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3章 翠莲被困悬岩下
第453章 翠莲被困悬岩下
太阳升起来的时候,翠莲和二婶背着夹背,走在崎岖的山路上。
路边的小草上挂着滴滴露珠,桃树、李树上开出一串串白的,粉的小花,梨树抽出了新的枝条,上面爬满了绿茸茸的嫩芽,野蜜蜂在树林中上下飞舞。
在这暖洋洋的天气里,翠莲想到马义高带着还乡团跑了,谢传伟答应给李家山运来粮食,李家山的日子要好过了,大爹和游击队也少了许多危险,她的步伐不由得加快了。
二婶年纪快到六十岁了,走得气喘吁吁地抱怨说:“‘背时的’走慢点,走慢点,我哪里跟得上你呀?”
翠莲回头对她一笑,停下脚步,揶揄地说道:“哪个叫你要和我争着背东西嘛?把你的背篼放下来,把里头的东西装到我的背篼里来。”
“哪里是我背的东西重嘛?”二婶歇下来,掏出手绢擦了擦额头上汗,不服气地数落她说:“是你‘背时的’有意整我,明明晓得我年岁大了,还走得像一阵风一样。你让我走前头,你走后头。”
翠莲听着林间传来的一声声布谷鸟的叫声,笑着对她说道:“你走前头又找不到路,弄得不好,叫石头绊了你的脚,你老人家更要说我整你了哟!”
“就数你的理由多,我说不赢你,”二婶撅着嘴唇,对她说道:“我晓得,那一年你组织妇女给搬运设备的民工煮饭,把通往汉王山的卡卡角角都走遍了,你晓得路,走慢点总可以嘛!”
“好!好!我走慢点,免得婶子大人要骂我这个‘小媳妇’了!”翠莲也是四十多岁的人了,说起话来,还像当年一样“脆嘣嘣”的,伴随着一阵“咯咯咯”的笑声。
那一年,红军从达县往两河口搬兵工厂的设备,走的就是这条小路。翠莲抬头朝东边的汉王山看过去,群山辉映着阳光泛起层层光芒,她想起当年千军万马在这里搬运机器设备的情景,仿佛又看到了张玉笛、李德权、强娃子,还有许许多多红军指战员的身影,不由得叹息起来。
“二婶,你说,大爹他们现在为什么过得那么艰难呀?”翠莲迈着沉重的脚步向山上走去。
二婶跟在后头,摇摇头,回答她:“说不好呀!红军来了,日子过得好好的,他们为什么说走就走了呀?”
翠莲低着头走在前面,没有吭声,她听到二婶继续说道:“有时候,我也在想,如果红军不来,我们李家山也至于遭的这么惨呀?当年,李老爷子他们有人、有枪守在金溪坝,没有那个敢欺侮我们李家山。现在,我们李家山要人没得,要枪也没得,连李老爷子都藏到汉王山去了。我听说,他还要事事听那个什么刘司令的。我看见那人被马义高吊在祠堂外边的树上,要死不活的样子,还以为是个‘丘儿’呢!没有想到,他是个司令,连李老爷子叫我们修房子他都不准。我想不通,红军为什么要用这种人呀?大事,小事,都不管老百姓的死活!”
翠莲也想不通,这是为什么?她原先听大爹和文嘉说过,红军是穷人的队伍,开始的时候,她也看到红军打土豪、分田地,还信以为真。
后来,没有想到,好多她认识的红军被关了起来,强娃子也被抓起来了,居然连大爹也被抓了,他们还险些被砍了脑壳。
如果说其他被红军抓起来的人反对红军,翠莲没有怀疑的话,她无论如何也不会相信强娃子、大爹会反对红军,她也不相信马家女娃儿会反对红军。
如果他两个反对红军,他们为什么那一年要冒着生命危险到陕西去给红军送信呢?在强娃子被抓起来的那一阵子,翠莲为想这个事情,连白头发都想出来了。
翠莲更不明白的是,红军在这里驻扎得好好的,为什么又突然走了?丢下这些跟着红军跑的人不管,这到底是为啥呀?
翠莲一路思索着这些她永远都想不明白的事情,领着二婶向汉王山走去。
翠莲和二婶在深山里转了一天一夜都没有找到李德权和游击队的驻地。汉王山海拔高,天气阴晴不定,到了第二天黄昏,一股狂风吹来,眼看就要下雨了,她们担心背篼里的盐巴淋湿了,急急忙忙顺着山崖找了一个“岩壳”(悬空的岩石下面,与岩洞有些不同)躲了起来。
“哗啦啦”的雨声一阵比一阵紧的打在树枝上,最要命的是,狂风裹着早春的寒意一股一股的向她们袭来。
翠莲年青一些还不打紧,二婶年纪快到六十岁了,她蹲在悬岩的石壁下,禁不住地全身哆嗦。
翠莲脱下自己的外衣披在她的身上,她还是颤得上牙碰下牙,脸上的肌肉都抽搐起来了。翠莲有些后悔,不断地埋怨自己,咋个没有想到带一个“背达子”出来呢。翠莲也冷得有些发抖了,她不顾一切地冒雨冲出岩壳,在附近找了一些淋湿了树枝回来,掏出火镰石,小心地打出火花把随身的手帕引燃了,燃起了一堆篝火。
火焰趋走了一些寒意,二婶的全身上下也渐渐地恢复了知觉。她把一根淋湿了的树枝架在火堆上,望着漆黑的夜空,嘴里不停地报怨说:“啥时候才能找到他们呀?”
“不要急,我们慢慢找,总会找到他们。”翠莲烤着打湿的衣服,安慰着二婶。
俩人坐在火堆旁,身上渐渐暖和了,肚子却不争气的叫起来。她们从昨天早上出来到现在,还没有吃过一口东西,虽然她们的背夹背里装着四十多个香喷喷的包谷粑粑,但她们一心想着李德权和游击队战士们的饥饱,谁也没有提出吃一个。
黑夜中,她们伴着时紧时慢的风声、雨声,坐在篝火旁渐渐地进入了梦乡。
朦胧中,翠莲听到身边仿佛有说话声。翠莲她吃力地睁开眼睛一看,两个衣衫褴褛的持枪人站在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