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8章 风中传来敲门声
第378章 风中传来敲门声
马义云吸了一大口旱烟，“咕噜、咕噜”地吞下去。
他又使劲地咳了几声，往火塘的柴灰里吐了一大口浓痰，屋子里立刻弥漫着一股刺鼻的腥臭味。马义云用右手拿起火钳把烧干了的痰迹刨了刨。
马义云抬头望着妻子，深情地说：“我当年左手残废了，金溪坝的谢家人要收留我，那时候，我想到我给马家人办过不少的事，又是为马义高挡子弹才受的伤，应该回马家才对。哪里晓得，回到马家后，就因为在汉中‘马会’上没有买到军马，马家父子就不要我了。我在走投无路的时候，是你爹让我给他守铺子，后来又把你嫁给了我，还让我继承了这间杂货铺。我现在除了能卖点杂货外，什么事情也不能帮你做，真是难为你了。”
“说些什么嘛？都是过了大半辈子的老夫老妻子，你还给我说那些见外的话。”马义云的老婆娇嗔地盯了他一眼，幽幽地说：“其实，我这一辈子也亏欠你好多，我最大的心病，就是没有给你生下一男半女，让你马家绝了后。说来，都是我的不是呀！”
“老婆子！不要再给我说那些了！没儿没女好！你看看，现在这世道，如果有儿有女，肯定不是去参加红军，就是去帮马家杀人，我们不知道要为他们操多少心哟！”马义云把长长的旱烟锅子横在手上，劝着老婆。
老伴苦笑着摇摇头，继续用蓑草塞着墙缝。屋外的北风还在一阵比一阵紧地呼啸着，马义云隐隐约约地听到从风声中传来敲门声。他拄着旱烟锅子，从板凳上撑起身子，走到门口，小心地把耳朵贴在门后听了听。门外传来叫声：“义云哥，快开门！”
“是谢三！”马义云听出了门外是个熟悉的声音，他下意识地叫了起来。
马义云的老婆听见老伴的叫声，吓得把手中捏的蓑草掉在了地上，怔怔地说不出话来。
马义云哆哆嗦嗦地用一只手，拉开门栓，一股狂风趁势涌进来，把屋里的杂货吹得遍地都是。
三个人影跟着风浪溜进屋子，马义云警觉地伸出头，往门外瞧了瞧，没有发现有人跟踪。他赶紧掩上门，闩上栓。
仓回头定睛一看，谢三扶着谢传伟站在屋子的中间，高疯子握着驳壳枪站在旁边。
马义云一看就明白了，他们逃命来了。马义云感念谢三当年救过他的命，后来，谢三又一再拿钱要资助他。马义云虽然没有收受过谢三的一分钱，但两人由此结成的友谊，却没有忘记。
“快到火塘边坐。”马义云连忙招呼他们，又冲着老婆叫道：“在那里瞎忙些什么？快过来给恩人们倒茶！”
马义云的老婆定了定神，赶紧把双手放在围裙上捋上捋，走到碗柜边，从里面拿出三只粗瓷碗，来到火塘边，提起吊在上面的铜茶壶，倒了一碗热气腾腾的茶叶水。
谢三连忙接过来，双手捧给谢传伟；又接过来一碗，递给高疯子；最后接过来一碗，端在自己手里，张大嘴巴，胡乱地吹了几口，就咂巴、咂巴地喝起来。
谢三一口气把一碗茶水喝完了，回头看了看，谢传伟和高疯子手中也拿着一只空碗，碗里的茶水都被他们喝得精光。谢三抬起头来，难为情地看着马义云，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马义云看着他们这副模样，估计已经是好几天没有吃饭了。他悄悄向谢三问道：“你们吃饭了没有？”
“吃什么饭哟！”
高疯子虽然这些年当了司令，但还没有完全忘记从前的本事。他一听见马义云的问话，不等谢三回话，就连忙接过来，说道：“我们在金溪坝的河边上躲了几天几夜，连水都不敢下河去舀来喝，哪里还敢去找饭吃。要不是吹了几天大风，我们估计马家的人撤走了，才跑到你这里来。你铺子里有什么现成的吃食，快点给我们拿一些出来！”
马义云晓得，眼前的高疯子，这几年也算是有身份的人，他不是走投无路了，也不会找上门来说这些话。他连忙对老婆说道：“你快去把铺子里的麻饼、糖果拿些出来，请恩人们先垫垫肚子，然后再去熬一锅白米稀饭。”
“有麻饼和糖果就对了，还熬什么稀饭嘛？”高疯子快人快语地说：“你先给我们拿些出来吃，再给我们包几包，我们带在路上吃。”
“什么，你们还要走？”马义云站起身来，从老婆手中接过来几封麻饼，递给高疯子，吃惊地问他。
“是要走呀！不走？留在你这里，你不怕吗？”高疯子从马义云手中接过来一封麻饼，胡乱地撕开包装，从中间拿了一块出来，迫不及待地咬了一口，狼吞虎咽地吃下去后说道。
马义云的老婆把麻饼、糖果放在火塘边的小桌子上，又提起铜茶壶，给三只空碗里倒上茶水，就进灶房熬稀饭去了。
马义云看着老婆的背影，回过头来对高疯子说道：“现在路上查得紧的狠，你们不往李家山藏，还要往哪里走呀？”
在马义云和高疯子说话的工夫，谢三已经胡乱地吞下去了三个麻饼，他端起桌子的茶碗，一口气喝了个底朝天。
用袖子抹抹嘴巴，说道：“义云哥呀！妄自你在马家当了几年家丁头目，咋个连基本常识都不知道？我们在这时候，往李家山跑，还不等于是去送死？”
“什么？李德权也投靠马家了吗？”马义云大吃一惊地问。
谢三又抓起第四个麻饼吞下肚子，说道：“不是李德权投靠了马家，而是马家人把李家山四面八方围得水泄不通，不说我们进不了李家山，就是进去了，也出不来。”
“谢三说得是真的！”谢传伟刚才饿得四肢无力，全身冒虚汗，现在吃了两个麻饼，又喝了一碗茶水，也缓过气来了。
他接过谢三的话，对马义云解释：“现在趁着马家人把注意力都放在李家山周围，老天又在吹大风，我们抓紧时间往省城方向跑。只要逃出了马家人管的地盘，我们就什么人也不怕了。”
“谢大老爷说得有道理！”马义云由衷地赞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