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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祠堂的管账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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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书名改为:《乌龙江传奇》

    第一章 祠堂的管账先生

    在秦岭南边的川陕交界处有座李家山。

    熟悉李家山的人都晓得,他们做事情向来是“肚脐眼里屙尿:格外一股儿。”就拿修建祠堂这件事情来说,其他宗祠的人都把祠堂修在人口居住集中的地方,李家山人却与众不同,他们把祠堂孤零零地修建在远离人群的一个山包上。

    这里地处李家山的最南边,是一个占地近十亩的平台,高出周围地势十多丈。站在祠堂的院坝里,朝北往山下看过去,山坡下还有“三湾、四梁、一个坝”,方圆近百余里,住着李家祠堂两百多户、上千口人。

    北坡东面是一片地势较缓的平地,在一簇簇树丛中,掩隐着一幢幢粉墙黑瓦的吊脚楼,那是李家山人聚居最集中的簸箕坝。顺着簸箕坝向西湾、南湾和北湾的三条小跑走出去,就可以分别到达陕西南、甘肃东和四川北的地界。

    站在祠堂院坝里,往朝南的方向看得见山下的金溪坝,天气晴朗的日子,还依稀可以看见藏在崇山峻岭中的乌龙江和金溪河闪着粼粼的波光。南坡下有三道地势显要的隘口,既保卫着李家山人的安全,也是从李家山进入四川地界的金溪坝、两河口和乌龙镇的必经之处。

    在祠堂院坝的正中间有一眼泉水,冬暧夏凉终年不涸,可供上千人饮用。当年,李家的先人李忠率领部下抗击官兵时,选中这里修筑了营房、训练场和外围工事,又在三道隘口处各修建了一个门楼和一段垛墙,常年派兵勇守卫在三个隘口上。真个是居高临下,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官兵和仇家来了,也只有望而却步。

    李忠去世以后,两百多年来,李家山人一直派兵勇轮番驻守在山包上的营房和前山三道隘口的门楼里。后来,随着时间的过去,官兵停止了围剿,仇家也不敢前来骚扰,李家山人认为守住了三道隘口就万无一失了,他们就把山包上的营房改建成了祠堂。

    看守祠堂的管账先生李德权的家,就在祠堂的左边。他家祖上是李忠的三儿子,秀才出身,有文化,跟着父亲李忠随军当军师。他的后人子承父业,一直担任祠堂的管账先生,相当于祠堂的副族长。李德权的儿子李崇品现在是李家山兵勇护卫队的总头目,他父子俩精明能干,深得现任族长李载豪和族人们的信任。

    时间的年轮转到了公元1912年。这是不平静的一年,古老的华夏大地发生了震惊世界的资产阶级革命,随着这一年的到来,中华民国纪年的钟声敲响了。

    山里人还不晓得这一年发生的重大变故,他们仍然在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为生计操劳着。

    这一年除夕的下午,是个难得的好天气,没有一丝风,也没有一滴雨、一片雪。李德权和儿子李崇品在祠堂外边的山坡下,一边挖地,一边扯起喉咙,“哦荷”连天地对山歌。

    儿子唱道:“腊月三十天,手拿黄历翻,明年日子是那般?”

    父亲接过来唱道:“正月是新年,火炮闹喧天,快乐逍遥像神仙。”

    “二月惊蛰前,庙内把香还,一年更比一年甜。”山里人对山歌,经常是这边唱来那边接,这时候,祠堂下边有人接上句子,跟着唱起来了。

    李德权听到有人和他父子俩对山歌,更加来了劲,他接过来唱道:“找到了好日子,明年三月间,清明谷雨上茶山。”

    李崇品也不甘落后,接过父亲的山歌唱道:“四月立夏尝三新,樱桃熟了麦子黄,杏子酸掉女人牙。”

    “五月端阳节,下河划龙船,姑娘小伙相亲忙。”对歌的声音越来越近,李德权抬头往山下一看,是族长李载豪的二儿子李德贵喜气洋洋地走过来了。

    “大哥,都过年了,你俩爷子还在忙啥子呀?”李德贵是李德权的堂弟,他正好有事求堂哥帮忙,满脸笑容地恭维着问他。

    没有想到,李德权却把脸一沉:“你这几天和德宝跑哪里疯去了?出门招呼也不打一声?”

    “大哥,我和二哥下河坝去了。”李德贵小心翼翼地回答。

    德宝是族长李载豪的长子,李德贵的亲大哥,但李家祠堂的子女是按宗祠长幼排序,李德宝比李德权年纪小,李德贵在外面只能把自家的亲大哥叫“二哥。

    李德权听了李德贵的回答,更是十分严厉地质问:“啥子?你们到金溪坝去了?”

    “嗯。”李德贵乞求地望着他,怯生生地回答。

    “我说你俩弟兄呀?”李德权把手中捏着的锄头狠狠地往地里挖下去,他丢下锄头,抬头盯着李德贵,气得说不出话来了。

    “啥事?啥事?大年三十的,弟娃来了,你也不喊人家进屋坐,还在发啥子‘人来疯’?”李德权的老伴李陈氏,本来在院坝里带着两岁的孙女儿秋女子耍的正高兴,突然听见老伴在大声武气地训斥人,连忙抱上孙女儿,踮着一双裹得像棕子一样的小脚脚跑过来。她看见是老伴在吼李德贵,连忙护短。

    “大嫂。”李德贵就象看见了救星了一样,连忙上前讨好地把侄孙女抱到自己的怀中。

    李德权盯着李德贵,恨恨地说:“你问问他干的好事?”

    “咋个啦?德贵?你和你二哥,这几天跑哪里去了?”李陈氏十分贤慧,她不管是对自家的儿子,或是亲戚,都是处处想法护着,她听到老伴说得严厉,连忙关切地询问李德贵。

    李德贵嗫嚅着腮帮子,小心地回答:“我和二哥在金溪坝挖金坑。”

    “德贵呀!你们都四十多岁的人了,咋个这么不懂事呢?”李陈氏再是护短,也不得不责备起李德贵了。

    不是李陈氏不帮李德贵,也不是李德权发“人来疯”,就连李德贵自己都心虚,说明肯定是他做错事了。

    在李家山,不管是大人和小娃儿,也不管是从外地娶进来的媳妇或是招赘进来的女婿,只要他们进了李家的祠堂,同李家山人攀上了亲戚,李家山的族长都要给他们讲一番李家山人的血海深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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