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销声匿迹被偷窥

    第二十八章 销声匿迹被偷窥

    一阵北风吹来，愤怒的李家山人累了，也渐渐地清醒了。

    他们看着满坑的尸体和鲜血，一时不知如何是好。还是李德权年纪大些，见多识广，做事精明干练。他当机立断，吩咐大家把李载豪、李德宝、李德贵的尸体找出来，分别抬进谢家的一顶轿子和两架滑竿里。他又叫来几个身强力壮的年轻人抬上轿子和滑竿，带着李崇奎、李崇荣兄弟俩和几个受伤的人先回山上去。

    李德权回过头来，看了看金坑里留下的十三具谢家人的尸体，叫来几个年纪较大的人，对他们吩咐道：“你们去把他们的衣服全部剥光，饰物全部摘掉，把谢继祖的铁杖、马仁礼的钢球，家丁们背的“明火枪”，全部都取下来，背到山上去。”

    李德权安排妥当，爬出金坑，反复打量着金坑上面的简易支架、李德宝三人住过的窝棚和他们挖金坑时堆起来的那堆砂砾。他挥挥手，叫大家一起动手，把支架和窝棚全都推倒在金坑下面。

    李崇品看见窝棚里还剩下一只木桶和一个水瓢，抬起脚来，就要把木桶和水瓢也踢下金坑，李德权连忙喝住了儿子。他弓下身子，把木桶和水瓢捡起来，拿在自己的手中，又催着大家把堆在坑口上的砂砾往金坑里面填。

    这时候，住家比较远的那十多个李家山男人也先后到达了这里。李家山近百号人，拿起锄头、铲子、背篼、箩筐，甚至木棒和“打杵子，七手八脚地干了一个时辰，就把李德宝三人挖了二十多天的金坑填平了。

    李德权把自己提在手中的水桶和水瓢交给李崇品，让他从旁边的水坑里舀些水来，泼在回填到金坑的砂砾上面。

    旁边的人见了，顿时就明白了他的意思，李德权是要做假，目的是不能要谢家的人发现这是一个被填平了的金坑。一般的物件做假，都是往旧里做。河坝的砂砾特殊，挖过之后，上面沾满泥沙，容易被人发现。在回填的砂砾上面泼上一些水，砂砾上沾的泥沙就被冲洗掉了，水干以后，砂砾显得干干净净，就像没有被刨过一样。即使谢家的人来到这个金坑上面，也难以察觉下面就埋着他们亲人的尸体。

    李家山的人以为他们把一切都做得神不知鬼不觉，天衣无缝了。大家就在李德权的带领下，悄然无息地回到李家山，给李载豪父子三人发丧去了。

    殊不知，这一切却被躲藏在芭茅丛中的高疯子看得清清楚楚。他看见李家山人远去的背影，想都没有多想，就发疯似的向谢家奔去。

    起风了，天上又飘起了鹅毛大雪，四处白茫茫的一片。金溪坝就象地狱一样漆黑，除了狂风拉着响哨越过头顶发出的尖利叫声，就是雪花落地的簌簌声。狂风卷起结了冰的树枝和芭茅丛，冰棱不堪重负地叮叮当当乱叫，又仿佛就象千万个妖魔鬼怪骑着战马，挥舞着大刀、长矛，狂吼着杀过来了。

    高疯子又急又怕，他发疯似奔跑，令人讨厌的雪花就像有意要欺侮他似的，一个劲地往他破烂的衣衫里钻，他那从来没有洗过的脖子，粘乎乎、腻歪歪，又冰凉、冰凉。他脚下不断被雪水打湿了的光溜溜的石子绊倒，他浑身上下糊满了冰雪和泥沙，脸上、腿上和手上到处都是撞伤了的血迹。他跌倒了又爬起来，爬起来又跌下去，仍然是不停地往前跑。

    高疯子在转眼间的工夫，看着谢家十三口人被李家山人活活打死了，埋在了金坑下面。他要到谢家去报信，告诉他们今天晚上发生的一切。高疯子顶风冒雪地跑了一个多时辰，终于看见谢家宅院大门口高高挂着的那对红灯笼了，又看见了披彩的匾额，还有蹲在大门口系着红布的那对石狮子。

    “快！”高疯子远远地冲着谢家大院叫了一声，不曾料想，他又被脚下的滑溜溜的石子绊了一跤，倒在雪地上，爬不起来了。

    谢家门口站岗的两个家丁，看见高疯子趴在大门外的地上，以为他又是变着法子混吃混喝来了。

    一个家丁低着头，眯缝着眼睛，避着风，走上前去，用手中握的“明火枪”戳着他的驼背，冲他吼叫道：“快滾！快滾！”

    站在屋檐下的家丁看见同伙没有把高疯子戳起来，想过来帮忙，他刚刚跑下台阶，就遇到一股狂风迎面袭来。他连忙躲回到屋檐下，隔着老远，扯起喉咙喊起来：“谢三，你给他说那么多干啥子？把他拖到后面的茅厕边上就行了。”

    谢三听到风中传来同伙的喊话声，麻利地把握在手中的“明火枪”背在肩上，腾出双手来去拉高风。无奈，高疯子的身子太重，谢三怕他拖不动，就改用脚在高疯子身上使劲地踢。没有想到，几脚下来，歪打正着的把昏睡过去的高疯子反而踢醒了。

    高疯子慢慢地睁开眼睛，望着衣衫被吹得鼓鼓的谢三，吃力地对他叫道：“快……快！”

    “快你妈个球！”谢三被风雪吹得难受，本来就是一肚子气，突然听见高疯子吭声了，更加来气了，他恶狠狠地骂了高疯子一句，又发狂地照着高疯子的身上使劲地踢了几脚。

    高疯子被谢三踢痛了，又被狂风一吹，彻底醒了，他晃悠悠地迎风从雪地上爬起来，觉得肚子里翻江倒海的难受。他贪婪地把沾在嘴角边上的雪花舔进嘴巴里，觉得一股冷气直通肺腹，他的肚子发出一通“咕咕”的叫声，顿时就是如刀绞般地疼痛。高疯子从小长到这么大，都是讨口要饭，饱一顿、饿一顿，从来没有吃饱过。他今天晚上突然是大鱼大肉地填了一肚子，刚才在河坝吹了风，现在又在雪地上受了凉，他的肚子就是铁铸的，也经不起这样折腾。他感到一阵恶心，聚集在他胃里的鸡鸭鱼肉山珍海味，从他口中狂喷了出来。站在他面前的谢三，浑身上下被高疯子从口中吐出来的五颜六色的刺鼻粘液包裹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