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019
瞳孔地震的, 不止辛糯一个。
吴和喜当时抽到的身份卡是【封闭环境最大领导的生活助理，表面上地位低微，却掌握许多实权, 会有许多人送礼讨好你，希望你在大领导面前说点好话，而你深知这一切得来不易。因为明面上的地位低微，你需要对见到的大部份人卑躬屈膝，在这扭曲的环境里养成了高自尊性格, 迷恋金钱和权力。】
当时他觉得有点夸张。
大集团的生活助理都是名校出身，干的可能是伺候人的活，但没人会觉得这工作低贱卑微，用不着连性格都被扭曲了吧！
吴和喜随即想起，楚导有些视频剧情就是把生活夸张化了的。
经过艺术处理的职场剧, 没毛病。
而这时, 他攥着演出通知的手微微颤抖。
吴和喜先生你好, 你获得的角色是——
帝国皇室总管。
特殊通知：
你的角色会有残疾表现, 如果需要心理援助可以向剧组申请。
全息片场里，导演就是全知全能的神。
传统电影里的残疾角色可以通过特效和化妆来完成，而拍摄全息电影时, 演员在片场是会真体验到残疾感觉的, 这可能会导致演员回到现实时，反而不习惯手脚健全的自己了。
星际时代娱乐未算发达, 在行业福利和安全保障上却规范得不错。
如果需要演员饰演残疾人, 剧组就必须在演员有需要时提供心理干预的服务。
“挺有挑战性的，不错。”
吴和喜有点高兴。
他就想要演绎有难度的角色, 演过残疾人表现又不错的话, 会成为演艺经历里的加分项。
就是不知道具体是哪里残疾？
无论是少胳膊还是断脚, 吴和喜都做好心理准备了！
他大笔一挥，再次在残疾通知上签下自己的名字。
签好合同之后，吴和喜被自动拉进了剧组群里。
每个人的名字前面有个群头衔。
群头衔就是角色职称。
剧组群里的聊天纪录刷得很快，吴和喜没贸然加入讨论，而是观察了一下他们在聊什么。
“以为要演职场剧的小伙伴让我看到你们的双手。”
“举手。”
“举手 1”
“举手 2”
……
几乎八成的演员都以为自己是来演职场剧的。
剩下的两成，则是《四个alpha》的粉丝，坚信楚导要沿用成功例子，继续拍校园爱情剧。
“有谁拿到剧本了吗？”
“没拿到啊，平时会跟着合同一起发的，我现在也只知道自己演的角色设定。”
“我也没拿到。”
众人确认了一遍，果然无论角色职衔听着重不重要，都没人拿到剧本。
“辛糯，皇后你拿到了吗？”
有人了个看着像是主角的演员。
得到的回答，同样是没有。
奇了怪了。
难道剧本还没写好？
楚导似乎不在光脑前，剧组群是万影系统自动拉的，众人的疑问一时半会得不到解答。
吴和喜心中略一思量，作出进群后的第一次发言：
“不如大家将自己的角色介绍发出来，那应该能凑出一个大概的故事。”
“哎？有道理。”
“不愧是吴和喜大佬。”
“大佬666！”
因为剧组群之前在试镜里都经历了《狼人游戏》，吴和喜当时就抽到了狼人身份卡，在那局游戏里直接杀疯了，同一局的演员便对他印象深刻。
只是还没人开始发自己的角色介绍，一条系统通知就弹了出来。
【群主已开启全员禁言】
楚辛：
“刚才被点事情耽搁了，不好意思：”
“我出现的时机有点凑巧啊，不用怕，演员介绍可以在剧组群内随便传播，不传到外面去就行。”
“的确不是职场剧。”
“拍到你的戏份时，你到片场报到的前一天，会拿到该拍摄日的剧本，你会知道你角色的过去，但我不会告诉你角色的未来。”
“我现在解除禁言，但希望只在群里讨论工作相关的事，想闲聊可以自己拉个群。”
【群主已解除全员禁言】
全群鸦雀无声。
楚辛的头像是系统默认的全黑，点进去个人资料也没填签名，干净得似乎从来没修改过，和她初期视频那些花里胡哨的介绍予人的印象截然相反。影片有多喧嚣，本人就有多安静。
少顷，吴和喜问：“没有剧本？”
楚辛：“有，剧本在我这里。”
“为什么不能发给我们？是出于保密考量吗？”另一个演员问。
“这部剧不需要演员提前太多拿到剧本思考揣摩，后续剧情怎么走，由我来想就行。”
楚导发言时，字体跟气泡也是系统默认的。
明明什么花样也没有，却带着无形的压迫感。
“如果没别的问题，我就先忙去了。等会会发给大家一个拍摄日程表，请你们预留演出时间。”
“慢着，”
吴和喜叫住她。
他皱着眉，想争取一些优待：“楚导，既然不能先拿到剧本，那我想知道我的角色到底是什么残疾，我想在现实里演习一下，免得临场演时不习惯。”
他等了一会。
正当吴和喜以为楚导不会回复他时，那黑色的头像就弹出一条群内新消息——
“哦，你被阉割了。”
接着，楚导的状态就显示为下线了。
“……”
“………”
“…………”
沉默，弥漫了一整个剧组群。
在《狼人游戏》里都表现得宠辱不惊的吴和喜，那犹如面具的淡定自若表情终于微微龟裂开来……
为什么会是被阉割了啊！
这角色到底干什么了？
一个巨大的疑问，在所有演员心中升起。
而楚辛隐身设置免打扰后，继续一头扎进【万影】全息片场里的搭建功能。
万丈高楼平地起。
她一个人就是一支场景制作团队。
自打楚辛建立新项目，又广而告之地寻找演员后，不少做道具、场景和音乐的团队找上了她，想和她合作，但兴许因为她之前从来没做过星剧，这些团队开的价格都很离谱，起码比市场价贵出20。
而且，还向她要求标明是和xx团队“共同创作”。
这是寻找合作方吗？
这是寻找冤种老哥吧！
楚辛是肯定不能当冤种的，可她也有点好奇，这些人明明是竞争关系，为何突然不约而同地对她开出高价？你我之前没任何交情，何苦将人当弱智耍？
于是，在第四支道具团队负责人找上自己时，楚辛使了一点话术，引导对方把话题拐到工作方面，又刻意激起他的怒意，果然从这人口中听到了真相：
“楚导，我就掏心窝子的跟你说实话。”
“嗯，你说。”
楚辛点头。
根据她的生活经验，商场上有人说要跟她掏心窝子的说实话，那就是要奔着掏她腰子去的，一个标点符号也不能信，得警惕起来。
“你在tk上是很红，但拍电视剧不是那么简单的，三十分钟一集跟你十分钟一集的难度完全不一样，电视剧会放大你粗制滥造的缺点，你都赚了那么多钱，如果有好的点子，为什么不能把目标定高一些，争出拍出精品？跟我们合作，我们是有经验的成熟团队，拍摄的时候给你一两句的提点，你就受用不尽了，你想想是不是这个理？想明白了吗？”
负责人一口一个楚导，字里行间却听不出丝毫的尊重。
楚辛恍然：“我明白了。”
“明白了那就快点签合同……”
“我明白了，”
楚辛煞有介事地点点头：“你们这是想当我爹，又想我给你们掏孝敬钱啊！”
语毕，楚辛直接挂掉了电话，将其拉入黑名单。
她的黑名单里，待着四个同款团队。
无论是地球，还是星际时代的娱乐圈，搞娱乐就意味着暴利，吸引人才也招大忽悠，谁都是玲珑心肠的人精，许多拿着钱进来投资的老板最后被忽悠得人财两空，投的不是资，投的是井，玩儿的是人情世故。
【tk】是短视频平台，只能说半只脚踏进娱乐圈。
对娱乐圈原居民来说，楚辛是外来者。
他们都知道她在tk赚了大钱，想在【万影】拍电视剧，跟闻着味来的鲨鱼似的，想逮住机会就咬她一口，觉得她是啥都不懂的圈外人，于是一个个不是来谈生意，是来搞诈骗的。
不仅图她的钱（比市面高20的开价）。
更图她的才（一半署名权）。
如果换了别人，兴许就信了。
还会感激对方愿意指点，觉得这是活菩萨来了，给初进圈子的自己指路。
真相却是——
那点团队经验没金贵到那地步，有脑子的人多观察能发现，真有用的人家也舍不得分享给她一个外人，不如自己琢磨。
何况，楚辛不是真萌新。
她是满级大号重练的小号。
楚辛硬着顶着星核过载的风险，独自包揽了《星际帝国之禁宫绝恋》的场景制作和服化道，赶在开拍前一天完成。虽然，整个皇宫还没完全搭建出来，但第一集要用到的部份已经弄好了，可以有条不乱地开展拍摄工作。
“差不多就算完成了。”
搭好最后一个场景，楚辛退出登陆，从拍摄舱里起来。
她向前台交付拍摄舱的钥匙，前台姑娘多瞄她两眼：“你还好吗？不如先坐一会再走？我看你状态不太好。”
闻言，楚辛转目看向旁边镜墙里的自己。
何止是不太好。
镜墙里倒映着的高挑少女皮肤雪白，冷汗从额头涔涔落下，脸色更是白得隐隐透着青，一副随时要晕倒的模样，难怪前台职员担忧她。在前台的建议下，她回到休息区在沙发上坐下，前台职员给她倒了一杯热可可，让她捧在手里慢慢喝：“拍摄作品要量力而为，人的精神力是有限的，你还小呢。”
楚辛这具身体看上去不会超过二十岁。
她又特别瘦，无意间获得了前台姐姐的同情。
楚辛没声息地抬眸盯她一眼，顺着她的话说：“我是来搭建场景的。”
“搭场景那就更费神了，你这是搭了多大的景？一个房间？”
“……”
刚才搭了三十个房间的楚辛一时语塞。
看她不说话，前台职员惊讶又警觉：“你不会是一次性搭了两个十平以上的房间吧！怪不得累成这样！什么公司啊这样劳役小姑娘，真不要脸，不把你当人了……”
她是把楚辛当成某个制作团队的实习生了。
楚辛视线微微往上移。
咳，那个不把她当人，应该就是她自己。
可是，前台职员的这番话，也让楚辛察觉到一个细节：“一次性搭建两个十平以上的房间，很离谱吗？”
前台职员非常肯定地点点头。
看楚辛脸嫩，她多提点两句：“对全息房间的搭建能力跟星核和精神力挂钩，两者都需要资历来锻炼，所以怎么会说做场景搭建的越老越吃香呢？仰仗的就是这份能力，你别是第一天上班往死里卖命，我跟你说哦，实习生第一天的最好表现，最终会成为上司眼中第二天的最低限度。”
楚辛：“……”
前台职员狐疑：“所以你是搭了多大的场景，把自己累成这样？”
不大，也就三十个房间。
每个奔着五十平去。
“签了保密合同，不方便透露。不过谢谢你，我现在感觉好多了。”
前台职员说没事儿，让她把热可可喝完后感觉好点儿再走，万一晕在这里起码有个照应：“大家都是女生，你还是常客呢！”
楚辛笑笑。
回想起来，她在搭建场景上，的确没吃过亏！
《四个alpha》的校园场景，她花费一天时间就搭出来了，当时只感到有些疲惫，没到当场脱力的地步，她便以为这就是常态，星际时代拍电影就是这么逆天的简单。
就像一个健康的干饭人，平时不会去想象这世界上有人连吞咽固体食物，都是一种奢望。
楚辛一边喝着热可可，一边登上星网搜索搭建场景的相关。
翻了十页的资料后，楚辛蓦地发现，事情跟自己一开始想象的不一样！
连续四个制作团队吃定她需要自己，对她狮子开大口，她觉得他们活脱脱是男频小白文里的无脑反派，跳出来狮子开大口，甚至不肯设个复杂点的局。
原来不是人家太无脑，是没料到她真能以一人之力扛起电视剧级别的场景制作……
奇怪的是，楚辛真的从来没觉得过吃力。
只有在第一天拍摄时头晕盗汗。
转变的契机，是从她开始有意识地去锻炼星核和精神力开始。
楚辛把这事记在心里。
她这周的拍摄日程里有一天是空出来休息的，正好在那天约迦丽去检查一下自己的精神力。
把这事儿安排好后，楚辛就暂时不去想它了。
翌日上午。
《星际帝国之禁宫绝恋》开机第一天。
所有被标记为有戏份的演员早早地登上光脑，等待导演发来进入全息片场的邀请。
准时九点，他们走进更衣室。
星际时代换戏服也很简单快捷，只用站在更衣室中间，让仪器扫一下，数据流就会在瞬间于全息空间里给演员换上戏服。
众人换好戏服，出来互相一看——
“这是帝国的传统服饰吧？我们联邦人平时不穿这个。”
辛糯看向一同从更衣室里出来的柳如影。
她穿的是帝国皇后的标准正装礼服，由换装器扫描换上的时候不觉困难，穿上后才知道有多受罪，巨大的裙撑能让刺客无法近身，封腰也勒得她感到呼吸困难。
柳如影点点头：“帝国人也只有过节的时候会穿。”
她朝辛糯扬起笑容：“我看过今天的剧本啦，你是我的表姐呢，进宫以后我就抱你大腿了！”
“……啊，嗯，的确。”
辛糯有点不自然地别开了视线。
别表姐妹了。
辛糯看到的继皇后剧本，的确是预备迎接同族的旁系表妹进宫。
但继皇后的目标，是因为自己生不出后代，想让表妹当她的孕器！
这太不科学了。
星际时代，除了部份种族基因上有缺陷，一切不孕不育都不再是问题。
有什么是一个体外培育舱不能解决的？
辛糯当时细看剧本，发现里面的帝国还有一个设定，就是因为帝国皇室非常追求战前传统，包括自然孕育和分娩，皇室成员不能使用先进的分娩和怀孕技术……
这到底是真的假的？
亏辛糯以前还觉得皇室的龙族基因特别皮实，皇帝都很适合当男妈妈呢！
辛糯问：“表妹，那你拿到的剧本，就是……咱俩感情很好？”
“我们不熟，但是家人都说你会照顾我。”
柳如影笑说。
辛糯被看得良心一抽。
原来，每个人拿到手上的剧本都有细微分别的吗？
这工作量得有多大？
这时，他们还没见到楚导的人。
但如果让楚辛来回答……
没错，这工作量非常大，
而且说实话，并不是必要的，只是她在拍戏时强得吓人的控制欲作崇。在一二线的演员眼中，楚辛现在只算是个网红野鸡导演，根本不会来演她的剧，这些演员的演技也非常有限。
所以，只能换这种像角色扮演般的方法去掌控他们的情绪变化。
正当众人讨论着的时候，面前弹出一个提示。
【导演楚辛邀请你进入编号6161765的全息片场】
【同意/拒绝】
………
…
帝国明面上没再针对楚辛。
皇帝龙简骄傲自负，一旦认定了的事就很难再去扭转他的观念，在发现楚辛出走皇宫后居然去了联邦拍戏后，他便笃定了这个女儿果然和他设想中的一样的烂泥扶不上墙。
即使，他从来没想过扶她。
在她试图积极生活往上爬的时候，还要折断她的翅膀。
皇帝是这么对龙行澜评价她的：“如果她在离开后想办法考去军校，加入联邦对抗我，虽然不自量力，我也会稍微看得上她。”
龙行澜一直低着头。
他和父皇不同，明明不想面对楚辛，却忍不住关注她。
例如，她把《四个alpha》完结了。
例如，她好像又开始组建新的剧组。
新的项目也在联邦筹备，标题是保密的，但纸包不住火，在龙行澜的打听下，依然收到了一些风声——比如她这次好像拍的是职场剧，后来又变成了跟帝国皇室相关的题材。
又是皇室……
龙行澜心中叹息。
看来楚辛依然是很不舍得在帝国皇宫里的生活的，当日负气出走，只是因为心太大，妄想不属于自己的东西，跟陛下闹翻了，心中很向往这里的好。龙行澜也觉得生活在皇宫很好，天生高人一等，条件优越，而父皇向他承诺过，只要他听话，这一切未来都会属于他的。
比起死前一直被软禁在深宫里的生母，父皇才是赐予他一切的人。
龙行澜对父亲的每个决定深信不疑。
父亲喜欢什么，他就跟着对什么报以好感，父亲厌恶楚辛，哪怕知道那是血脉相连的妹妹，龙行澜也只想将她打发得远远的，生怕父亲看见楚辛时，跟着想起来自己也是同一个母亲孕育诞生出来的后代。
想象到楚辛只能将对皇宫生活的憧憬寄托在作品里，龙行澜就不免觉得她可怜又可笑。
这就是跟父皇作对的下场。
哪怕泯灭良知……
他绝对不会步她的后尘。
而星网上，经常讨论着楚导的新作。
《狼人游戏》风靡一时，玩到它的就绕不过楚辛，那她现在到底在拍什么？什么时候能看到？期待得不行，马上就想看到！
《狼人游戏试镜（下）》更新完结后，评论好多说意犹未尽的。
【这么点没看够啊！】
【吴和喜大佬太强了，想看他演戏的样子。】
【快点开播呜呜呜！我一定会去支持的！】
【电视剧的拍摄没那么快吧？用的场景更大呢，跟短视频不是一回事，不过场景搭建好之后，倒是可以拍一集放一集。】
正当网友议论纷纷之际，特别关心提示就弹了出来。
楚辛发表新视频了！
标题：电视剧播前一天，绝密试镜内容海外无│码流出版
文案：什么？帝国皇室后宫居然是这个样子的！
五秒的功夫，观看人次从零到破千万。
龙行澜皱起眉头。
看着那“海外无│码流出版”七个字……
他竟从中品出了一丝不对劲的吸引力。
不过，帝国皇室的生活的确从来没对外公开过，也很少向公众提及，因为皇室成员和平民始终是不一样的，不应该打听上位者的生活。这个思想也深植在每个皇宫里工作的员工心中，只有楚辛这个外来人员是异类。
难道是看之前用《四个alpha》抹黑帝院的挑衅无法引起父皇注意，改用拍影片表达对皇室生活的渴望来乞求父皇的怜爱？
龙行澜心生好奇。
他正要点进去看，却被父皇的一道急令叫走，只好暂时放放了。
不过，也不着急。
毕竟这仅仅是试镜花絮。
他对楚辛的耐心，可没高到连花絮都能看下去。
反正看标题上写的说法，明天就能看到这剧的第一集了。
想到自己正过着别人渴望却得不到的生活，龙行澜不禁心情大好，对接下来可能面对父皇责备的心理压力也卸去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