跳一样,节奏一致,咚咚响,我泪眼朦胧地看着她离去的背影,看着门被打开,看到外面还站了一个人……
而后,我什么都没有看到了,我瘫倒在地上,感受不到撞在地板上的疼痛,我颤抖到癫狂的身体,不受我控制,四肢不是我的,心脏不是我的,我什么都没有,只剩下痛到麻木的丝缕意识。
糟糕的是,到最后,意识也没有了,我似乎已经半只脚跨进死亡的殿堂……
不知何时醒来,我又回到最初的那个医院,确定我抑郁症复发的医院,我又没有死透,不知该庆幸还是该悲哀。
旁边是田霞,再无其他人,她只是和我对视,表情复杂,多种情绪,我只看到怜悯。
眼眶又不争气地一阵热,陈卉没有在旁边,走的很决绝。
田霞踢了一脚病床,开口怒道:“别这么要死不活的,你什么时候又染上抑郁症了?”
我心里苦楚,一切的一切,在此刻都该画上句号。
田霞似乎看出来我在担忧什么,开口安慰:“医生只跟我说过,其他人不知道,别多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