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放松一夜
贝一一满脸委屈,似乎要掉眼泪,我凑近她,看着她的眼睛,她却趁我松懈之际,将整块蛋糕都敷在了我的脸上,然后迅速跑开了。
她在旁边没心没肺地笑着,惹得宠物店老板也在旁边呲着大牙,我用手将脸上大块的蛋糕清除,向贝一一发起牢骚:“是不是玩不起?你给我来真的?”
贝一一笑得合不拢嘴,含糊不清地说着:“你以为我好欺负呢,给你长个记性,免得你以后还是这样没大没小的。”
倒是脸上的奶油香气扑鼻,我抹了些在手指上舔舐干净,还没来的及吃便被浪费掉了,蛋糕的味道还挺不错,可能是我的心境好吧。
贝一一找来一张湿手帕递给了我,又从自己的包里面拿出化妆镜,很好奇地问道:“刚才捡到几百万?你从回来就变了个人,看样子还挺开心的。”
“大人的事,小孩少打听。”我给她做了个鄙视的鬼脸,主要是源自她浪费粮食这件事。
贝一一很不乐意,又故作聪明地说:“你不和我讲,你以为我就不知道了?无非就是搂搂抱抱呗,有什么好兴奋和隐瞒的。”
“低俗,俗不可耐,我和你就解释不通。”我出言诋毁。
她把笼子和几袋狗粮一并扔到我面前,示意现在回去,我又突然想到还没有给陈卉买宠物,不确定她还要不要,打算给她发微信,才醒悟她已经把我删掉,心情又是一阵低落。
为何她要把我删除好友?
“等我一会儿呗,我先确认个事儿。”我跟贝一一交代。
“什么事?你可以先告诉我,说不定我还可以给你出谋划策。”贝一一兴致很高,似乎是我的事情她都有兴趣参与。
告诉她也无妨,我向她交代陈卉说过要买一只宠物,问她有没有什么值得推荐的品种。
贝一一搬了个凳子,在我面前坐下,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侃侃而谈:“听好了啊,胡途,记笔记,送女朋友宠物呢,给她来一只比熊,性格活泼,聪明可爱,动作敏捷,颜值高,或者一只博美,它是忠诚的代言词,适应能力强,还有泰迪也不错,智商高,能省不少心……”
我急忙打断她:“你把所有品种说一遍得了,能不能给个准确的?”
主要是想让她给我做出决定,不是让她给我提供方案。
“我给建议,她喜欢哪种类型的,还不是要看你选?”贝一一反驳我,好像是这么个道理。
我在脑海里想了想,就给她买一只泰迪吧。
可家里已经有一只雪纳瑞,我不能将泰迪也带回家,照顾不过来,于是跟老板商量,泰迪买走,暂时放在店里让他们喂养,并要求他们办理动物检疫证明,因为带宠物上飞机需要这个证明。
随后,我打了一个电话给陈卉,她那边立即挂断了,我拿着手机,又是一阵失落,我被欺骗了?
她本质上不想和我见面,不想和我交流,可飞机票又是怎么回事?
我想不明白,在原地愣了许久,也许她也是矛盾的,一方面想要我跟着她,一方面又憎恨我带给她的痛苦。
贝一一将我变化的情绪看在眼里,轻轻拍了一下正在思索的我,关心道:“别乱想啦,什么事都在内心揣测那么久,你不累啊。”
我收了收发散的心绪,提起雪球的笼子和食物,示意可以离开,贝一一跟在后面,我们拦了一辆出租车向出租屋驶去。
……
“各回各家,你跟着我干嘛?”我有点不懂得贝一一的做法。
“我……我先送你到家了再回去,我看看雪球,不行嘛?说好的一起养的。”
贝一一说完,迅速走到我的前面,看着她活蹦乱跳、有些不安分的背影,指不定憋着什么阴招。
到家后,贝一一瘫坐在沙发上,展开双臂放松。
“累死了,胡途,给我倒杯茶嘞?”
“就在你面前的东西,自己不能动动手?”我一边给雪球安置新家一边埋怨道。
雪球饿了一天,现在看上去很疲乏,我又给它兑好狗粮,才坐到沙发上。
贝一一没有动静,看样子比雪球还疲惫,我替她倒好了茶,这时手机才响了一下,我拿出来看了看,是陈卉发来的短信,短短的三个字:“什么事?”
看来她刚才在忙,或者是不方便接电话,我现在又不想告诉她给她买好宠物的事,我准备去了机场再送给她,于是在输入框里输入:“陈小姐,可以加个微信互相认识一下吗?”
又觉得不妥,删掉后,换成:“可以加回微信吗?”
而后我又犹豫了,片刻之后,全部删掉,只回了一个:“好好休息,没事了。”
我本不该向她索取些什么,也没有任何理由要求她怎么做,现在谈不上多悲伤,也谈不上有多欣喜。
窗户没有关,凛冽的寒风吹进来,将整个屋子里的温度都带走了,我起身关上,却在窗边凝望,我看见了城市里的灯火,看见夜归的打工人,幻想着一家人和睦相处的模样。
查看了一下日历,明天就要入冬,不自觉间又把自己的凄凉裸露,我已经很久没有给爸打电话了,他也没有给我打过电话,我们的关系可能并不好,都活在自己的世界里,我跟他也没有什么交际,以前是恨,现在也慢慢释怀。
缓过神来,贝一一已经在沙发上睡着,看着她缩作一团的熟睡模样,不忍心吵醒她,我只是欣赏着她的侧脸,就仿佛雨媞还没走,她一直在身边为我护航。
一定程度上,我们还算得上一起出生入死过,我忘不了那个惊心动魄的夜晚,我们紧紧抱在一起,渴求从对方身上得到一点温暖。
我欠她的,可能一辈子都还不清。
我给贝一一披上了毛毯,独自来到天台,拨通了老爸的电话。
电话很久才接,是他的作风,那头很吵闹,看样子又是在赌场。
“爸,在干嘛呢?”
“看你几个叔叔斗地主,臭小子肯给我打电话了啊?几个月没有联系了?”
心里一阵愧疚,但转瞬即逝,只是笑了笑,回应道:“只是看他们打?你不上场?这不像是你的作风啊?”
“四个人,输的下,没办法。”
以前是进大赌场,现在跟左邻右舍打着消磨时间,我倒是能够接受,人不可能一瞬间就做到弃恶从善,这跟戒毒一样,是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
“你别墨迹,有啥事说呗?”他在电话那头催促。
我想了想,向他回复道:“爸,我可能今年要去浙江了,以后很少回重庆,先跟你交代一下。”
“你去哪不都一样?反正过年的时候才回来几天,倒是你去那边人生地不熟的,决定好了吗?”
我沉默,可能这次去了,回家过年都不一定会实现。
“怎么不说话了呢?你要没钱可以跟我说,这几天在镇子上搞建筑,零时工,挣了不少。”他那边透出些许喜悦。
“多大人了,还找你要钱,被街坊们知道了,不得被笑话死,你自己留着,别输完了,马上过冬了,给爷爷奶奶买几件衣服才是实在的。”
“理是这么个理……还有啊,你什么时候带个姑娘回来啊?你爷爷奶奶都在念叨着抱重孙呢,你还是争点气啊?”
印象中,这是他第一次关心我的人生大事,想了想,明年也该25岁了,也正是结婚的时候。
“这你就不用操心了,讲究缘分。”
电话里很久都没有动静,他换了一个安静的地方,才开口说道:“我们做父母的对不起你和你姐,从小就缺少陪伴,缺少爱,你早些找个过日子的姑娘,不要挑,好好过日子,长期一个人过,怪可怜的。”
可电话那头的他,何尝不是一个人过,自从离婚过后,他就开始一个人过,直到现在,可能人老了,慢慢习惯,没有精力去管情情爱爱。
“不怪你们,过去的事都过去了,提出来伤心。”
“好,不提,你自己在重庆……在浙江那边,过得开心些,别把自己的抑郁症又弄出来了。”
“行,不打扰你斗地主了。”
挂断电话,我还在神游,贝一一拍了拍我的肩膀,轻喝一声,我又被她吓了一跳。
她疯疯癫癫地又在捂嘴笑:“你怎么胆子这么小啊?老是被我吓到。”
“肯定是做了不少亏心事吧?怕别人来找你索命。”
我完全想不到刚才睡得如此安稳的她突然又变得如此神经质,只是跟她阐述明白事情的严重性:“我现在已经是个病人了,你要是想我快点死,就吓我吧,死了变成厉鬼,天天跟在你后面索命。”
“你变成鬼了,我也不会怕你,有个鬼当跟屁虫,别人都不敢欺负我!”
我故作恐慌,指着贝一一后面问:“你后面是什么?一团红白色的东西,越飘越近了……”
贝一一脸色逐渐变得惊恐,我配合着她,说完转身准备假跑,想吓唬吓唬她。
她却突然从后面把我抱住了,可能是下意识的反应,力度有点大,生怕我丢下她,嘴里带着哭腔喊着:“你别走。”
怕自己把事情闹大,我转身嬉笑道:“没事啦,骗你的,干嘛这么入戏呢?”
她立即松开了我,好像犯了错的小孩,微微转过身看了看,没有任何东西在背后,轻吁一口气,才回应道:“大半夜的往天台跑,还吓唬我,你真的很讨人厌哎。”
我看着她窘迫的模样,忍俊不禁地说道:“叫你在我面前吹牛,叫你吓唬我,以为我不会反击呢?”
“小人得势!”贝一一呛了一句,走到天台边上,双手靠着围墙,向下张望。
我来到她的旁边,跟她做着同样的动作,发现这样俯视整座城市的感觉真的很不一般,有一种万事都在自己掌控的感觉,仿佛拥有上帝视角。
奋斗了三年之久的城市,今晚可能是最后一次在楼顶吹风,感由心生,我妄图在围墙上留下自己来过的痕迹,祭奠三年来逝去的青春。
我捡到一块石灰,准备在围墙上刻字,贝一一却想阻拦,教育道:“大晚上的,干得都是些什么坏事,素质呢?”
“你干嘛,不就是刻个字嘛,怎么就上升到素质了,这墙是有多金贵,不让我刻啊?”我不是很能理解。
贝一一却抢过我手上的石灰,掰成两半,拿走了一块,说道:“懂不懂什么叫分享啊?作为朋友,要两肋插刀。”
我却是没忍住笑出了声,“你不要乱用词语可以吗?我和你做朋友,会显得很掉价。”
“能有我这么个体贴又温柔的朋友,你家祖坟肯定都在冒青烟。”
我故作恐惧,“你又来,不怕那东西来找你啊?”
她闭上了嘴,手在墙上抖动着,眼睛也没有到处看,安分了许多。
我不知道在墙上刻些什么才有意义,思索良久,就把自己的名字刻上去了,没有什么比名字更能代表自己。
贝一一硬是给我名字后面添了个图图,然后又画上了自己的名字,歪歪扭扭,字迹跟刚学写字的小朋友差不多。
我也毫不留情的给她的名字多加了笔画,改成了贝十一,还不觉得拗口,十一和一一都代表一个数字,她又不安分地拿起石灰,把我们画的那个区域,用一个爱心包住,美其名曰:相亲相爱一家人。
站累了,我在水泥地板上躺下,下意识地看着那两颗闪亮的星,贝一一脸对着脸,俯视着看我,阻挡了我的视线。
“你别把口水弄我脸上了!你是有多动症吗?”我试图让她离开我的视线。
“看什么呢?”
“看星星。”
“有我好看吗?”贝一一在我视线上空说话,我生怕掉下什么液体。
“星星哪敢和你比好看啊?”
“我爱听,那就奖励你多看一会儿吧。”
她说完蹲了下来,距离更近了,我下意识地从地上坐了起来,她确实不让人省心,但也实实在在帮助我清空思绪,让我不再想那些烦恼的事。
“你该回去了。”我在她旁边提醒。
她故作为难,恳求道:“我一个人走夜路,怕!”
“戏精,哪有这么多事?”
“都怪你,今天非要吓唬我,现在脑子里想的都是那些乱七八糟的事!”贝一一身体抖了抖,看不出来是不是故意的。
我起身,埋怨道:“算我倒霉,我送你吧。”
她却不肯起身,蹲在地上像是被人抢走了棒棒糖,古灵精怪的样子,让人讨厌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