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5章 船到江心遇抛锚
第二卷
第二0五章 船到江心遇抛锚
从省城来的上水船,在离乌龙镇不远的江心停下了。
谢承治和母亲、妹妹,还有未婚妹夫周柄文坐船舱里,高高兴兴地嗑着瓜子、吃着糖果点心、喝着茶、说着话的时候,突然感觉到木船厉害地颠簸起来。
谢承治赶紧扶住坐在身旁的母亲,恼怒地冲着舱外,大声地喝斥道:“咋个回事?”
船舱外的前甲板上,五十开外的船老大满头大汗的和两个年轻船工,撑着一根带铁锥的长竹篙杆,使劲地把它插进锚眼里,想借此稳住船身。
船老大和两个船工都是双手紧紧地抓住篙杆,眼睛死死地盯着对面快速驶来的一艘铁壳巡逻船,他们根本顾不得理会船舱里传来的喝斥声。
凭着多年驾船的经验,他们心里比谁都清楚,眼下根本马虎不得,稍微不小心,铁壳船冲过来掀起的水浪,肯定要把这只木船掀翻。
谢承治在船舱里没有听到船老大和船工的回话,气咻咻地从座位上站起来,扶着船舱壁,东摇西晃地走到船舱前。
他揭开布帘,探出一只脑袋,睁大一双眼睛,骨碌碌地朝外瞧了瞧,他也发现了对面“突突”驶来的铁壳机器船。
谢承治好不容易等到铁壳机器船靠过来,木船停稳了,他才晃悠悠地从船舱里钻出来。
谢承治站在船头上,骄傲地昂着头,朝铁壳船挑衅似的,把脚上一双锃亮的长统皮靴使劲地踏在甲板上。
可是,皮靴底子上掌的铁钉撞在甲板上发出的响声,很快又被停靠在木船旁边的铁壳机器船的轰鸣声湮没了。
旁边,铁壳机器船上一个警长模样的中年人,在忙着指挥手下的几个警察把缆索拖到木船上去。
他突然一抬头,看见木船甲板上站着一个年轻军人,身上穿着崭新的上尉军服,趾高气扬地把双手卡在武装带上,对他露出一副不屑一顾的样子,也不知道这个青年军官有些什么来历。
警长见过的世面多,吃过的苦头也不少,特别是这几年乌龙镇反反复复地来了一批又一批驻防的军队,谁也说不准那些军官有些什么硬后台,稍微不小心,就可能得罪了一个通天人物,后果就不堪设想。
前几天,刘存厚已经发布了封航的禁令,可是,这个青年军官还是照样敢行船,也不知道他是仗了哪个的势力。
警长不敢轻易得罪眼前这个青年军官,他收起了刚才吆喝船老大停船时的那副气势汹汹的样子,赔着小心,大声地问道:“长官,你要到哪里去?”
谢承治站在甲板上,傲慢地斜视了警长一眼,旁若无人地从衣兜里掏出一个带打火机的精美银烟盒,取出一支“骆驼”牌香烟,在那精致的银烟盒上反复地弹了几下。
他又慢条斯理地把香烟叼在嘴中,双手捧着烟盒,按动打火机上的开关,他手中的银烟盒顿时冒出一股蓝色的火苗。
他略略低头,对着火苗点燃香烟,然后抬起头来,舒舒服服地吸了一口,旁若无人地朝着铁壳船喷去一大团烟雾。
“喂!听见没有?问你到哪里去!”警长再是瞻前顾后地陪着小心,瞧着青年军官盛气凌人的没有搭理他,也有些不耐烦了。
“老总,我们到乌龙镇去。”警长顺着声音看过去。一个身穿笔挺毛料中山装,年纪约莫三十岁左右的人走出了船舱。
警长瞧见这人更是一副气宇轩昂的派头,心里一惊:莫非他才是今天的正主儿?如果真是这样的话,眼前这个不可一世的上尉军官,不是他请来护身的保镖,也顶多只是他的一个跟班。连一个随从都是如此傲慢,可见这人不是一般人物。
警长暗自庆幸自己刚才没有放肆,冒冒失失的得罪上尉军官。
警长瞧着那人气派不凡样儿,心想:这人不是一个大官,也是一个大财主。
警长当差卖命,为的就是升官发财。如今,他手上没有钱,又没有后台,升官遥遥无期,几乎成为泡影,唯一的奢望就是想尽一切办法多捞点钱。
警长一双眼睛骨碌碌地盯着中年人,他打定主意,要想办法讨好这人,从他身上狠狠地捞上一把。
那人站在甲板上答过话以后,见警长一直没有应声,又客气地朝他拱手说道:“老总,‘在下’到乌龙镇去,有什么问题吗?”
警长这才回过神来,连忙装腔作势地问道:“问题嘛?暂且不说,不过,请问先生到镇上有何贵干?”
那人慢步踱到船头,又对他客气地说道:“‘在下’意欲拜会田师长,还请老总行个方便。”
“唉哟!是田师长的贵客呀!‘小的’不知,请先生不要见怪!”警长前倨后恭,更是喜出望外地说道。
“客气!客气!”
站在船头的那人就是谢承治的未婚妹夫周柄文。
他友好地向站在对面铁壳船上的警长问道:“老总,不知这里戒备森严,是何缘故?”
“先生有所不知呀!”警长故作愁眉苦脸的样子,向他显摆起来: “前几天,田师长派范团长和我们马局长去‘围剿’子午山和金溪坝的‘太平大醮’余孽,结果范团长和马局长只带了十几个人回来,两河口也被熊克武的部队乘机占领了。田师长担心乌龙镇也丢了,命令部队封锁旱路,警察局封锁水路,对一切过往行人,车、船必须严加盘查。我们警察局马局长这几天家里出了点事,施县长就命令由我来代替他,领着弟兄们出来巡防。这可是件苦差事啊!哪个叫我是当差的呢?没有办法!只有硬着头皮干呀!”
“原来如此啊!”周柄文长舒了一口气,他一直悬着的心,终于可以放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