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雪球
幸亏已经做好提前准备,贝一一打开病房的门,抱着只宠物狗走过来,兴师问罪道:“胡途,说好的好好生活呢?”
我很怕她察觉出我异样情绪,冲她笑了笑,她同情地看了看我,又责备道:“怎么把自己弄成这个样子了?”
我强颜欢笑道:“小病,没事,好得快。”
贝一一向我走近,我下意识地收了收枕头,因为是湿的,我坐起了身,显得有些慌乱。
她只是看了看我,轻吁一口气,愁丝爬上眉头,随后把手上的宠物狗轻轻放到病床上,命令道:“雪纳瑞,以后你就跟着叔叔过日子了,你一定要帮我逗他开心。”
紧接着她又继续向我补充说道:“我把这只狗狗送给你,你给它起个名吧,它会陪着你。”
我目光看向趴在病床上的宠物狗,没有精力去养,沉默了片刻,我认真地对贝一一商议道:“这只狗什么品种?我不太想要,你还是自己留着。”
她只看着我,半晌没有言语,我不敢直视她的眼睛,心虚,怕自己的窘迫被她看穿。
她声音平静地解释道:“这只狗狗是雪纳瑞,不容易掉毛,气味也不重,智商……还过关,性格呢,可以说是狗狗中最勇敢的,唯一不足的地方就是它嘴巴上的毛毛太多,不好清洗。”
她依旧我行我素:“送给你了,你和它有个伴。”
我再次一丝不苟地表态:“真没时间养。”
贝一一很不负责任地说:“那就让它自生自灭,我也没时间养。”
我沉默,她似乎做了很大决定,才开口补充道:“我从家里专门给你带来的!”
我鼻尖一酸,眼眶又开始不安分,扭转头去,在贝一一很难发现的角度,偷偷将眼泪擦掉,顺带抹了抹眼角。
而后目光停留在雪纳瑞上,灰白相间,耳朵扁平宽大,自然下垂,很有喜感,整体像个毛球……
“谢谢你。”我发自肺腑地感谢她。
贝一一在我的床边坐下,摸了摸学雪纳瑞的毛发,声音低沉地说:“是有些为难你了我们还是一起养吧,我怕你让它受委屈。”
时间已经过了凌晨两点,而贝一一脸上的疲态清晰可见,肯定是没睡好再加上奔波劳累导致。
我关心道:“你回酒店休息,我也有些困了。”
贝一一看了看旁边的空余床位,直愣愣地倒在上面,摆成大字形,长舒一口气,有理有据地说道:“为什么要住酒店?医院的床这么舒服,主要是还不用给钱,不住白不住。”
我很无奈,看着她大大咧咧地躺在旁边的床上,心中百般滋味,她的确很疲惫,躺上去就没有再翻过身,一动不动。
手机震动了一下,是罗欣发来的消息,她说有贝一一照顾,她就先回去了。
她告诉我,贝一一已经知道了我的情况,她已经找医生核实过,罗欣要我保持乐观,不要放大负面情绪。
我目光瞥了瞥旁边的贝一一,替她感到不值,她这个样子很让我心疼,雪纳瑞也在这个时候跑向了贝一一,在她身上爬着。
贝一一双手将它托起,雪纳瑞的头在她手上蹭,很有喜感,仿佛给死寂的病房凭空增添了几线生机。
“胡途,跟我走吧,我带你回嘉兴,离开重庆,这里不适合你。”贝一一很认真地说。
“我不走,我的事业在这里。”
“借口,你在这里都过得这么不快乐,你还要坚持什么?”
我并不清楚自己在坚持什么,也许我还心存幻想,我和陈卉还没有结束,我们只是需要冷静一下。
但事实上,我不是一个正常人,永远都得不到她父母的认同,永远都只会给她带来痛苦,我像是在使劲的握住一把刀,明知会受伤,但还是义无反顾……
我陷入沉默,贝一一又继续说:“多好啊,跟我走,我把我爸给我的零花钱给你分一半,又不会饿死你,你也不用工作,也没有烦恼。”
我依旧沉默,她想的东西永远只存在于童话,我不想反驳她,怕碎了她的童话梦。
“真没劲,又不理我。”
贝一一扭转头去,把雪纳瑞放下,自己闭上了眼睛,我也闭上了眼睛,可闭上眼后,那些惨淡的画面又一次涌现脑海,眼眶不知不觉间又是一阵热……
我感觉身体上有东西在蠕动,睁开眼才发现雪纳瑞已经爬了上来,我的目光下意识瞥向贝一一,她正表情复杂地看着我,我眼中含泪向她挤出一个笑容,而后慌忙移开了视线。
“这条雪纳瑞就叫雪球吧?它长得像个球,又很白。”我试图转移她的注意力,征求取名意见。
“你要是长得像个球就好了,我就可以推着你走,可你偏不是,我推不动啊。”贝一一同情地感慨道。
“在这里没什么不好的,我待久了有感情。”我向她解释。
“可你为什么把自己的抑郁症又折磨出来了?说好的好好生活呢?现在还多了一个焦虑症,这些奇怪的病,我之前都没有听说过。”贝一一责备。
我不想和她交流这种沉重的话题,我向她戏谑道:“你没听说过是你见识短浅,现在我带你见见世面。”
“胡途,你能不能别这样?你告诉我是因为什么焦虑、抑郁呗?我开导开导你,说不定药都不用吃就好了。”
我长叹一口气,找不出原因,很久之后才无奈地回道:“我困了,睡吧。”
她声音低沉:“关灯吗?”
“关了吧。”
贝一一起身,关上了灯,此时房间里只有朦胧的月光携带着点点光亮,雪球也在我旁边变得安分,它睡觉的姿势真的像球,我抚摸着它,它也没有拒绝,这个黑夜,我并不孤单。
听到隐隐几声抽泣,我下意识往贝一一看去,我仿佛看见她下午急匆匆地乘飞机从嘉兴奔波到重庆的忙碌身影。
思绪越发变得杂乱交织,心中隐痛,眼睛像止不住的水龙头,在黑夜里,我可以肆意让泪水在脸颊流淌,侧躺着印湿半边枕头
次日,办好出院手续,医生给我开了一个周期的药,疗程半个月,到时候再看情况加量或者减量。
同时交代一定不要乱想,尽量多看一些治愈的文字,贝一一打开了备忘录,将医生说的话一字不差的记在了上面。
“还有钱住酒店吗?”我向贝一一问道。
贝一一摇了摇头。
“把微信加回来吧,我给你转。”
“早就把你移出黑名单了,只是你没有发现而已这么久了,你一直没有给我发过信息”贝一一情绪低落。
“你不是怕和我联系,我肯定想不到,你会把我从小黑屋放出来。”
我一次性给她转了一千,随后自己先往家里走,没想到她却跟上来了。
“是不够?”
“不够。”
我满脸疑惑:“涨价了?”
贝一一不苟言笑地说:“你不跟我走,那我就在重庆陪你我在你住的小区租房子,怎么样?”
紧接着,还没有等到我回复,她又继续补充:“这次你不许赶我走了,你之前还求我跟你回重庆的,你不能说话不算话。”
我有些为难,不清楚自己能不能时刻控制好自己的情绪,怕伤害到她。
贝一一从我手上抢走雪球,以商量的口吻分析:“我们住在一个小区,养一条狗,多好啊,像邻居一样,我又不会打扰你,你想干嘛就干嘛。”
“我住的那个小区是最破的,里面的房子都不怎么好,我带你去其他地方看看房。”
“不行,万一你一激动,要来个自杀什么的,我赶都赶不过来。”贝一一拒绝了我的提议。
我舒心地对她笑了笑,说道:“我没有那么想不开。”
贝一一思考了一会儿,妥协道:“那我自己去找房子,你先去忙。”
我点了点头,她又把雪球送到我手上,自己先一步离开,我回到自己的出租屋,在网上给雪球订了一个简单的家,而后又买了几袋狗粮,第一次养宠物,我还不是很懂,需要上网查教程。
拿起手机,我又下意识地打开了和陈卉的聊天记录,她没有给我发信息,我胸口一阵闷,也没勇气为我的不坚定给她道歉。
一直盯着手机惆怅着,时间慢慢来到十点,我才想起来,有天晚上唐籽给我打的电话被挂断,而她也没再继续打,我给她回了过去。
以她的性格,怕麻烦别人,可能以为我挂电话是打扰到我,所以就没了后续。
她接通后,只是向我交代当时也没必要打电话,就是想问问我店里需不需要招一个收银员。
我想了想,现在也没事做,可以去做收银工作,回复她不用。
然后,我把咖啡店利益分配问题重新和她商量了一下,除去设备和员工的工资,我们四六开,我四她六,我不能白捡她的便宜。
我的目光无意间看向了那个水杯,里面的宝瓶吊坠是我送给陈卉的,但现在却在我手上,心中一阵失落。
她走的时候肯定带着恨吧?
是我一次又一次的不坚定,把她伤的彻底,我也不懂得自己想要什么,一方面想要她回来,一方面又想把她请开……
我收拾了一阵,去了自己的咖啡店,罗欣正帮我打理,在前台弹吉他,喝咖啡的人很有兴致地合着节拍晃动着手指,氛围轻松。
“你别这么卖力,我可付不起工资!”
罗欣笑了笑,回应:“友情出演,谁要你那点钱对了,这里有一封信,今早在咖啡店门口看到的,你拿去吧。”
我从她手上接过,不敢打开,这是陈卉常用的信纸,在大学里,我经常收到她用这种纸张写的信,她很重视仪式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