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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9章 兰香离家进学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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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六八章 兰香离家进学堂

    马仁全把马兰香爱在了心尖尖上。

    马兰香在过完了十七岁生日那一年,就天天吵着要到乌龙镇女子师范学校去读书。从小失去父亲的她,被马仁全宠着、惯着,只要是她想学的事情,想要的东西,马仁全没有不依她。她长得乖巧,聪明伶俐,又是一个男儿性格,她三岁就吚咿呀呀地学读《三字经》;五岁就开始练“梅花桩”、练武功;六岁学会了唱“川戏”的折子段;七岁就能背《唐诗三百首》;九岁能写一手十分过硬的“欧体”毛笔字;十岁开始学打枪,十一岁就敢骑在马上飞奔。

    马兰香年满十八岁了,如果是寻常人家的女儿,早就过了谈婚论嫁的年龄,可是,她又变着法子向爷爷吵着要去上学。

    “家里不是给你请的有私塾先生吗?”马仁全不放心孙女儿一个人到学校去生活,满脸堆笑地小心对她说:“兰香啊!你进了学校,生活咋个习惯嘛?”

    “不!我就是要去上学!”马兰香嘟着嘴巴,站在爷爷身边,把爷爷的胡须缠在手指上,赌气般地轻轻扯起来。

    马仁全的嘴唇和下巴没被扯痛,心里却一阵阵地作痛,他委实不放心孙女儿一个人离开家呀。

    马仁全一直娇惯这个孙女儿,他晓得孙女儿这一次铁了心,自己拗不过她,只好大声地求饶,叫着嘴唇和下巴被扯痛了。

    马仁全看着孙女儿得意地松开缠在手指头上的胡须,摇摇头,硬起心肠,把她送到了乌龙镇的“省立女子第三师范学校”。

    从小到大没有离开过别人照顾的马兰香,进了学校,尤如脱缰之马驰进了大草原,她对学校的一切充满了新鲜和好奇。

    她脱下了身上穿的绫罗绸缎,摘掉了头上戴的金银首饰,身边没有了丫头,也解除了束缚。她和家里长工的妹妹,佃户的女儿在学校吃的是一样的伙食,住的是同一间宿舍。

    在这里,女学生都是穿着白布上衣,蓝布裙子,黑色布鞋,留着齐耳的短发,她们在一起没有高低贵贱之分,要显示自己超群,只有凭着自己的才华去施展。

    马兰香在进校以前,跟着家中的私塾先生早已把“四书五经”、“唐诗宋词”背得滚瓜烂熟,她到学校以后,对上国文课,解读古诗词没有一点兴趣。自从来了国文老师李蕴璞,马兰香对那些古诗词的理解又有了一番新的感悟。

    每当李蕴璞把灾难深重的祖国现实联系起来,讲解岳飞的《满江红》,陆游的《关山月》、《书愤》,杜甫的《卖炭翁》、《石壕吏》、《无家别》等课文时,马兰香就被李蕴璞声情并茂地的讲解所吸引。每堂国文课,都使马兰香如醉如痴热血沸腾。

    马兰香却不知道,李蕴璞是一名共产党员,利用学校争取和团结广大青年学生参加革命是他的首要任务,他不遗余力地引导学生,就是为了争取像马兰香这样的有志青年投身革命。

    数学,本来是马兰香最不感兴趣的课程,可是在校长周柄文演算的黑板上,却把地租、高利贷和苛捐杂税的增长数目作为实例,用来讲解几何的倍数和数学方程式的原理。

    明明白白的数字,浅显易懂的道理,使不谙世事的马兰香如梦初醒。原来占总人口不到百分之二十的地主,却占有了百分之七十以上的土地,地主就是凭借土地,以地租为手段夺走了农民的收成。

    农民在难以为生的时候,只好向地主借债,往往是“春借粮一升,秋还利两斗”,这就是“驴打滚”似的剥削“方程式”。

    那是马兰香进校不久的一堂数学课,虽然已经过了“立春”,天气还是异常的寒冷。

    北风呼呼地在窗外刮着,教室里却热气腾腾激情高涨。

    周柄文挽起了身上棉袍的袖子,摘掉了脖子上的围巾,他满头大汗地在黑板上演算着一排排数据。

    马兰香看着这些数字,渐渐地懂得了苛捐杂税多如牛毛的缘由。

    民国以后,军阀割据混战不已,乌龙江一带物华天宝,又是进出川的重要通道,自然成了军阀反复争夺的地方。

    1920年,刘存厚的部队占领这里时,为了扩充军队,委任北洋军阀的走狗王鸿恩任“川北边防军”副司令,他用鸦片烟作军饷,强迫老百姓以大洋买他的鸦片烟,他的一个团,就这样扩充成了三个团。

    杨森的部队接替刘存厚的部队驻防这里后,不到一个月,就搜刮走了五十万大洋。

    接着,刘存厚手下的田颂尧撵走了杨森的部队,苛捐杂税更是多如牛毛。

    田颂尧推行田赋预征办法,初期实行“一年三征”、“一年四征”,后来居然是“一年十四征”,1930年已经征到了1983年的田赋。

    周柄文讲到这里,把手一扬,扔掉手中的半截粉笔,拍了拍沾在手板上的粉笔灰,回头望着满教室听得鸦雀无声的女学生。

    向她们问道:“你们听说过吗?时下有首民谣,是这样唱的:‘民国不到二十年,征税已过八十载。自古未闻粪有税,而今只剩屁无捐。农民头上三把刀,租重税多利钱高。穷人眼前三条路,逃荒上吊进牢房。’军阀政府除了田赋预征外,还有名目繁多的苛捐杂税,地方官吏、土豪劣绅还要层层加码。现在,烤火要交‘烤火捐’、煮饭要交‘鼎锅捐’、走路要交‘马路捐’、活人要交‘人头捐’、死了人还要交‘丧葬捐’。除此以外,还有种种‘瘾民捐’、‘青苗捐’、‘傍粮捐’、‘子弹捐’、‘壮丁捐’和‘被服税’、‘上学税’、‘骡马税’、‘赶场税’。真是‘国民万税,天下太贫’呀!”

    马兰香从周柄文的讲解中,看到了地主阶级残酷剥削的本质,也为爷爷拼命地剥削穷人、聚焦财富的行径所不齿,她开始逐步地萌生了与家庭决裂的念头。

    美术课又把马兰香又带进了一个新的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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