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宫中走水
雍寒胤摇摇,笑道:“我也是在半路上收到消息,说镇国侯近期有些动作,但具体做什么还不知道,我们需得静观其变。”
知景笑了一下。
她猜,镇国侯若是有什么心思,那一定是针对康泰帝。
镇国侯这么多年唯皇命是从,唯长公主马首是瞻,如今竟然想到要算计皇上。
看来黄嬷嬷那日对他道出的当年之事的真相,真是把他刺激狠了。
“若是他针对皇上做些什么,会带来什么后果?”
“针对皇上,怕是他没有这个实力。
除非,除非制造意外。”
雍寒胤蛰伏这么多年,摸清了帝都之中的大多数权贵势力,但他觉得镇国侯没有这个实力。
不过他也不会阻止,一是想看看镇国侯能和谁联手,再有就是想让镇国侯多消磨一下康泰帝。
现在,有任何一方势力来找康泰帝的麻烦,他都乐见其成。
“如果是意外,后果就是,要么康泰帝死,要么没死。
无论怎么样,都只是意外而已,所以,你说的后果,什么都不会有。”
即使有什么后果,本王也不会让那后果连累到你。
若是镇国侯技不如人,被康泰帝反治了,那也是他罪有应得。
当初镇国侯能出卖列王,害死列王麾下的15万将士,他就罪该万死。
一个踏着尸山血海走出来的恶鬼,还妄想着自己有多好的下场?
从雍寒胤的角度来说,并不希望康泰帝就这么死了,这么死了,太便宜他了。
四月的风,暖意融融。
镇国侯水千钧,已经在禅院的一株古树下面,临风而立良久。
他想起老太君曾经跟他说过的话,“禽择良木而栖,人择良人而伴。如今你与泰王为伍,依我看,泰王倚仗外戚之势独揽朝政,置皇上于不顾,未必是个忠正之人。
老话常说‘君不正,臣投外国,父不慈,子走他乡’,跟着这样的人做事,恐有一日,兔死狗烹啊。”
他当时哪里听得进老太君的话,那会儿正沉浸在可以一展抱负的喜悦当中,压根没去怀疑泰王殿下。
现在想来,真是个笑话。
他仰起头,透过枝叶的缝隙望上头顶的天空。
那里好像露出老太君一张慈和的脸。
自幼丧母,是嫡母将他一手带大。
长大后,外人可能觉得他脱离了嫡母的掌控,不再遵从嫡母的意见。
可他心里,终究对嫡母有所依赖。
“母亲啊,终究是儿子目光短浅,一叶障目了。”
水千钧长叹一声,温润的容颜上,有了几分悲愤,“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啊!”
苍天无语,暖风不言,唯有古木的叶子沙沙作响。
他缓缓低下头,皱着眉头闭上眼睛,过去的种种,一幕幕出现在眼前。
他懊恼,懊恼自己识人不明,没有早点看清那一对狼心狗肺的兄妹。
一个囚禁自己父皇的王爷会是什么圣明之君。
一个主动投怀送抱的公主会是什么清白贞烈之女。
直至管家何忠悄悄走了进来,躬身行礼后,道:“侯爷,有您的信。”
镇国侯微微转身,从管家手上接过信后,并没有拆开。
而是温声吩咐道:“法事那边,各个檀口,都安排人,仔细候着些。”
“是,侯爷放心,老奴均已安排。”
“嗯。”镇国侯点头,背着手,走进了禅房。
镇国侯看完书信后,便放在眼前的烛台上,将其烧成灰烬。
抬头望着窗外,此时的香缘寺,宁静而又祥和。
但帝都的皇宫中,却因为康泰帝的寝殿仁政殿走水,而显得混乱又令人心惊胆战。
御书房里,康泰帝瞪着一双满是红血丝的眼睛,定定望着躬身在他面前的杨平。
杨平也已经年过半百,在这宫里伺候了大半辈子,他想,可能这是他在宫里的最后一天了吧。
他嗫喏着唇,道:“陛下,稍安勿躁,曹大人已经在查了。”
康泰帝听到这个,立刻又有些动怒,抓起桌子上的一块砚台直接冲着杨平扔了过去。
“曹大人去查了,曹大人。朕的寝殿夜里走水,你这个大内总管太监是干什么吃的?
竟然丝毫不知情?
杨平,你可别仗着朕信任你,就在这糊弄朕。”
幸好那枚砚台砸偏了一点,没有砸在头上,而是砸在了杨平的肩膀上。
肩膀上传来剧烈的疼痛,杨平微微红了眼眶,“陛下息怒,老奴罪该万死。”
康泰帝阴鸷的盯着杨平,但见他微红着眼眶,脸上乌漆嘛黑的,帽子衣服均是皱皱巴巴的,便知道是从昨晚仁政殿走水后,一直没得消停。
杨平是打从十一二岁就跟着自己的太监,这么多年,一直谨守本分,对自己的忠心应该是没有问题的。
难道昨夜的寝殿走水,真的只是个意外。
或者主谋者,另有其人?
说来也奇怪,整个仁政殿,哪里不走水,偏偏自己就寝的东抱厦走了水。
幸好火势不大,只烧了一间房屋。
“你先下去吧,自己去领二十板子,其他等曹墨渊查到结果再说。”
“是,老奴遵旨。”
杨平躬身退了出去。
转身的瞬间,杨平一向带着谄媚笑意的脸,变得肃冷,甚至还带了一丝嘲讽。
跟在康泰帝身边多年,才更了解他是一个多么冷血无情,又阴鸷狠戾之人。
能活到现在,杨平实在是一个绝顶聪明的人。
他很清楚,自己无论多么忠心,也不可能永远在康泰帝面前得宠。
要想长治久安,性命无虞,就必须低调做人,而且还要建立一些自己的人脉关系,在朝中不得罪人,只要能帮的都帮一把。
其中,和镇国侯水千钧他也算有十多年的交情。
考虑到康泰帝的疑心病重,两人的交情并没有公开,一切都在秘密中进行。
长公主病逝的第二天,镇国侯进宫的时候,找到杨平,说了他要为长公主举办独姓水陆法会的事情。
料想康泰帝未必肯参加,他想到了一个办法,请杨平帮忙推动一下。
长公主是如何死的,杨平心知肚明。
镇国侯为长公主举办超度法会,康泰帝必然不会参加。
但为什么他还愿意帮镇国侯这个忙呢?
因为,他想出宫荣养,他过够了这种伴君如伴虎的日子。
想出宫,他,需要一个理由。
以他对康泰帝的了解,他身边伺候的人,出现这种疏忽,是绝对不能容忍的。
不是谋害,只是疏忽,那便罪不至死,但不能继续留用,得驱逐出宫。
被驱逐出宫,是他期望获得的结果。
杨平下去领罚后,不一会儿,曹墨渊便来了御书房,“启禀陛下,仁政殿经过仔细盘查,没有半点人为的蛛丝马迹,微臣想,应该就是个意外。”
康泰帝看着曹墨渊,半晌后点点头,他似乎也松了一口气。
意外总比人为好!
身边若是隐藏着巨大的隐患,那如何叫他心安?
“既然如此,杨平也是无心之过,打二十板子也算小惩大诫。
不过,他毕竟年岁大了,很多事情再也照应不过来,放他出宫吧。”
于忠英磕头谢恩后,下去传旨了。
正说着,有信使入宫,说是东晟皇的亲笔信。
康泰帝接过书信,看后,当着信使的面,勃然大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