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 母女俩同台献艺
第一四八章 母女俩同台献艺
周柄文刚才感到的闷热,也不知不觉地退去了许多。
随着一阵阵喧天的锣鼓敲起来,帷幕徐徐地拉开,堂会终于开场了。
刘光汉告诉周柄文,上演的第一个剧目是折子戏《山伯访友》,周柄文听到戏里扮演梁山伯的小生唱道:“哎呀呀,祝贤弟。你好亏心,你好负义,你好忘恩呀!只知与马家连理聘,却与我断婚约……”
全场的观众使劲地拍起了巴巴掌。
第二个折子戏,是两个女旦装扮成鬼的模样,台下的观众开始是一个劲地喝倒彩,唱到最后,却是更加使劲地鼓起掌来。周柄文不明就里,向刘光汉请教。刘光汉看得正起劲,对他摆摆手,另一只手却放在茶桌上,指头随着唱腔的节奏,有板有眼地弹着,没有搭理他。
在中场休息的时候,刘光汉把茶园老板叫过来,让他到后台去把刚才登台唱戏的两个花旦叫过来。
不大一会儿,两个花旦跟着茶馆老板款款走到茶桌前,刘光汉给她们各要了一盏“茗山绿芽”盖碗茶,又给她们点了蜜饯、花生、瓜子、板粟四样干果,点了核桃酥、绿豆糕、桃片、麻饼四样小点心。
刘光汉一个劲地对那个被小花旦喊为“妈”的中年花旦赞不绝口,又俨然以一个长辈似的口吻,对那个小花旦说道:“你今天救场的胆子大,你妈补场的技艺高,你们母女俩可谓是一对‘姊妹花’呢!”
等到下一场戏快要开始了,那一老一小俩个花旦离去后,刘光汉才回过头来,对周柄文说道:“今天这场戏硬是看得过瘾呢!”
周柄文不懂川剧,越发有了好奇心。他扭头向刘光汉问道:“愿闻其详。”
刘光汉对他解释说:“刚才那母女二人演的是折子戏《二鬼上路》。剧情是含冤死去的严氏、汪氏两个女人,在阴间变成女鬼后,各自奉了阎王之命,到阳间捉拿仇人。她们在路上不期而遇,相互结为姐妹,结伴同行。
本来,应该是那当妈的花旦和另一个花旦分别扮演严氏和汪氏,可是扮演汪氏的花旦突然生病不能到场。
按照规矩,唱堂会是会首代表观众点戏,点了什么戏,就必须演什么戏。戏班子不敢得罪观众,就临时抱佛脚,让中年花旦的女儿来救场。如果那女儿过去演过这出戏,倒也罢了。哪晓得,这女儿是第一次上场,把台词弄混了。”
“哪个地方弄混了?我咋个没有看出来呢?”周柄文问他。
刘光汉喝了一口茶,搧着折扇,摇头晃脑地对他说道:“按照剧本,她们有四句对唱,‘人死如灯灭,如似汤泼雪,若要还魂转,海底捞明月’,中年花旦应该唱第一句、第三两句,小花旦只接唱第二句,最后一句是鼓师帮腔。可是,那中年花旦唱了第一句‘人死如灯灭’之后,那小花旦却把戏文里的第四句,本应由鼓师帮腔的‘海底捞明月’那一句接唱上去了。你刚才没有看见,观众听了,使劲地喝起倒彩吗?可是,中年花旦硬是不简单,如果按照剧本,她在女儿唱完之后,接着唱第三句‘若要还魂转’,今天这台戏就演砸锅了。她却急中生智,接着她女儿的唱词,临时加了一句‘捞又捞不着呀’,然后把唱腔甩给了鼓师。那鼓师猛不丁地听见中年花旦甩给他了一句唱词,一时没有回过神来,眼看就要冷场了。那救场的小花旦已经回过神来了,她不慌不忙地把中年花旦的唱腔接过来,顺着意思,加了一句‘一天捞到黑呀!’,懂戏的观众听了,无不捧腹大笑,高兴就给她们鼓起掌来。”
“哎呀!我以为是什么呢?原来就是一句台词嘛,也用不着又是点心,又是瓜子,这样隆重的招待嘛!”周柄文听了,奚落着他。
“话可不是这样说呢!”刘光汉却一本正经地回答他:“自古以来,就有‘救场如救火’的说法。唱戏救场是很难的事情,如果再救拐了,这个班子今天赔钱不说,肯定还要被观众撵走。今天,好就好在两个花旦不仅敢救场,而且敢补场,又补得特别好,这就不简单了。仅凭这一点,这个班子肯定是声望大增,明天的观众一定会比今天还要多,大家都要冲着敢救场的和敢补场的两个花旦来看戏。你说,我招待人家吃点瓜子、点心,为什么不应该。再说了,这两个花旦,你晓得是哪里的人吗?”
“哪里的人?”周柄文问道。
“她们是金溪坝的人,说来与我还是半个老乡,与你还是亲戚呢!”刘光汉说道。
“什么?与我是亲戚?”周柄文大惑不解地问:“从何说起哟!”
“不信吗?我说给你听。”刘光汉有板有眼地说道:“谢传伟是不是你的学生?那个中年花旦是谢传伟的三姨奶奶,小花旦是他的小姑姑,你说,你是谢传伟的老师,她们是不是你的亲戚?”
“真的吗?天下竟然有如此凑巧的事情?让我想想,”周柄文眯着眼睛,深思了片刻,说道:“我记起了!谢传伟是有个二叔,同他到我那里来过,好像是我介绍他到上海读书去了。”
“还有这么凑巧的事情呀?等一会儿,找她们母女问一问,就清楚了。”这时候,舞台上的锣鼓又敲得震天响了,刘光汉急匆匆地说完话,又抬头专注地看起戏来。
戏散了,客人们陆续地走了一些,茶园也渐渐显得清爽了。刘光汉余兴未尽,又让茶园老板,把那一老一小两个花旦请过来。
周柄文坐在那里,看见卸了妆的小花旦,一副玲珑身段,一张白里透红的脸蛋,一双会说话的大眼睛,发际间还露出浅浅的绒毛,比在舞台上更加显得年轻漂亮妩媚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