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章 渊险似急湍，有备而无患（一）
为了在北冥中顺利下潜，千籁确确实实准备了十年。
三年适应，七年实操。
和木阿金学了探索的知识，靠烤肉铺工作稳固了刀的用法，黄玲还用身体锻炼的借口天天带她去练操。
就算没进入过深渊，千籁也完全相信自己有能力闯荡。
只不过，按照禁止她下潜的理由看，她的深渊病会如何阻止她前进的步伐，这就不好说了。
需要准备的东西在半年前就准备齐全。
一口钢锅，两只水壶，安全绳、头灯、岩锤等攀登用具，衣物以及干粮和调味品。
市面上能购买的深渊造物自然也有准备，唯一被算在探索功用以外的，是黄玲送给她的兔子布偶，被她绑在背包上。
为保护捉影，千籁特地买了一个对她来说有些大的安全头盔。
看上去银白色，实际可以说的上无色的廉价深渊造物，刚好能够让千籁在保护头部的同时佩戴捉影和头灯。
因为没有在探窟者协会相关机构培训过，千籁的穿搭很贴近日常，一套便于存放工具的有好多口袋的蓝白工装。
当然，被处以下潜刑罚的她，在审判令执行前，还是得到了象征探窟者的袖章。
白色的印有代表协会的“撕裂的荷鲁斯之眼”以及望尘枫的叶子图案的袖章。
即代表了探窟者的水平为「望尘」级。
这算是协会难得的人情吧，在他们看来，满足一个为了下潜去计划杀人的深渊病患者的愿望，是件不错的事。
在阿比斯，死亡也不是什么稀奇事，千籁这种独特的疯狂却比较罕见。
万一她能打破“先天深渊病患者最深下潜记录”，也算一种本事了，不是吗。
“打扮成这副样子，倒还算有模有样。”
待千籁收拾好东西下楼的时候，关好门的烤肉铺里，只有拉米莉一人坐着，莫雅尔不在，这和千籁预想的一样。
“我也不可能和你一样穿一身教徒服。”
“要我说你换上修女服应该会别有一番风味。”
仿佛先前楼上的冲突没有过一样，拉米莉慵懒地靠在黄玲最喜欢的木椅子上，烤架已经被她搬了出来。
很显然，吵架和吃烤肉没有本质上的冲突。
“不怕我下毒吗？”
不搭理拉米莉没头脑调侃，千籁确定背包里的小奈不会因为她的行动感到难受，便放下包，熟练地从一旁的腌材缸里捞出一块肉。
“你没那必要，毒死我可太麻烦了，妨碍你下潜，而且你也不傻。”
探窟者要应付的瘴气毒雾可比得上盗墓的那些家伙，就算千籁下毒，拉米莉有人多少会有应对的方法。
千籁没有应和，只去后厨拿来了装刀的架子和调料碟，拉米莉喜欢酱料，而且比起一串串的烤着吃，她更喜欢大块肉直接的烤制，然后再用刀切开就着面包一起吃。
“要自己调味还是店里老样子。”
“当然老样子，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们这些往底下跑的基本不会做饭，让我来调味，多半得浪费这块白芸雪雉肉，话说你是多早前料到我会来和你要吃的的，这肉还挺难买到新鲜的。”
产自北冥一层的白芸雪雉属于难抓的飞禽一类，肉质算是鲜美，可处理起来需要足够的耐心才能保证充分的美味。
从清理到腌制，前前后后少说也要个三小时，这妮子一夜未归家，莫雅尔又没有理由在休息日准备这拉米莉最爱吃的肉。
“在知道你和黄玲姐关系不错之后我就一直在计划着，就算你不来，我也会找人给你送过去的。”
千籁说着架起一口铁锅，往里头用洋葱、牦牛肉、土豆熬煮的肉糜里倒了两碗剩饭，而白芸雪雉被她用空着的手漫不经心的烤着。
“就是要烤好这肉，还得用黄玲姐最爱的紫核桃炭，前些天还算运气好，买到些新的，能用上。”
一向光顾着吃，不想着怎么做的拉米莉听见她的话，略有些好奇地离开椅子，蹲在烤架旁，伸手去挑了挑烤架下泛着幽蓝火光的炭火。
“还真讲究啊，这炭是核桃炭？真稀罕。”
探窟者的脑子多少缺根筋，这是探窟者自己有自觉的一件事，比如拉米莉的这种行为。
在她捂着手指，后知后觉地发掘自己干的蠢事而吃痛地斯哈时，前来平淡地没有欺负的语调适时地补充了句。
“对啊，那可叫一个地道，我也不明白黄玲姐为什么那么喜欢这种粪便燃料。”
“就是就是，温度那么高……啊？”
拉米莉嘀咕着，脸上的表情发生了丰富的变化。
她看了看那炭火，又看向自己的手指，目光瞅向烤肉，最后落在千籁的脸上。
眼睛睁得老大。
“放心，这种炭很正常，而且效果很好。”
“不会一股屎味吗？！”
显然，拉米莉自己都知道自己在问什么逆天的无意义问题，只是她对她最爱吃的烤肉居然是用粪便烤的这种事一时感到惊讶。
新的大门在她认识中徐徐展开。
“你是教徒，不应该注重自己言语上的文明吗？”
千籁适时的表达了作为东道主的不满，遭到了对方诸如“我又不信神，带个教徒名头而已”“虔诚者也说了，嘴臭一点深渊就嫌弃了，那样就不怕自己死了”之类的话的应付。
最后拉米莉甚至总结了句：
“脏话这也差不多，说出来只是听着脏，说就说呗，要是想说还憋着咽到肚里，那早晚都得心脏了。”
千籁不听她鬼扯，见那快和糊糊一样的肉粥差不多了就盛了一碗递给这个不像教徒的教徒。
“饿就吃饭。”
说完就埋头继续烤着肉。
“嘁，真好吃。”不屑地对少女的行为撇撇嘴，随后又在吃下粥后满足一笑，“要是我她的在第五层吃的是这东西，也就舒坦啦…”
“第五层？”
“是啊，那可不是什么和善的地方哈哈，不说了，还是专心吃，想那底下的事，可就没胃口了。”
拉米莉打了个哈哈，仰头喝了那碗在千籁看来应该算得上滚烫的粥，接着看着那炭火，发着呆。
千籁没有去问她，关于她的下潜经历，今天算是第一次得知，拉米莉到过第五层，而且有不太好的回忆。
第五层究竟如何，千籁不清楚，她只知道，那地方的名字叫做“酒池肉林”，没有诅咒影响，但不管是从第四层下去还是从第五层回来，都需要极度小心。
木阿金特别强调，如果她未来有能到第五层的可能，千万要耐心，不能着急前进。
可是问起具体的，她这位老师却是缄口不语，像个谜语人一样。
千籁没有强迫自己去过多思考底下的情景，只将心思放在眼前正烤着的肉上，拉米莉喝完粥就摸着活板门钻到肉铺的地窖里去找酒了。
熟悉的和烤肉铺里不存在的老鼠一样，找准最贵的那桶，给自己带了两杯啤酒上来。
“十六岁了，能喝了。”
“我怕你下毒。”
千籁一脸真诚地回答让拉米莉哼了一声。
“还是个小屁孩，心思倒挺重，要有问题我两个都喝两口再给你？”
千籁默默地打开了自己顺手拿下楼的，放在口袋里的牛奶瓶，向她做了个干杯的动作。
拉米莉看了看她手里的“原野味”牛乳，沉默片刻，仰头吧一杯啤酒喝完，咕哝道：
“就说一个个怎么长那么大，天天喝这玩意儿。”
“？”千籁没明白她的意思，掀开盖子咕噜咕噜喝了两口，把瓶子放一边。